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浪荡的公子哥打眼一瞧,就认出来了人。 最上首,也是最高的阶梯上,三四个公子哥拥着女伴,垂眼往下瞧。 晦暗闪烁的灯光随着旋转灯球闪过看台,斑斓光电同时斜斜的流转过明岁肩头。 明岁打扮的较为朋克,金属链条式样的腰带宽大,垂坠下细链流苏。 他身形修长柔韧,肩胛骨纤薄,微微汗湿,将纯棉质地的衬衫撑出一条流利的弧度。 侧脸掩映在棒球帽打下的阴影中,依旧不影响他通体矜贵懒散的气度,似乎热的厉害,他抬手,拨了拨颊侧的乌发,手指细长如玉,漂亮莹润。 孟朗回头跟他说了句什么,他点了头,步伐加快,从始至终没有朝其他方向看一眼。 “明岁也来了?” 几个混不吝的公子哥低声交谈。 “盛闻跟盛时宴都不在京城,他可不是自由了吗。” “他身边跟着的谁?那个沈嘉言?” “不是,是孟朗。 沈嘉言可够不上他。” …… 一场比赛时长不定,易钟燃莫名没了继续在这里围观的兴趣,他身份特殊,来南城自有人来招待。 招待的人虽然因为堵车来迟了,但很上道,几句话就把女伴哄得去了一边。 等女伴走了,对方笑着坐下,“易公子,来我们南城还习惯吗?” 易钟燃心不在焉的从远处收回视线,“还好,南城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 “您要是喜欢,可以多留几天玩玩。 比赛还得一个多小时才能结束,易公子,不如咱们进会所里面玩玩?” 招待的人抬手,暗示性的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栋建筑。 易钟燃不感兴趣,正要回绝,却发现两个人影一前一后走了进去,他忽地闭了嘴,几秒后,干巴巴的问:“什么会所?” “高级会所,里头什么都有,设施齐全,还有连接主场的大屏幕,比看台舒服多了。 今晚还举办了限定主题的派队,热闹的很。” 易钟燃顿时起身,脚步急促的迈开:“行,那就去吧。” *白马会所身为南城最顶级的会所,每季度都会开展各种主题的派队,邀请南城一众公子哥前来玩耍消费。 最近暑气正盛,白马会所上道的安排了赛车主题的派队,美食酒水、宴池舞厅应有尽有,一楼装饰的流光幻彩,颇具泰式风格,随处可见移植的椰子树,彩色壁画。 穿着波西米亚风长裙的女士们翩翩起舞,明岁和孟朗找到卡座,周围全是认识的公子哥,大家经常能在宴会上碰面,也算点头之交,坐一块并不突兀。 经理给明岁上了杯冰镇柠檬水,明岁摘了口罩,唇色艳的深红,眼睑恹恹耷拉着,没骨头似的吹着冷风,喝水润喉。 他一副懒得说话的模样,周围这群平日里我行我素的少爷们声音都小了些,不约而同地坐在沙发上,没再动弹。 “孟朗,你跟明少爷也来玩了?” 最先说话的是陈家的小少爷,陈晟。 陈晟试探性地往明岁脸上看,笑着问:“看台那块开了赌局,小少爷,你们压的谁?” 孟朗接过话茬:“我们可不碰赌。” 陈晟乐了:“小赌怡情么。 咱们这一圈子人都挺看好那个游龙,难得南城出了个小有名气的赛车手,咱们自己人得支持自己人。” 有易钟燃讨人嫌在前,陈晟这二世祖都显得出类拔萃了,明岁难得赏脸,放下冰镇过的玻璃杯,点头:“我也觉得。” 陈晟简直受宠若惊:“小少爷也支持游龙。” “嗯。” 这下气氛彻底活跃起来,不少公子哥打开话匣子,接连吹起游龙的技术和能力,好象这样就能拉近与明岁之间的距离,明岁偶尔应和一句,惹得气氛越发热烈。 和谐的景象只持续了半个多小时。 角落里忽然传来一句冷嗤:“有些人啊,连车都没摸过,不懂装懂倒是挺会。” 四周一静。 好不容易换了身衣服,自觉风度翩翩出场的易钟燃跟在大堂经理身后,不禁挑起了眉。 易钟燃出身赌王世家,身为三姨太最小的儿子,从小见惯了尔虞我诈,就连他也用同等狠辣的手段对付过几个兄弟。 现在一听这种针对性十足的话,他就知道有热闹可看了。 大堂经理却出了一脑门的冷汗,忙不迭就要上去打圆场。 不过不等他出场,场内已经有人自发开始回怼。 “有些人也别不懂装懂,连f1超级驾照也没拿到手,就敢来看赛车比赛了?” 陈晟不屑。 角落那人:“你——”这人怒气冲冲地从角落走出来,几乎一看清对方的长相,孟朗便暗叫一声糟,他瞬间撂下手里的茶杯,给陈晟使了个眼色。 陈晟脸上黑云密布,开口道:“周公子,你怎么有时间来我们这种‘低级’聚会?” 周?明岁抬眸,他从小由盛闻亲自培养长大,潜移默化中也将整个南城的局势熟记于心。 南城开发区的区长,便姓周。 盛世集团今年刚拿下开发区一块地的地皮,准备用来造酒店,接待外宾和游客。 周区长和盛闻、盛时宴吃过多次饭,为了一块地皮,前前后后投进去不少人手和资金。 明岁只觉得奇怪,两方合作如此紧密,这位周公子为何要跟他过不去。 孟朗出声解了他的疑惑:“周区长有两个儿子,这是小儿子周思宁…… 跟张枫群关系不一般。” 周思宁为人清高,刚从国外留学回来,大学四年跟张枫群在一所学校念书,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了首尾,闹得挺厉害的,张家不敢得罪周家,周家也没把张家放眼里。 