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棠等了一天,做什么都静不下心,等到天色将暗,月上枝头,他散过步之后将自己关在了房间,宿怀璟识趣地去了书房处理事务。 于是容小世子就拿着卷话本,泡了壶清茶,一边看书,一边系统出现。 最后一点余晖从天边散开的瞬间,桌上蜡烛火光有一瞬静止,容棠略怔了一秒,心终于放了下来。 等待了一整天,到这时候却不慌不忙。 他放下话本,抿了一口热茶,轻声道:“出来。” 语调微冷,不似世子爷平常跟任何一个人讲话的语气。 然后话音落地之后,他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系统出声,容棠轻轻叹了口气,无奈问:“是要跟我解绑,然后找别人去帮你家男主了吗?” “才没有!”一道稚嫩童声在眼前响起,容棠稍愣了两秒,看见一团光凭空出现,恰好就在他面前,几乎快要贴到鼻尖。 光团无五官,气呼呼地跳动着,一边跳旁边一边掉下来小光粒子:“我才不去帮傻逼男主!” 容棠看着那些掉到他桌面上的小光粒,再看着面前这一团气鼓鼓快要膨胀的光团,稍迟疑了两秒,一个按捺不住,上手抓住系统,rua棉花团一样rua了个痛快。 系统声音都变了:“棠——棠——你——在——干——嘛!!!” 生气,但可爱。 容棠越揉眉眼越舒展,系统短暂挣扎了一会儿,决定放弃,任宿主rua自己。 直到容棠玩够了,给它捧在了手上,拇指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边缘的毛毛,问:“这段时间去哪儿了?” 系统沉默两秒:“秘密。” 容棠眼睛一眯,手指微动,没有追问,而是漫不经心地道:“为什么今天来找我?” “……因为只有今天能来。”系统小小声道。 机械音的时候这样小声,只会让容棠觉得它底气不足,但当音色变成小孩,外形也变成毛茸茸的光团之后,就连底气不足也变得超可爱。 容棠怀疑自己可能是滤镜太重了,但他就是忍不住想要rua系统,就连一开始想着要兴师问罪准备好的台词,都快维持不下去。 他咳了两声,板着脸问:“每月十五能出现?” “嗯。”系统在他手里晃了晃,点头变成了弹跳,全身都在用力:“满月的时候可以溜过来。” 容棠:“……” 怎么办,凶不下去。。。 他克制着想要揉小团子的冲动,问:“正月十五为什么不来?” 上下跳着的光团子一下蔫了,整个统瘫在容棠手上,变成一张失去梦想的流体光饼,声音又小又委屈,带着点哭腔:“我以为你不想见我。” 容棠:“……” 他问:“你没有听见我喊你?” “没有。”系统委屈地说:“除夕那天我就被挤出来了。” 正好看见盛承厉的眼珠,正好震颤迷茫,正好想跟棠棠说对不起,然后就发现自己被挤出了那片系统空间。 容棠有些诧异,倒是没想过这个可能性,犹豫了一小会,问:“还是不告诉我去哪了吗?” 系统:“……” 屋内陷入一阵沉默,容棠等了一会儿,低声道:“算了,没事。” 他捏着系统转了两个圈,问:“有没有受欺负?” 系统憋了一下,彻底憋不住,豆豆大小的光粒簌簌往下掉,哭得话都讲不清:“没、没有……我找人打架去了呜——” 容棠叹了口气,一手捧住它,一手伸在下面接住那些微光粒子,直到手上又多了一团有系统一半大小的光。 他等了一会儿,没见到那丛光粒消失或变暗,挑了挑眉,去衣橱找了一件纱衣出来,将它们装了进去。 系统哭累了,打着嗝儿问:“棠棠,你在干嘛?” 容棠将被装起来的光粒给它看,笑道:“看,电灯!” 系统:“……” 容棠说:“走之前多掉点给我哦,节约能源少用蜡烛。” 系统:“……你怎么这样。” 它转过去,委屈又气恼,容棠揉了揉它的脸,笑着问:“还想哭吗?” 系统:“才不要给你省蜡烛钱,穷死你好了,省得养臭男人,还惦记着给他留遗产!” 容棠哭笑不得,道:“给你也留点,我们统子委屈死了。” “是统爹。”系统纠正,顶着三岁小奶音,容棠没办法,惯着它:“好哦,统爹。” “哼哼~”系统开心一点了,情绪略微稳定,容棠等它主动开口,没一会儿就听见它说:“回不去之后,我就想找主系统算账了,它是大傻逼,骗我又骗你。” 容棠:“押上韵了,统爹真棒!” 系统声音一顿,白光团子上部多了两点粉红的光,于是容棠终于确定它的脸究竟在什么位置。 系统哼哼唧唧了两下,容棠问:“找到了吗?” “没有。”系统闷声道:“压根找不到。” 以前在容棠脑袋里,主脑下发任务与惩罚,系统再转述给容棠,沟通大多单向,三维地图里某天会从天而降一道光,便是对方来联系自己。 但反向连接的通道却只有固定的一条,地点在盛承厉以前的居所——冷宫。 回不去系统空间,它便想着去现实空间找。 它在大虞冷宫转了三天,没找着通道,又过着年,到处都热热闹闹的,委屈得不行,飞回棠璟宅,在容棠身边转悠,小小声唤棠棠,棠棠一句也听不见。 它待了一晚上,又跑回冷宫,这次总算被它发现点端倪。 