锚点穿越和上帝视角,应该是一个穿越进宫廷成长文中的任务者应有的金手指吗? 而它们甚至没有次数限制。 容棠在现代看过不少小说,哪怕是修仙文里,这种世界内的穿越,也该有符咒阵法作为媒介。 一本权谋成长文里,怎么会将这些作为金手指给到任务者?完全背离了世界观的设定。 但如果……那是他本来就拥有的呢? 容棠思绪混乱极了,一面觉得这些猜测个个都是无稽之谈,一面又觉得,若要符合逻辑,好像只能作此解释。 ——除非这个世界真的从头到尾毫无逻辑可言。 碧绿的茶叶在杯盏中沉浮,波纹不止,茶香满屋。 他看着慧缅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他:“我是容棠吗?” 慧缅轻笑着回答:“施主自然是施主。” 容棠又问:“那我是天道吗?” 慧缅这次没说话了,他只是重新洗了遍茶,然后反抛出一个问题:“施主觉得,入世和出世,应该怎样去选?” “大师想要入世?”容棠问他。 慧缅:“身在红尘,不得不入。” “为救人?” 慧缅轻笑了笑:“若能救人,自然更好。” 容棠一时无言,望着茶盏中那根漂浮的茶叶许久,道:“大师比我通透,想来心中早有计较。” 慧缅便说:“施主眼明心清,看不清前路的时候,不妨信一信自己的心。” 容棠没再多说,二人品过一杯茶,容棠起身告辞,跨出屋门的瞬间,转身回问:“兄长这几辈子,究竟是作为什么身份看这一场场闹剧的呢?” 他直接点明-慧缅身份与来历,后者却也不反驳,安安稳稳坐在蒲团之上,温声念了句佛号:“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贫僧当然也是万千俗人中的一员。” 慧缅抬眸看了眼天色,笑着说:“天色渐晚,施主走小路下山吧,脚程稍快上一些,或许能在天黑前走上官道。” 容棠看他一眼,点头道了声谢。 宿怀璟在院外等他,容棠走过去,牵住他手紧紧地握了握,然后一齐向外走去。 宿怀璟原本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最后话语在脑海中过了一圈,全都吞了回去,乖乖地陪着容棠下山。 马车驶上官道,天色恰好完全黑下来,另一边已有车马入了山门。 容棠撩开车窗,看着远处山顶上冒出的一点零星火光,画面却和庆正十二年的那场大火重合。 他闭了闭眼睛,放下车窗,靠在车厢内假寐。 宿怀璟握着他的手,忍了很久,还是没忍住,轻声道:“那团光告诉我,很多事你不能说,让我只需要相信你就好。” 容棠睁开眼睛,疑惑地看向他。 宿怀璟问:“棠棠,你至少能告诉我,你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对吗?” 容棠愣住,半天没有应声。 宿怀璟眸中闪过一丝请求,语调却依旧清浅:“至少别让我每天都担惊受怕,好吗?” 不是撒娇的语气,也没有耍任何心眼手段。 他只是很平常地向容棠提出一个请求,很平常地说出他在害怕的事实。 容棠心下微恸,他沉默了片刻,凑过去与他亲吻。 宿怀璟第一次躲开。 他头往后偏,眼睛里渐渐浮上难压的偏执。 “不要哄我。”宿怀璟说,“棠棠,你每次哄我都是想骗我,你跟我说实话就好,你会离开我吗?” 容棠心里难受得简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他定定地注视着宿怀璟的眼睛,低声许诺:“我要看到你坐上龙椅。” “之后呢?”宿怀璟罕见地不依不饶,他问容棠:“之后呢?” 容棠被他问到了,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最合适的答案。 宿怀璟盯着他,眼尾逐渐染红,一滴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容棠刹那间手足无措,他不明白原著中毁天灭地的大反派如今到底为什么,不是个小醋坛子,就是个小哭包。 他都记不清自己看见宿怀璟哭过多少次了。 偏偏宿怀璟这次还一边哭一边控诉:“棠棠,你除了哄我,就是骗我。日日让我担惊受怕不算,如今竟然连一个承诺也不愿给我了吗?” 容棠心说,你有点混淆概念。 他连自己能不能活到宿怀璟登基后都不知道,该怎么给他承诺。 可看着大反派那双哭得通红的眼睛,容棠沉默了两秒,又一次凑上去,动作轻柔地吻他的眼睛,低声道:“我不走。” “你不赶我走,我就会一直陪着你。”容棠轻声许诺,没看见宿怀璟闭眼瞬间,所有的仓皇害怕,被另一种宛如浓夜中厮杀出来的晦暗情绪取代。 …… 折花会后发生了一件大事,五皇子为替陛下祈福,亲自前往陀兰寺,因佛缘深厚,恰好遇见名满天下的慧缅大师,彼此有了交谈。 高僧被其孝心打动,愿出佛门入皇城,为皇家诵经祈福。 仁寿帝龙颜大悦,不仅多次嘉奖五皇子,更是拨款为陀兰寺重新修建了前些日子不小心走水的大雄宝殿。 两辈子都未请动的高僧这一世“请”到了,皇帝原想将其奉为国师,慧缅再三推辞,才打消了仁寿帝的念头,但最后还是领了个“护国高僧”的头衔,享正二品俸禄,一脚从山门踏入仕途,平步青云。 