周思宁几次三番在娱乐场所逮到玩嗨了的张枫群,怒斥他就喜欢往低级场所去,因此跟陈晟这些人结下梁子,互相看不顺眼。 奈何人家有个好老爸,陈晟便是再不喜对方,也没法明面上过不去。 周思宁也知道自己地位高,冷冰冰走到明岁跟前,低头审视着打量他,语带嫌恶和鄙夷:“我还以为张枫群喜欢的是什么样的人,合着跟他一样,都是‘低级货色’。” 孟朗大怒,猛地起身:“周思宁,你这狗嘴不会说话就闭嘴!” 一直看热闹的易钟燃也倏地冷了脸,将目光投至明岁。 明岁面色很淡,独自一人坐在宽大的沙发,真皮沙发柔软下陷,妥贴的包裹着他纤瘦利落的身体线条,他仰起头,舞厅气氛僵持,没人敢在这种时候没心没肺的继续玩闹。 昏黄闪亮光线划过明岁的脸。 明岁摘掉帽子,微潮的黑发垂落额前,秀致潋滟的狐狸眼洇开湿红,眼睫纤密,唇瓣柔润嫣红,他站起身,比周思宁略高半个头,居高临下的俯视他,乌发玉肤,冷冷淡淡的模样,漂亮到摄人。 “看清楚了吗?” 他问。 周思宁一愣,听他说:“你连个‘低级货色’都不如。” 周思宁横行霸道这么多年,仗着父亲在政府位高权重,从未受到过如此侮辱,他瞬间变了脸色,怒气勃发:“明岁,你们盛家不想合作了吗!” 明岁毫不在意:“我舅舅说过,我比任何人都贵重。 你父亲要是有换掉我们盛家的想法,那尽管来。” 周思宁背靠的周家是铁板。 明岁背靠的盛家更是铁板。 周思宁急促呼吸着,瘦弱的肩膀震颤,他恨得心在滴血,在明岁转身离去前,眼底阴翳更甚,忽地拦在明岁跟前,咬牙切齿低声道:“我们比一场。” “比什么?” 明岁莫名。 周思宁一字一顿:“赛车。” “我知道,项目进行到现在换掉你们盛家不可能,但我有的是办法给你舅舅添堵。 只要我们周家还负责这个项目一天,你们家就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比一场,你赢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你输了,你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自己不如我。” 明岁果拒:“抱歉,没兴趣。” 他觉得周思宁好像脑袋有毛病,他们两个对赛车一窍不通的比赛,比什么?谁能让观众更想笑吗?明岁有点富家公子的包袱在身上,今天周思宁要是比钢琴、小提琴、国标,他就答应了,但是赛车——明岁心虚的扭头,他本来就是偷偷溜出来看比赛,事情要事闹大了,被盛闻和盛时宴知道,他肯定没好果子吃。 这么一想,明岁坚定了语气:“不比。” 周思宁被他气的好像快撅过去,呼吸急促又沉重,额角青筋直蹦,在明岁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他忽然启唇,很轻的说:“明岁,你不过是盛家的拖油瓶,你都不姓盛,怎么好意思借盛家的势啊?” 瞳孔骤然一缩,明岁停下脚步,偏过头,冷冷的看向周思宁。 那双总是懒懒的、含情带笑的柔软双眸,此时静的像水潭。 发现明岁终于被自己激怒,周思宁忍不住笑起来,越发猖獗:“怎么,我说错了?没了盛家,你算什么?” “没了周家,你又算什么?” 明岁轻声问。 周思宁:“没了周家,我还是我父亲的儿子,你呢?” 无形的怒火冲破理智束缚,明岁后背起了层燥热的汗。 他脖颈线条绷得紧致,花枝般蜿蜒伸展的青色经络嵌在玉似的肌肤上,颜色泾渭分明,像白瓷涂了淡青的釉色,极其诱人。 汗水顺着雪白线条滑下,浸透青色经络。 四周一时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若有若无的望着面无表情地明岁,视线直勾勾地落在他紧抿的嫣红双唇上,离的最近的孟朗,也被这活色生香的一幕恍了神。 愤怒占据上风,明岁开口:“好——”好字尚未说完。 一阵巨大的轰鸣声陡然传来,盘旋于会馆上方,巨大的阴影压下,仿佛天空之上坠下来一朵乌黑的云。 大家下意识以为是赛车比赛结束了。 下一秒,宴厅大门被仓促推开,经理慌张的奔进来,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衣衫不整,扯着嗓子大喊:“明少爷!明少爷!” 场内瞬间乱了起来,人心惶惶,“什么情况?地震了吗?” “快跑!快跑!” …… 到处都乱成一团,大厅里的所有人沿着会馆大门奔出。 明岁也在孟朗的带领下出了门,才出门,剧烈的狂风袭面,所有人都被吹的睁不开眼,那地动山摇般的轰鸣声清晰响起,冲破鼓膜,黑压压的阴影重若泰山,明岁听见螺旋桨的声响——螺旋桨?“嗡嗡——!” “嗡嗡——!” 他豁然抬头,只见头顶天空上,一架贝尔429直升机,机翼硕大狰狞,如巨龙的羽翅,漆黑外观奢华贵重,绘有金色图标,一个挥斥方遒的——“盛”!直升机缓慢降落在不远处的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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