它说到这里的时候骄傲极了,丝毫不提中间溜回来过,神气扬扬地道:“冷宫里有一棵梨树,沿着那棵梨树往天上飞,从每个月初三能看见月亮开始,一直飞,然后能碰到一块屏障,我怀疑穿过去就能找到主脑!” 系统开开心心地说着,容棠却看着它半天没吭声,过了好久才问:“要飞几天啊?” 系统一愣,没说话。 容棠又问:“几天,一来一回?” 系统耷下了脑袋:“我又不会累。” 它不知道为什么每个月的十五可以显形,可能跟满月多少有点联系,但只有这一天有可能见到宿主,它总要飞下来看看的…… 他们俩分明都没有明说,可就是都懂彼此的意思。 良久,容棠叹了口气,轻轻敲了一下系统的脑袋:“你好笨哦。” “你才笨。”系统不服气地反驳,“你被骗了两辈子。” “你也是。”容棠说。 系统:“……” 它说:“那我们都笨。” 容棠笑了:“笨蛋宿主跟笨蛋系统,绝配。” 系统在他手里蹭了蹭,最后飞到了他颈窝,说:“棠棠你等等我,等我找到傻逼主脑,我就问它到底是什么居心,为什么欺负你,再想办法帮你换具健康的身体来。” 容棠其实不在乎那些,就算真的想要弄清、想要争取,也是他自己应该干的事,而不是让一个小可怜系统没日没夜地往天上蹿,摸索着一块屏障内有没有连接外部的通道,再赶在每月十五之前蹿下来,过了这一天再上去。 很累啊…… 他光是想想都好累。 但系统冲劲十足,容棠不可能拦它,不然小笨蛋就真的连自己还能做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只是问:“那你下个月十五还来看我吗?” 系统无言两秒,小声又拿乔地说:“你要是想我,我就大发慈悲地下来看看你。” 容棠倏地笑开,坦诚极了:“我当然想你。” 系统“哼哼”两下,在他颈窝来回蹭:“那我就来哦~” “谢谢统宝。”容棠说。 “是爹——”系统纠正,“算了,宝也行。棠棠你出去吧,大反派应该要找你了,等下再进来。” 容棠笑意微凝,看见它身上光芒开始变暗,又偏过头看了眼夜色,发现有乌云快要蔽月,他不动,系统催他:“一会儿再来啦!” 容棠犹豫了两秒,又在系统身上揉了两把,然后才出了门。 却也没去找宿怀璟,只是站在屋檐下看着头顶月亮。 春光满月,光阴温柔。 宿怀璟从月门走来,眼中闪过一抹疑惑,容棠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摇了摇头。 于是宿怀璟便只走过来陪他一起安安静静地站着,赏月色和夜景,等云层彻底遮住月光。 容棠轻轻呼出一口气,转身回房,却刚踏进去一只脚就定在了原地。 照明用的蜡烛全都被吹灭,架上挂的灯笼里取而代之的是一团柔光。 屋角四盏灯笼,每一盏都亮堂堂的。 桌上放着茶壶,与他刚刚为转移系统注意,随手拿出来揪成一团的纱衣。 纱衣里一团光,旁边散着四团分得好好的、大小相近但亮度不同的光。 容棠从震颤中回过神,走到桌边,轻轻碰了碰桌上那些微光粒子。 系统已经看不见了,他感受了一会浮光在手指间流动的触感,低声呢喃道:“这是哭了多少啊……” “真是小笨蛋了。”
第141章 三月末,盛承星的折花会又一次开场。 二皇子封王去封地,四皇子薨逝,五皇子闭门不见客,六皇子是盛承星的亲弟弟,七、八两位皇子年岁又小。 今年才走过一小半,盛承星在京中的势力却又一次,从去年张保山落马后的萧条中培植了起来,因此这一场折花会也格外热闹。 宿怀璟和沐景序都去,容棠跟柯鸿雪自然而然地也去淞园蹭了个热闹。 依旧住在那间有着漆红阁楼的小院,几人心境却和第一次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入住的第一晚,几人就在楼上搭起宴席,远眺园内繁花与夕阳,各自谈笑着饮下几壶酒。 第二天醒来,容棠没看到宿怀璟,出门望见柯鸿雪在阁楼上下着残棋。见到他来,柯少傅微微一笑便晃了晃手:“世子爷早啊。” 于是容棠顺势上去,坐在了他的对面。 棋局纠缠着,看似胜负已定,实则四处都是杀机与生门,各自拼搏求生。 他懒得下棋,感受了一会儿暮春的晨风,问:“沐大人与怀璟呢?” 柯鸿雪落下一颗黑子,道:“去园子外面接人了。” 容棠皱了下眉,心底涌上来一股奇异的预感:“接谁?” 柯鸿雪轻飘飘地望他一眼,道:“五殿下。” 容棠怔住不过一瞬,旋即放松下来,并无多余情绪。 柯鸿雪觉得新奇,问他:“世子爷不觉得惊讶吗?” “不觉。”容棠摇头,视线聚焦在那张棋盘之上,低声道:“他本就该是这样的人。” 断了腿会想办法远离京城,挖了眼销声匿迹三个月已经是极限,盛承厉怎么会让自己远离权力中心这么长时间? 哪怕祖制不允许身有残缺的皇子继位,但……只要没有其他皇子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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