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很快下了山。桌子旁边的垃圾桶里堆满了揉成一团的宣纸,他看着纸上犹如蜘蛛乱爬般的痕迹,嘴角抑制不住的抽了又抽。 他不断给自己的心底防线加筹码,不过是第一次练习,不会很正常,丑一点也很正常。 突然,脾气起来了。笔一甩,摆烂地趴在桌子上,欲哭无泪。 为什么练毛笔字这么难,毛软趴趴的,手还总是抖,照这么练下去得什么时候才能到画符的那一步?!要是有一个古代人手把手教他,一定事半功倍! 他“噌”地一下坐了起来,下意识往棺材处看去。现成的“古人”,面前就有一个,他怎么没第一时间想到呢? 失策啊失策! 但是,萧承颜似乎违反了他们之间的规定,我行我素地离开了,而且没与他打招呼,直接离开!这让他一时间想起了早晨发生的那一幕。 该不会是,萧承颜气他直接拂了他的手,驳了面子,才离开的?可是先暴露试压的是他,他挥开他的手,也是因为担心萧承颜控制不了自己,伤害到自己…… 当晚,师江怀着惴惴不安,时刻担心着僵尸突然回来。所以,这一晚上,又是辗转反侧,夜里突醒数次,直到清晨将至,才渐渐入了睡。 所以,当铃声响起的时候,他真想化身绿巨人浩克,一拳砸碎闹钟!睡它一个昏天地,混沌界! 当天顶着一双熊猫眼,踩着上课悠扬悦耳的铃声,轻轻地叩响教室门,静候先生的呼唤方能进屋。 “请进。” 是个熟悉的声音。他推门而入,这次是由南荣温书授课。 看到熟悉的面容,他只想什么也不顾地冲到兄弟的身边,无脑就是一顿哭诉。但此刻,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什么情况都不允许! 屋内一片寂静,众人盯着前面的混血少年,湛蓝色的眼瞳下,是一片的青黑。所以,很多人大胆的在心底猜测,多半是因为昨日被当众训斥,赶了出去,下不来台。所以苦恼了一宿,辗转反侧,失眠了。 南荣温书看着他青黑的面庞,一愣,“先入座吧。” “好的。”师江朝着自己的座位走了过去。 “在讲之前,要先与大家讲,以道为最高信仰,但道无名、无形,为了便于教化而‘一炁化三清’,化生成为道教的元始……” 南荣温书讲了许多人物为原型的故事,引经据典,极为精彩。师江倒是听得津津有味,时而啧奇称叹。 故事的最后,看着底下人聚精会神听故事的一张张好奇的脸,南荣温书笑了笑,“只不过最后,他无力抵抗,任由黑暗吞噬了他。无人能救,无人生还。” 师江咂咂嘴,还在品味这件故事。 故事的原型就在十年前。某地的一处人家时年不运,夫妻二人常年闹离婚,男人好色当头,时常寻欢作乐。二人家中有一女,女人为了孩子忍气吞声数十载,却在一个夜晚自杀身亡。 男人似乎为此受了打击,誓要为亡妻守身如玉,却也堪堪只维持了七日不到。重新酒色沉迷,花天酒地。 女孩渐渐长大成人,心知父亲绝非生性如此,寻来有道之人,那人讨来生辰八字,推盘起卦。女孩这才得知,父亲的前世是古代有钱人家的公子,与青梅竹马相恋,家中父亲却不断阻挠二人相见,设计让公子大婚之夜,娶了另一位新娘。 青梅竹马烈情,以为公子负了她,悲呛之下跳了崖。罔死之人,产生执念,又因公子一家阳气极深,近不得体,亦是寻不到。 她寻寻觅觅数百年,寻到了公子,也就是公子的转世,女孩的父亲。 她记住公子的模样,含恨转了世,投了胎。心愿便是搅得他家庭不合,阴阳相隔。
第15章 有病就去看医生,耍什么羊癫疯! 女孩震惊之下,寻找解救父亲的方法。心中深知前生债,不霍今生事。青梅竹马将前世的债,算到今天,其心恶,当可灭! 可无奈女人已经投胎成人,只能不断告诫父亲,远离女人。女人虽入轮回,一颗搅乱公子家庭的心却没变,闹来闹去,好好的家庭便被闹散了——女人闹着来到了女孩的家中,趁女孩不察,拉下了煤气阀门,与那女孩双双与世长辞! 父亲恍然悔悟,却也为时已晚。接连的打击导致神志不清,最终也是浑浑噩噩之间,被出行的货车碾压致死。 一家三口,一痴心人儿,无一生还。 师江品味着,突然发现了盲点,“南荣…先生,我有问题。” 南荣温书点了点头,“讲。” “故事中的女孩与她的母亲,为什么会死?” 可算是有人发现了问题所在,的确,故事并没有讲全。 “女孩的母亲,便是男人前世的新婚妻子。” 有人问:“那女孩呢?” 南荣温书推了一下金丝边眼镜,眼底闪过流光,“女孩便是前世,公子的父亲,拆散了公子与青梅竹马罪魁祸首!” 底下响起了一大片讨论声。 “什么啊,没听过什么叫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吗?” “就是。如果一开始就不反对,哪还有这回事!” 南荣温书突然发话,语气中冷淡无比,带着秉公执课的严肃态度:“我要与大家讲的是,前世今生,因果轮回,乃是佛教中事。我们与它们不同,前世因,前世果。今生事,当为行善积德,方可脱离。” “故事中的主人公,便是执着于前世今生,不知今生事今生毕的道理,平白惹出争端,毁了旁人的生活!” 众人傻了,一直吐槽老爷,成了错。而那个女人才是惹得众人不安宁的事端! 