容棠去了趟沐府,与沐景序闲聊间,状似不经意地随口一问:“在苏州府的时候,怀璟曾说二哥自幼养在府外,兄长与他年岁相仿,可知是什么缘由,又养在了何处?” 沐景序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但因为宿怀璟的原因,一向对其知无不言,闻言略思索了一会儿便回道:“宫里老人说,二哥生下来那天,半边天空飘来祥云,一朵朵全是佛祖座下金莲的形状。宫外有僧人云游经过,说他与佛法有缘,如果养在宫中,定然活不过三岁,唯有寄养在佛祖座下,方可一世平安。父皇一开始不信,可二哥的确自幼多病,夜夜高烧,好几次都险些撑不过去,唯有在佛堂内能有所好转。” “最后没办法,在那僧人又一次进宫的时候,给对方带走了,具体去了何处,除了父皇、母后、以及二哥母妃,没有旁人知晓。” “内廷册子上是怎么记载的?”容棠问。 沐景序稍显惊讶,为他的心思缜密,坦然道:“皇二子,三岁而夭。” 容棠了然,点了下头:“多谢兄长。” 他不知道慧缅是否有像宿怀璟与沐景序一般改头换面,但一个世人眼中三岁就夭折的孩子,二十多年后再出现,又是不问世事的佛家弟子形象,想来应该也不会有太大危险。 容棠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一半,看见院子里盛放到快要凋零的山茶,起身告辞,打算回去替宿怀璟折一支季末的山茶放在案头,用清水养着。 他问慧缅自己是不是天道,但其实一开始对方就给了他答案。 -“施主此次来访,是为何事?” -“大师不知?” -“贫僧不过一俗世修行者,怎能窥探天机?” 他还是没想起慧缅那四个问题的答案,但是窥探天机四个字,一切尽在不言中。 从始至终,不在其位的是他。
第144章 四月十五,小笨蛋系统又一次飞下来跟宿主贴贴。 容棠算了一下,它能显形的时间大约只有两刻钟,也就是半个小时。 他其实很想问系统为了这半个小时,来回折腾累不累,但到底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着问它有没有抓到主脑为自己出气。 系统小奶音霸气极了:“快了!我已经摸完了整座虞京,感觉越往边缘屏障越薄,等我找到缺口,爹就把傻逼主脑抓过来给你打一顿!” 容棠哭笑不得,哄着它:“哇!统爹好棒,谢谢统爹!” “嘿嘿。”系统脸红红地笑开,视线在屋子里巡视领地般看了一圈,问:“爹赏你的那些电灯呢?” 容棠:“……”只字不提都是你哭出来的是吧? 但是怎么办,自己家的小笨蛋,再虚张声势、指鹿为马他也只能宠着。 容棠一边拍它脑壳一边说:“太珍贵了,我都收起来了,只留了两盏平时用。” 系统傲娇着,蚊子哼哼道:“那有什么,不亮了爹再送你几盏就是。” 容棠不拆穿它,只温温柔柔地笑着应声:“谢谢统宝哦。” 系统飞到他颈后,一个劲地贴贴,等到光芒逐渐黯淡,屋内只剩下容棠一人,桌上一壶温凉的茶水,院外满月当空。 人走茶凉,人去楼空,某一个瞬间,他发现自己和慧缅好像有些相似。 一次又一次看人群聚散,一次又一次见阴晴圆缺。 木门被人敲响,宿怀璟站在屋外,出声问他:“棠棠,要不要吃夜宵?” 霎时间初夏的风声卷进小院,引浮云停驻,容棠起身,笑着开门:“好。” 庆正十一年的动荡容棠经历过两世,如今已没有再去应付的心思。 他一动脑子,想的都是那些荒诞不经又错综复杂的故事,最后只能重新抄起佛经平复心绪。 盛承厉三次主动寻他,两次折花会,一次棠璟宅内。 除去第一次容棠直接气急攻心昏了过去,后面两次盛承厉反复暗示强调,容棠全都装作不知道堵了回去。 他不确定盛承厉清不清楚他能重生,过往两世的相处之中有系统限制,容棠从来没有透露过自己是穿越者的信息,所以与盛承厉那些兵不血刃的交锋,严格说起来彼此都是试探。 各自有想要的答案,才有试探的价值。 容棠想,如果灵魂与身体时间维度契合,那么这个时候的盛承厉,不论是第一世还是第二世的存在,都不知道宿怀璟的真实身份是先皇子嗣。 十二年秋,陀兰寺那一场大火之后,大虞朝堂才迎来大清洗,并在短短两月之间改朝换代。 直到那时,朝堂众人才知日日与他们同进退的御史中丞大人,实则是先帝七皇子。 而如今,大虞表面上还是风平浪静,容棠甚至在端阳节的当天,跟祖母一起进宫赴了一场‘家宴’。 百官在御湖上赛龙舟,夫人子女们便在后宫面见皇后。 端懿去拜见太后,容棠便跟王秀玉到了凤栖宫。 素日冷清肃穆的宫殿多了几分温度,宫殿里木质桌角全都用厚实的布条包了起来,内殿里添置了许多小孩玩的玩具。 王皇后对八皇子上心程度可见一斑。 八殿下如今还不到周岁,正是咿呀学语小巧可爱的年纪,日日在宫殿里爬着玩儿。 容棠未跟女眷们同处一室,而是坐在偏殿喝茶打发时间。 奶娘抱着八皇子从门口经过,他懒洋洋地睨过去一眼,瞥见一双不谙世事的纯粹眼眸。 入口的茶水微苦,容棠皱了皱眉,放下茶盏,顺手把玩着一串手持,视线落在一颗颗莹白圆润的菩提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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