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戚戚开口:“看见我的绣花鞋了吗?”
“呜哇!”
初棠被吓得泫然欲泣六神无主,慌不择路就往旁边人怀里跳起,那人伏身抬臂的动作,熟练得跟早就排练过似的。
他抖得脊背紧绷。 程立雪倒是悠然单臂抱他,踱步于这阴森可怖的房间,云淡风轻寻找线索。
被诅咒的嫁衣女鬼,惨白着脸,循着生人气息,不知疲惫跟在其左右:“看见我的绣花鞋了吗?”
“我是小聋瞎,别问我呀!”
“你问这个小哑巴吧。”
初棠毫无义气抓抓底下人的墨发,不假思索出卖程立雪,示意女鬼换个人:“你问他!”
奈何这女鬼还是不厌其烦地不依不饶纠缠他:“看见我的绣花鞋了吗?”
凄厉声一遍又一遍询问。
“……呜。”
初棠瑟缩脑袋,双手紧紧攥着那人的衣襟,极力埋头进程立雪的胸膛呜咽。
“你快点!快点!我受不了啦!”
“找快点啊!求求你呜!”
程立雪:“还缺点东西。” 初棠:“缺什么?” 程立雪:“你觉得呢?” 初棠:“……”
趁火打劫是吧? 臭男人!
但!
他这个人向来能屈能伸!
初棠认怂似的喊道:“相公。” 那人沉默片刻:“换个。” 初棠:“……” 初棠:“您老人家到底想听啥哟?”
“啊啊啊啊啊它它它又跟过来了,程哥哥!立哥哥!雪哥哥!你搞快点行不行!”
“你到底行不行呀!”
“哥哥哥哥!你就是我唯一的哥!”
“程立雪!程公子!夫君!啊啊啊啊啊啊……哥哥!快点!啊啊啊啊啊……我的好大哥!您老人家快点啊!呜呜呜……它跟出来了!啊啊啊啊啊别让它出来呀!”
“别出来!”
“让它留在里面!”
“不许出来啊!要死了要死了!我会死的!”
……
初棠出来时,有些昏头转向,不知是酒的后劲儿太大,还是在里面喊得脑袋缺氧。
总之嗓子哭哑了。 整个人也是昏昏沉沉的。
密室逃脱的出口是座旋转木马。
宫灯装饰,烛光缱绻铺落,还有各式折纸小动物吊在棚顶,错落点缀。
微醺的人被抱上旋转木马。
初棠眼神涣散半掩眸,几缕青丝糊上眼尾,眼睑溢着酡色,双眸洇出层薄雾,盈盈水光沁湿眼睫毛,叫其软绵绵地搭落肌肤。
俨然还未回神。
他仰躺木马背部喘息,露出纤细的脖子,白皙脸颊的红晕更是淋漓尽致地浮现,整个人如刚历经场风雨。
气若游丝抽着红红的鼻尖。
程立雪顺势上马护着东歪西倒的人。
在这平和的夜,亘古不变的月色流泻成薄雾,又凝滞于这座梦幻的旋转木马。 旋转木马转轴滚动,一圈又一圈。 风铃也随风浮荡,丁玲丁玲地响出别样旋律。
不知多久后。
初棠迷惘睁眼,灯笼碎光映眸,他只望见抹剪影欺身压落,咫尺距离,静静凝望他。
周围的景物一直在悠悠转动。
他们额头相抵,鼻翼互蹭,耳鬓厮磨,连衣衫都似在暧.昧摩.擦,那人还不时轻扫他的小猫耳。 初棠混沌盯着棚顶的宫铃,心想,这家伙怎么这么像求爱怜的大黄呢。
大黄成精了吗?
好半晌功夫。
耳畔萦绕来若有若无的暖息,无端叫人滚烫灼热,随之,他也好像听到句话,嗓音宛若在砾石里滚过几遭,沉闷喑哑,低而蛊惑——
“殿下何时能临幸我?”
初棠头顶毛茸茸的猫耳,十足个刚化形而不甚懂人言的小猫妖,歪头眨眨迷离的眼,如在理解这话,片刻后,方盈盈一笑应允。
“好呀,我临幸你。”
语毕,眸光潋滟的人,乐呵呵盯着程立雪的唇,他缓缓凑上头,随后张嘴……
一口咬下去。 ----
第55章 鲜肉小馄饨vs冕服
程立雪唇周刺痛发麻,头顶也嘭嘭地响起礼花声音。
“啊……”
哐哐隆隆炮声震耳欲聋,叫人懵懵怔怔瑟缩一下,初棠松了口,受惊似的,拱着脑袋就往人怀里钻。
程立雪轻叹一声。
浓墨般的天幕被烟火绚烂。 叶影幢幢的御花园款款走出一人,那人抱着怀中爱人穿梭在这星火不灭的夜。
御书房灯光璀璨。
宫女恭敬端来醒酒养神的温热药汤,程立雪抬手接过玉杯:“喝点。” 初棠惙惙昂首,不悦鼓着嘴巴偏不张口。
“听话。”
下巴被人轻轻掂掂。
他懒懒耸动肩膀,圈着人的手臂挪挪姿势,还真的听话垂下头去抿杯口。 只是在人看不到的瞬间,满眼尽是狡黠。 片刻后,他眉眼舒展仰首,朝人咂吧一下嘴唇,如在回味似的叹道:“哈,好喝。”
玉杯还是满满的,水位线几乎不动。
程立雪:“……” 眼底下的小哥儿除了嘴唇沾上水迹,根本就一口没饮,醉也醉得机灵,还晓得做假动作骗人。
“当真好喝?”