南荣温书见反响不错,抬手看了眼表,时间差不多了,“课程的最后,我要通知大家一件事。” 众人安静了下来。 “两个星期之后,将会有另外一场画符考试,考验大家的天赋。” 有人悻悻然地问:“不及格扣多少分?” 师江递了个感谢的眼神给他,谢他问出了自己不敢问的问题。 南荣温书唇畔的笑意一敛,“不及格的,直接离开。” 师江傻了,所有人都傻了。一尊尊雕像撑大了嘴,合不拢,就那么傻坐在位置上,先生何时走得都记不得。 师江欲哭无泪。他怎么觉得,这个考试就是特意给他准备的呢?!如果一直没有进步,肯定就离退学不远了。 于是,他就怀着一身的疲惫,灰溜溜地回到了寝室。方一推开门,那道无比熟悉的寒冷气息,瞬间扑了个满面。猛一哆嗦,下一秒,也就熟悉了寒冷的气息。 不是生他气,不回来了么!想至此,他那股子倔脾气的劲儿,一下就上来了!略过僵尸那张面无生气的脸,直直走到床边,掀开被子钻了进去。侧过身子,闷闷不乐。 那股子怨气仿佛能冲破天际! 萧承颜:“……”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昏昏欲睡,险些睡着的时候。墙角处传来了一阵挪动重物的声音。 这就让他奇了怪,微微侧了侧身。兔子耳朵仿佛从头顶长了出来,竖着耳朵倾听。 似乎是,背起重物的声音! 师江偷偷抬头,状作无意地瞥了一眼。这一眼,瞬间让他火大起来! 萧承颜背起棺材,那架势像是要离开! 火气瞬间就上来了。萧承颜把他这当什么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给我站住!”想都没想,一句叱喝就吐露出来。 僵尸果然停住了脚步,倒是没讲话,只背着棺材,好似感觉不到沉重。老实站在那,静等着师江开口。 这闷葫芦样叫他气没处发泄,声音也不自觉地大了起来,“你干什么去?” “这些日子叨扰了你,带来了不便。”萧承颜低垂着眸子,周围的气压很低。可落在了师江的眼里,就是一副委屈样,想说却不敢说的架势! “你很烦我,也怕我伤害你。我还是走好了。” 师江瞪大了眼睛。萧承颜做出这副委屈的样子,给谁看?!先不提他就这么离开,现在还是白天,外面晴空万里,走廊时不时过人,他就这么出去? 还背着这么大的棺材? 师江后脑勺流下了一滴汗。一股无名之火也泄了下去,嘴还是硬着:“我又没说让你走……”突然想起昨晚他不顾二人之间的约定,擅自离开,“就算你要走,也得天黑了再……” 他这话音刚落,萧承颜再次迈开了步子。 师江嘴角一抽,慌忙掀开被子下床,拉住他的胳膊。可他这刚一接触,就被萧承颜身上那股源自地狱般寒冷冰霜的气息刺了个满怀!手往回一缩,没注意砸到了棺材板上,疼得他发出一声闷哼。 “嘶——” 劲儿收得大了,加之他皮肤娇嫩,这一撞,手背很快就红肿了起来。萧承颜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皱,撂下了棺材。刚要接触到他的手腕,似想起了什么,缓缓收了回去。 “可有大碍?” 师江暗暗翻了一个白眼。拽什么古文?不过,可算让他撂下了棺材。 特恶劣地回道:“无伤大雅。” 萧承颜不说话了,亦或者是感受到了师江还没全撒出去的脾气,唯恐殃及无辜。 他皱了皱眉,视线落在师江受伤,很快肿了起来的手背上。 “去医馆涂药。” 师江甩了甩手,语气还很恶劣:“不用。死不了!” 他这么说,萧承颜收回了视线。 站在原地,继续化身一颗不会讲话的木头。师江深吸一口气,心里很是清楚,自己因为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心情也变得差了起来。再加上萧承颜用失踪和离家出走来威胁他,更是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再次睁开眼,心里的那股邪火已经被压了下去。他定定地看着萧承颜那张波澜不惊的面瘫脸,说道:“我们谈谈吧。” 似乎能觉察到师江接下来要问的话。萧承颜低垂着眸子,也没答,也没应。 “我没有觉得你烦,你不爱讲话,走路也没声音,当然不会烦你了。” 萧承颜:“……” “而至于害怕……”师江深吸一口气,“是有的!”他猛地瞪大了双眼,那双湛蓝色的眸子里充满了坚定与光辉。 “但我也知道,一切的恐惧都是因为我还太弱!如果我学业有成,身怀武义,绝不会害怕任何东西。自然也就不存在恐惧未知的定数!” 萧承颜薄唇微启:“你……” 师江这时却躲闪着他的目光,“所以,我需要你。我需要你帮助我,带着我战胜恐惧!” 他话音落下,萧承颜的脸皮上,扯起一抹略显僵硬的笑容。将心底的震惊压下,淡淡说道:“会的。”我会帮你,会一直在背后支持你。这是我一生的荣耀和信念…… 师江不断拿眼神瞥着他的表情,“所以,你不背着‘小房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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