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见过这番场面的陆南意四处观望,鹿舟回了房间一趟,让陆南意将此处布置一下,自己便取出几张符纸,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由于乘风宗的位置偏远,为了不让那些大宗门的榜首们经受太多的接人与绕路,天机阁便先来接了鹿舟。 在鹿舟上来前,灵舟并非全然空空荡荡。 在阶梯附近的房间,便有一人已经下榻。 鹿舟微微垂眸:“是我。” 鹿舟敲了两下门,无人响应,门上却多了一个黑漆漆的漩涡。白生生的指尖捏着几张黄符,朝着漩涡内递去。 那是鹿舟之前绘制的驱鬼符箓,没能用在鬼修身上,却能用来做个划算的交易。 门内的人,是芝兰盛会上的符修榜榜首任符,以一手出神入化的符箓,早已闻名于修真界。只是这人脾气古怪,神出鬼没,若非此番芝兰盛会把他逮住,鹿舟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再次遇见他。 鹿舟那一手画符的功夫,便是向任符学来的。 只是他与任符分开的情况,说不上多么友好。 鹿舟当时为了布置宗门的符阵,一点点接近任符,学到他的独门绝学。他与任符私下都不是多话的人,两人一个教一个学,倒也清净过一段时候。只是当时清暄真人催得紧,鹿舟没能达到任符的要求,便回了乘风宗。 在那以后,鹿舟再想寻找任符,却再也无法得见。 而鹿舟的本命灵剑,也一直压在任符手里。鹿舟自知对不起任符,也知对不起那柄灵剑,此后便鲜少用剑。 方才听洛云川说,任符已经在这船上。鹿舟便知道,他得抓住这千载难逢、任符愿意接触他的机会。 这么多年来,他没有忘记任符的要求,不断炼制符箓,并加以改进。如今他的符箓,已经能够达到任符的要求。 他只是在寻求一个机会,以真诚的态度,向任符赔罪。 漆黑的漩涡久久没有回应,鹿舟便安静地等待。 终于,那扇门缓缓打开。但鹿舟还没进去,一个剑匣便被扔了出来。剑匣之上道道符文精粹,将这柄剑提升了不止一个品质。 是任符愿意接纳他赔罪的信物,也是意外之喜。 鹿舟认真地将剑匣抱在怀里,那门却还打开着,似乎有什么未竟的言语,需要与鹿舟交流。 鹿舟抢先一步开口:“抱歉。” 门内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你悔过吗?” 鹿舟作为乘风宗的大师兄,这些时日过得并不顺心。否则也不用以美人榜榜首这一不伦不类的名头,前往寰海秘境寻找机缘。 鹿舟那把剑原本成色便不错,为他淬炼画符,也是任符早就下定决心的事。只是他一直没有下定决心,要将这剑还给鹿舟。乘风宗的大师兄,在任符心里,远远配不上这把灵剑。 偶然听闻鹿舟获得美人榜榜首时,任符有些意外,心情却是沉重居多。 以鹿舟的心性,绝不应一一个美人的名头被鄙薄。 他希望鹿舟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门外,鹿舟的笑声轻轻传入门内:“当初为了心之所念的宗门,无奈不辞而别,我未曾悔过。” 他稍停顿一会儿,却道:“只是日后,这等事情不会再发生。我再也不会将自己……视为旁人存在的附庸。” 门内,任符沉默良久,没有再回应鹿舟。 那扇门最终缓缓在鹿舟面前关上,但鹿舟知道,他已经被任符许可,那扇门不再能够阻隔他们的心意。 青年对着房内的任符,微微一躬,而后转身离去。 像是没有看见他身后,已经偷看了许久的林初霁。 林初霁听不清鹿舟与房间里的人说了什么,却看清了鹿舟拿着几张随手画的符纸,便换回了一柄一看便价值不菲的灵剑。 看着鹿舟离开,林初霁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怀着试试看的心态,也从乾坤袋里掏出几张符纸。 这些符纸都是之前,舒长洲送给他的。他精心挑选了一下,找了几张没什么用处,但是看起来很厉害的符纸,攥在了手里。 他学着鹿舟敲了两下门,对着里面的人原模原样地复刻道:“是我。” 里面的任符:“……” 你谁? · 灵舟飞了半个日头,才到了下一个榜首的宗门。 许虚竹带着随侍,从四层的大堂下了三层,迎接他的是一片狼藉,还伴随着挣扎与呼救的声响。 任符的房间旁,一道道深黄色的符纸上被勾勒了黑色的符文,在半空中汇成了一副紧紧束缚猎物的牢笼。 一个眉目清秀却画了艳妆的少年,被符纸死死捆绑在半空中,一点也动弹不得。好不容易看见人来了,便眼巴巴地望着许虚竹,嘴里不住哼哼唧唧,指望这人放他下来。 许虚竹微微抬眸,望向林初霁。他面容天生温和,看谁都显得极专注,极深情。 即便林初霁知道自己如今的模样恐怕不太好看,也不由得生出一种错觉:仿佛即便他如此落魄,面前这翩翩公子仍旧对他起了不菲的好感一般。 他被符纸包裹的耳尖微红,许虚竹却笑着道:“任符师脾气很好,你稍安勿躁,他很快便会放你下来。” 他一笑,林初霁便有些迷糊,见状停止了挣扎与呼救,彻底被符纸束缚成了一个没法行动的蚕蛹。 许虚竹的随侍同情地看了林初霁一眼。 唉,又是一个被他家大师兄的术法忽悠傻的。 “不过大师兄,我们的房间并不在这一层。” 