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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在他有时没控制好神术露出原本的样子时，只有安图恩不害怕他，甚至看出了他的不安，特意说着别扭的话靠近他。 甚至，还少见地说了一句好话。 ——你的眼睛其实很特别，挺好看的。 ……有时雷切斯特偶尔会怀疑自己，但即使他不相信自己，安图恩却还是相信他。或许是因为他是安图恩少见的朋友，或许是因为安图恩很单纯，又或许是因为安图恩心太软。 但总之，无论如何，安图恩在雷切斯特的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两年后，安图恩即将离开。雷切斯特把一颗宝石送给了安图恩——据捡到他的人说这颗宝石放在他身上，上面附带着很拙劣的神术祝福，大概率是他的双亲遗弃他时最后的一点善意。 雷切斯特在心底发誓，自己绝对要变强，不仅仅是因为他和别人约好了，更是因为他再也不想体会那种无力感，再也不想看到安图恩受伤。 如果说之前想要变强是一种对教廷之恩的义务感，现在就是一种主动的非达成不可的目标。 ……然后，很多年过去了。 雷切斯特写信约好拜访罗曼尼家的时间，再次和索菲特见面。他开门见山地说自己现在有能力兑现当年的承诺了，希望索菲特告诉自己安图恩现在在哪，以及安图恩现在的身体状况。 索菲特万万没想到当年那孩子居然是认真的，瞠目结舌地看了雷切斯特好一会，而后突然叹了口气。 “……好吧，看来我该说点实际的东西了。”
第十章 半夜起来都给自己两巴掌 安图恩的双亲菈米娅和洛特之间是政治婚姻，二人相看两厌，矛盾相当尖锐。不过索菲特的双亲倒是和他们两个关系都很不错，偶尔也会调停。 自有记忆起，索菲特就记得那两个人总是不停不停地发生摩擦，后来甚至连他的双亲都累了，暗地里讨论说没救了，大概生了后代再过个几年就会离婚吧。 菈米娅的确怀孕了，期间两个人虽然收敛了一些，但还是互相没什么好脸色。 这个孩子自然就是安图恩。 安图恩出生时重量轻得吓人，医生甚至说有早夭的风险。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表明安图恩这样和菈米娅怀孕时心情恶劣有关，但两个人都愧疚不已——无论如何，孩子是无辜的。 两个人暂时休战，一起照顾起安图恩来。 索菲特也时常跟着父母去看安图恩。安图恩特别乖，很少哭闹——医生说可能是因为他没太多精力闹腾，听了这话菈米娅和洛特对安图恩的心疼简直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两个人都拼了命地给安图恩最好的待遇。 安图恩逐渐长大。如果说一开始菈米娅和洛特对安图恩的宠爱多少带着补偿心理的话，后来完全就是真心疼爱了。 ……因为这孩子很难不让人疼爱。 安图恩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也知道双亲很忙，还知道自己出事了他们会吵架，所以就算不舒服也忍着不说，但孩子的演技怎么能瞒得过两个人精，被发现后还反过来安慰爸妈说自己没事。 无论是菈米娅还是洛特都习惯了觥筹交错间曲意逢迎，习惯了虚伪的谎言，习惯了只信任自己只为自己谋福利。但安图恩的谎言天真得叫人害怕，就连索菲特都好久没感觉到这么笨拙这么利他的善意了。 五岁过生日的时候，菈米娅和洛特问安图恩想要什么。安图恩吞吞吐吐了好久，最后在两个人的鼓励下回房间拿出了一副画，画上画着一间屋子和三个人。 他没有解释这幅画是什么意思，但他们怎么会不明白？ 孩子不懂很多事，但孩子能够感觉得到，只是没法理解，也不知道怎么描述而已。对于安图恩来说，他感觉到的家庭就是摇摇欲坠的，随时都有可能破裂的，可他不能理解那些复杂的原因，只能归结于因为自己身体虚弱所以双亲总是因为他的事吵起来。 这种争吵在一次安图恩和别的小朋友玩闹时不小心摔倒落泪，结果别的小孩以为事情很大，又通知不到双亲只能找亲戚来协调后一时之间达到顶峰。因为前去处理的就是索菲特的母亲，所以事后安图恩双亲赶来接手后发生的一切，索菲特也看在眼里。 ……两个人互相指责对方为什么这么忙碌不看看孩子，说安图恩明明已经很懂事不怎么闹很好照顾了。那次的爆发两个人吵得很厉害，硝烟弥漫了整整一个月，最后是安图恩实在忍不住哭着说都是自己的错，双亲都没有错，所以别吵了，他很害怕。 ……以此为契机，两个人反省了，之后关系才慢慢和缓。两个人达成了空前的共识和和解，甚至后来真的感情升温，逐渐真的恩爱起来。 不过菈米娅和洛特到底都是个性强烈的人，对安图恩简直溺爱到骨子里的同时也有些自作主张，给安图恩带来了一些困扰。越是被疼爱，安图恩就越能看到“被爱”带来的反面影响，对被爱者和爱人者乃至第三方都是如此。 由于家人的担心，安图恩无论到哪大家都知道他身体不好需要关照，这对于安图恩来说其实真不是什么很好的体验。而且，自从那次哭了以后，很对小朋友就不和安图恩玩了。 倒也不是讨厌安图恩，只是不敢而已。 