“嗯。”
眼眸晶亮似打坏主意的人点头如捣蒜。
“那再来点。”
“……”
程立雪撬开底下人的唇,直接灌进点汤药。
“唔。”
被迫含进口热汤的小哥儿,似又想故技重施吐出来,却被早已洞悉一切的人一吻堵回去。
初棠呛了呛,药汤全数从嘴角溢出,倔强得妥妥,是一口药也不愿喝。
程立雪:“……” 他唇线微绷,最终还是作罢,直接抬手用龙袍给人擦擦唇角的水迹。
初棠也顺势抓抓那抹衣袖擦手。 白皙肌理磨出点小红印。 这皮肤当真是嫩滑得连龙袍碰到,都生生被衬成粗布麻衣,叫见者都暗叹其娇贵程度之不可想象。
战战兢兢跪在一旁的御前宫女,则是被这幕惊谔得瞠目呆愣,龙袍擦手,放眼历代后宫,都没有哪个妃子有如此殊荣。
太子妃怕不是要上天!
最可怕的当属,陛下竟无半丝不悦,任由太子妃目无尊卑、无法无天,甚至对此乐在其中。
半晌功夫后。
“好热。”
不消停的人手掌乱抓,倏地去扯衣衫。 领口本就松散,雪肌因微醺而泛出点粉色,被这么一扯,隐约露出更多春光来。
“……”
素来懂得察言观色的太监立马领着众人借口退下:“奴婢这就去掉些炭火。” 语毕退出御书房,还不忘吩咐任何人不许打扰。
掐丝珐琅火盆的木炭兀自生热。 满室仍是暖融融的。
初棠手腕忽地被捏住。
圈在他手的掌寒意盛浓,冰冰凉凉的,他也顺势蹭过去,一双手将人扒紧,便似抱着团霜雪,叫浑身发热的他十分舒爽愉悦。
“别蹭了。”
“哦。”
初棠虽嘴上应着,身子仍是我行我素,埋着脑袋,对那团霜雪又啃又蹭。 松软的发丝擦过人的下颌,配上还没卸去的猫耳,活脱一只刚化形的小猫,在撒娇亲昵人。
“……”
忍无可忍的人终是起身,将怀中人放倒在桌。 程立雪站在初棠两膝之间,单臂撑在后者腰侧,微微伏身端详半天。
眸色宛若染墨,晦暗不明。
又似在强忍心间那无法遏制的念头,手掌强撑在桌面,骨节紧绷,鼓起两道青筋。
初棠眼神迷离,躺在成堆的摺子上,他眨眨眸,不是霜雪也不是大黄。
是只嗜血大狼狗!
笑意嫣然的人举起双手,十指微蜷抓抓空气,嘴巴做出个咬合的动作:“大狼狗!嗷呜!”
扯动的衣摆无意牵倒桌案茶杯,杯子翻滚落地,哐一声将人理智拉回半分。
程立雪攥紧手指别开视线,从一旁的抽屉取出瓶药药膏,膏药上身,效果却大打折扣。 意料之中,那日南风已提醒过,药物压制非长久之计,终会愈渐失效。
“嘻嘻。”
“还笑。”
一只手忽地抓住他的发,猛地一拽。 初棠:“驾!” 程立雪:“……”双指拧拧眉心闭目,随后戳戳初棠脸颊的小肉团:“没良心。”
御书房门被打开,走出道明黄身影。 “好生照看。” “是,陛下。”
一个时辰后。
微醺之人早已清醒得七七八八,此刻正坐在龙椅上,晃悠着小腿。
空旷的殿内忽地传来脚步声。
初棠一侧头,便瞧见程立雪迎着月色而来,那人愈发靠近,直至与他同坐一张椅子。 这人身上还有股未散却的潮味,药香浓郁足以比肩那日来抓跑路的他。
“你掉药池了?”
小聋瞎程立雪选择性忽略掉他的问题,只抱着他随意翻开本奏折批阅。
连批几本后。
这人似在犯难,翻来覆去就是不提笔批注,叫本是不太关注的初棠也好奇瞄上两眼。
原来是户部尚书宋大人提到各方面支出太大,国库隐有亏空迹象,又插了嘴郊外的难民问题,问该如何安置,毕竟总靠朝廷接济绝非良策。
初棠收回眼神,继续把玩程立雪胸前的墨发,百无聊赖给人编四股小辫子。 程立雪拧拧眉心:“当如何是好?” 初棠:“……” 你就装吧!八百个心眼子的人,会不知道怎么安顿难民日后的生活?
“想与殿下讨教一二。”
“……”
其实这个问题他早就发现了。
贫富差距真的大。
只知鱼肉百姓、娱乐至死的权贵纨绔们花钱如流水,反观最底层的民众,诸如郊外流离失所的难民,连三餐温饱都难解决。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他也没啥拍案叫绝的妙计,倒是有点愚见。 初棠灵机一动道:“就在盛京建个游乐场呗,专供有钱人进,而且里面的物价还要翻十倍,让他们心甘情愿把银子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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