许虚竹随意颔首:“是啊,只是我好奇的人在这一层,我先去见见他罢了。” · 与此同时,鹿舟安然坐在房间的小洞天内,翻阅着关于寰海秘境的记载。 在他身侧,陆南意神色有些不平静。他按照鹿舟的吩咐,将整个小洞天布置好,终于忍不住问:“大师兄,我们只知道林初霁上了灵舟,却不知道他在哪。他已经不知所踪一些时候了,我们要不要去找找他……” 他知道鹿舟与林初霁仇怨深厚,他自己都已经很厌恶林初霁。 只是作为师兄弟这么多年,到底还是挂心林初霁的死活。 “找啊。”鹿舟的语气没有任何波动。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陆南意却没感到任何兴奋。 语溪! 大师兄从前从来不会以这种事不关己的语气,来回答关于他们安危的事情的。每次有师兄弟出事,大师兄必然是冲在最前面帮助照顾他们,甚至到了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的程度。 “真的吗,大师兄……”陆南意不自觉地有些央求。 鹿舟终于将视线从典籍之中移开,冷淡而不解地望向陆南意:“你想去便去,问我做什么呢?陆南意,你既然很有自己的主张,便不需要总缠着大师兄不放。”
第19章 于事无补 陆南意面色发白,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劝鹿舟跟他一起去找林初霁。 两声轻柔的敲门声,缓解了房间内的尴尬。在鹿舟示意开门后,陆南意一路小跑,将门打开迎客。 许虚竹见鹿舟没有起身迎他,不由得微微挑眉。 青年随意半躺在软塌之上,褪下了外衣,只剩下雪白的中衣。顺滑的衣料对于鹿舟的身材来说,还是有些宽松了,丝滑地积聚在大腿间以及锁骨处,衬得瓷白的肌肤若隐若现。半面银质面具上垂下些许吊坠,将松松垮垮的衣料压住,免得顺着鹿舟的双肩滑下,却让肩膀的弧度更加明显。 许虚竹随意坐在用来会客的石凳上,托着下巴:“看见我来,你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都是旧识,有什么可惊讶。”鹿舟微微曲起腿,以一个舒服的姿势坐起来。 他与许虚竹,各自要为宗门筹划,曾经有过不少次交易,甚至在拍卖会上针锋相对地争抢过天材地宝,算得上渊源不浅。 只是,同样是宗门大师兄,许虚竹来自宗门底蕴远远超过乘风宗的万法宗。而比起他这个华而不实的美人榜名头,许虚竹以法修榜首的身份登上灵舟,本就说明了他不会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 许虚竹见到鹿舟前,也曾料想过,或许鹿舟会如同从前那般,为了宗门的利益,放低身份与他谈些什么交易。对于美人的谦恭,许虚竹的包容度极高。 只是没想到,鹿舟看起来比他还要怡然,还要不羁。 不过对于鹿舟的性子,许虚竹自诩还是有些了解的。 “你若真是对我无所求,恐怕根本不会放我进门。”许虚竹对自己讨鹿舟嫌的程度,也很有了解。 鹿舟微微勾唇,将许虚竹的话还给了他:“你若对我无所求,恐怕也不会浪费时间来拜访。” 许虚竹深以为然:“像这样打机锋下去,恐怕你我很难得偿所愿。不如这样——我们来斗一场,我只用术法,而你可以用任何手段。若是你输了,我不需要你做任何事;而若是你赢了,我便答应你一件事,如何?” 鹿舟缓缓坐直了身子。 许虚竹想试探他的实力。 这便说明,他是个废物,还是隐藏实力,会在短时间内对许虚竹的计划有什么影响。 短时间内……恐怕等人到齐,这灵舟之上不会平静下去。 如果想在后面未知的事件中多些筹码,拒绝许虚竹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不过…… “万法宗大师兄的一个许诺,确实很诱人。”鹿舟指尖捏起几张符箓,眸底划过些许认真神色,“来吧。” · 许虚竹没有想到,鹿舟仅仅是以术法与符箓,便能与出身万法宗的他打得有来有回。 青年指尖符箓爆开,顺着之前灵力运行的轨迹,在他身周遥遥呼应,隐约有龙息显现。 旁的不说,鹿舟在比斗时的动作,看起来都带了几分雅致,看起来赏心悦目。 “不料你竟是真碎了金丹,这场赌约是我欺负人了。”许虚竹已然胜券在握,只是多少存了点怜香惜玉的心思,想快些结束,别真耗尽了鹿舟所剩不多的灵气,“结束吧。” 鹿舟打得气性上来,唇角微勾:“呵。” 场上余下的术法与符箓,在一瞬之间爆开,两人的术法同样在对方的防御面前无能为力,最终消散于空气中。 许虚竹平复一口气,面门却猛然一痛,是被什么硬物击中了额头。 下一瞬,一只微微泛着橘色的靴子,落到许虚竹怀中,带着些许特制蚕丝的清香。 许虚竹:“……” 鹿舟你不讲武德。 不过确实也要怪他,鹿舟一直没用外物,他便有些放松了对此的防御。 “不过这一场,还是你输了。”他苦笑抬头。 在他的对面,青年双臂展开,一只腿蜷曲,肌肉有些紧张得微微紧绷。另一只脚微微点地,那只袭击了许虚竹的靴子,方才便是从这里蹬出。鹿舟仰着头,脖颈上的血管微微颤抖,整个人宛如一张绷紧的弦,稍稍撩拨便会溃不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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