安图恩无法拒绝父母的好意，他也知道体弱是“自己的问题”——尽管根本不是他的错，但他逐渐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很麻烦的家伙，时间长了谁都会受不了的，尽管他在长大后其实只是比普通人虚弱一些而已。 ……安图恩的态度也开始逐渐改变，他开始特意疏远别人。然而安图恩内心深处是渴望朋友的，只是他压抑了这份渴望而已。可他说不出口，因为他觉得这种想法很任性，会给别人带来麻烦，更害怕这种想法会导致争吵或者其他负面结果。 而且，原本关系不错的人因为安图恩的身体问题渐行渐远，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种令人畏惧的伤害。 慢慢地，安图恩的性格中别扭的一面愈演愈烈，越来越难说出真心话。而且客观上来说安图恩的确是一个被宠爱着长大的孩子，所以多少有些不会照顾自己和自尊心高的毛病，也确实因为被保护得比较好而不谙世事，不擅长沟通，还有些单纯。 “……现在的他比以前更加别扭了，已经成习惯了。”索菲特叹了口气，“但他其实是个好孩子，如果他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希望你能宽宏大量一些。” “我从不觉得他说话难听。” “很久以前我就跟你说过了，那孩子不懂得照顾自己，现在你应该能更了解我的意思了吧？” “……嗯。” 事实上，雷切斯特也感觉得到。 确定了安图恩的位置后，雷切斯特继续努力，最后成功直升总部，再度和安图恩重逢。 但安图恩没有认出他来。 雷切斯特有些犹豫了，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接近安图恩，毕竟上次主动接近闹出了意外，而且安图恩也会很困扰。 雷切斯特只好悄悄观察安图恩。安图恩似乎打算长大后担任教廷的典籍处理工作，据说是双亲希望他远离王室，因此停留在教廷的时间久了一些。 安图恩果然比以前更别扭了，但还是那么替人着想。有一次有一个整理经书的人的弟弟摔断腿了，急着赶回家，但手头上的工作又很紧急不能随便扔下，还没正式任命只是暂时帮忙的安图恩二话不说接了过去。 ……当然，他嘴上说是因为那个人效率太慢了，做得让他看不下去。 雷切斯特也知道安图恩同样在观察自己，不过看起来安图恩依旧没有认出他来，大概只是因为他在教廷卫队里名声比较响而已。 直到后来，雷切斯特意外碰到安图恩冒雨找东西，而且那个东西正是他以前送给安图恩的。雷切斯特一方面被安图恩因为这点东西生病气得脑仁疼，保护欲空前高涨，一方面又感动得心里软成一团，又心疼又怜惜又高兴，五味杂陈。 雷切斯特决定再次和安图恩接触，两个人又一次成为了朋友，形影不离，俨然成为了一对组合。 三年前，混沌现世，发觉混沌能够侵蚀人后各地紧急地调查了一番。之后为了服众，安图恩成为了雷切斯特明面上的监视者，实际上的拍档。 雷切斯特一共也没活到三十年，其中和安图恩做朋友加起来就有七年，接近他三分之一四分之一的人生。 “总之，因为他，我才能像现在这样开朗，和众人打成一片。” “有三个人改变了我迄今为止的人生，他们分别是捡到我的人，让我活下来的女神，和让我重获新生的人。……这之中，第三个人是我最亲近的人。” 安图恩改变了雷切斯特的一生，这么说大概也不过分。 雷切斯特不是没有迷茫过，但是一想到安图恩，就觉得力量都涌上来了。后来在陪伴雷切斯特的五年里，每次当他好心办坏事、被恩将仇报、被质疑动机、被当做异类，自我怀疑的时候，所有人都看不出他只是在强装开朗的时候，只有安图恩能看出来他没有在笑，用别扭笨拙的话安慰他。 “他是我最重要的人、永远的挚友和恩人，是我最想要保护的人。” 「所以你以为自己侵犯了他反应才这么大，甚至割以永治吗？」 “……那不是重点吧。” 「老夫大概明白了，不过……你这家伙还蛮沉重的。」 “沉重？” 「虽说老夫感觉到他的确对你来说意义重大，改变了你的人生，不过那么小下的决心能记那么多年，又是一辈子什么的，永远什么的，而且还是认真的……要是换个片场，感觉会很不妙。」 “是吗？我感觉还好吧……因为他对于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所谓的不妙是？” 「简单来说，要是安图恩是个玩弄你的人渣的话，感觉会被先奸后杀，然后你再自杀……」 “……我不喜欢这种假设，我也不会做那种事。” 「好吧。然后？」 “然后安图恩有喜欢的人了。” 说了这么多，雷切斯特的头脑也清醒了一些，知道自己的心情很怪异。明明只是最好的朋友有了喜欢的人而已，为什么他会有一种脑袋被狠狠揍了一拳的感觉？ 「……」戈欧克欧暗暗翻了个白眼，「那也不妨碍他对你的重要性吧。」 “确实。……可是他有喜欢的人了。” 「……行吧行吧，那接下来呢，你打算怎么办？」 其实安图恩有喜欢的人一点都不奇怪，如果安图恩和那个人一起谈恋爱了，两个人肯定就不能像现在一样继续相处了吧。属于他和安图恩之间的时间会被其他人锵走，而且他没有办法解决，毕竟他们只是朋友而已，比不上伴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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