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动不动就叩头认错,初棠很是不习惯也不喜欢,那血印更是看得其恻隐之心微动:“算了,我不问了,你们继续。”
*
初棠匆匆跑回房,把清洗晾干的柚子叶插在床头,接着又在数铜板。
他整个人趴在床面,一个铜板一个铜板清点,虽然这么点钱还不够赎回他典当的镯子,但他已开始幻想如何把程立雪这个克妻男踹掉,从此浪迹天涯,潇洒自在。 越想便越欣喜。 初棠拨弄铜板相撞,在哐当声中痴痴发笑,这回头的瞬间却见程立雪不知何时倚在门侧,正淡眼看来。
空气似凝固,初棠的笑也僵滞在脸部。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数第一个铜板时。”
“……”
初棠猛然把铜板圈起来,仰头牢牢盯着他这位病秧子夫君,目光不时流转出点警惕,如同在“护食”。
“看什么看?这是我自己挣的!”
说话间急忙把钱都装好。 毕竟财不外露。
见状,程立雪才面无表情走进,身后竟还有名中年妇人和两名小丫鬟。
领头的妇人谄媚迎上来:“老身是城南布庄的王大娘,程公子说家里有位小公子需要做新衣裳。”
初棠哑然,做什么衣裳? 他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虽然来来去去就那么两套,可他觉得够了。 这怕又是个面子工程?和上次那样,回门才梳洗打扮,生怕外人觉得程府苛刻似的,也好给他程立雪落个好名声。
王大娘堆着满脸笑容打量过来:“这位小公子长得真俏,难怪程公子这么疼着。” 她招招手,两名丫鬟即刻给他量尺寸。
程立雪只坐着抿茶,没理会他们这边的情况。 初棠撇嘴瞪了眼。 装!继续装! 但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有外人在,他也懒得与程立雪较劲儿,只附和点头:“是呀,不疼着可就要跑咯,到时候哭都没眼泪呢。”
“呵呵。”王大娘用绢帕掩嘴笑道,“小公子可惯会说笑,这好吃好住供着,旁人可求不来这般福气。”
“你觉得好呀?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哎哟,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
翌日早。
初棠去冰库拿回冻成快的虾肉,匆忙赶去小厨房,还打了两个鸡蛋搅散。
冻好的虾滑裹上淀粉、鸡蛋液,这个朝代没有面包糠,初棠只好捏来点馒头碎代替。
生火,起锅热油。
用筷子放进油中试温度,看着筷子边上冒出小泡泡,他便将裹好的虾滑轻轻放到锅中油炸。
滋滋啦啦声响起。 虾排的香味也愈发浓郁。
待虾排炸熟后,捞出切成一条一条的长方体状,刀面碰到酥脆的表面,一刀下去,嚓嚓的。 初棠忍不住偷偷吃掉一块。
虾排炸得刚好,外脆里嫩,他满意笑了笑,嚼着虾排调料汁。 料汁简单,只需生抽、蚝油、白糖,再勾芡点淀粉水,放入铁锅煮沸,沸腾后倒下点洋葱丝。 洋葱变得稍透明时加入切好的虾排,再倒入半碗鸡蛋液,等到蛋液凝固即可出锅。
依照先前的流程,初棠又连续做出十几份“滑蛋虾排”,方悠然抱起小木箱出门摆摊。
来到昨日的摊位前,初棠把小木箱往桌上一放,便有位姑娘前来。 “小哥儿你可算来了,我等你半天呢。” “你真等我呀?” “那是,本小姐堂堂……咳,总之一诺千金,你今天做的是什么?”
“滑蛋虾排。”
“还没拿出来,我就闻到香味了,多少钱?”
“这个可能稍贵,要二十文。”
“二十文而已,我给你十两银子,这个月你做的吃食都送一份到城北的庄子如何?”
“十两?”初棠惊讶不已。 “自然不骗你。” 姑娘放下包银子,很是熟稔般拿走盒滑蛋虾仁,临走前还不忘朝人笑笑,“明日见。”
那位姑娘走后。 初棠的摊位出奇的冷清,没人再光顾。
“还等呢,回去吧。”
不知何时,有两位汉子抱手走来,初棠瞧去,竟就是昨日挑事的麻衣汉子。
“又是你们?你们再妨碍我做生意,我可要找官家理论去了。”
麻衣汉子冷嗤声,他回想起昨晚,自己不信邪似的做了回试验,方知这小哥儿竟是骗人。 什么紫槐花柠檬水,左不过是蒙人的把戏,真是叫其越想越气,整夜都辗转反侧。 麻衣汉子不屑道:“不怕告诉你,我表哥在衙门当差。”
“然后呢?”
“然后?” 两人对视一笑,其中一人踢了踢木桌的桌角,“利索滚蛋儿,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
书院不远处。 县尉正引着张折枝四处参观,县令特地发话,再三嘱咐让他好生招待此人,他自然不敢怠慢。
只是转角,竟见书院门口似有人恃强凌弱,这种事可不能让贵人瞧见,他正欲把人引到别处,奈何这位贵人却猛然朝那边走去。
“张公子?”
喊不住人,他也唯有抹着虚汗跟上。
“阿午,”张折枝穿过看热闹的人,快步来到初棠身侧,“你没事吧?” 语毕又面向两位汉子义正辞严:“朗朗乾坤,还有没有王法?”
“哪来的臭书生?”
“我告诉你们,我表哥可是在——”麻衣汉子话未完,却见一小队人来开路。 领头那人正是他口中表哥。 “表哥?” “您怎么来了?” “快把这两人抓起来,他们在闹事。”
“闭嘴吧。”领头之人挤眉弄眼示意人收声。
“谁?”县尉身形较胖,小跑几步已满头大汗,他喘出几口气,“是谁闹事?”
麻衣汉子扑过去,指向张折枝和初棠,大喊道:“大人,您来得巧,就是这位臭书生和那不知好歹的小哥儿闹事。” 县尉:“……” 他艰涩咽咽唾沫对上张折枝,只得干笑声:“张公子,原来是碰见熟人呢,您二位受惊了。” 随后一声厉喝:“都愣着做什么?还不把那两地痞流氓扣下。”
麻衣汉子:“不是!大人,是他们闹……”他话未完已被人捂着嘴强行送走。 县尉低头哈腰:“张公子,我这就回去亲自审问那两汉子,您先在此慢慢叙旧,我等就不叨扰了。”
人都已离开。
张折枝望望初棠:“你怎么会出来摆摊?”
初棠沉默。 他总不能说在程府没有经济自由,和程立雪也夫夫不和睦吧。 这种事,自己心知肚明就成,没必要宣之于口。
“罢了。” “不提这个,你看。” 张折枝见人似难以启齿,从怀中掏出个纸包,他轻轻摊开油纸包装。
“什——”初棠话音戛然而止。
那竟是份蜜饯,小番茄夹乌梅,还裹着薄薄糖霜,看起来有些许诱人。 但是! 他讨厌番茄!非常讨厌!
“这可是你的最爱,从前阿娘赶集给你买回来一点点,你能开心半天。”
“快吃。”
初棠强颜欢笑。 救命。 快来个人救救他吧。
“他忌口。”
突如其来的清冽话音打破僵局。 好熟悉的声音。 初棠猛然回头,只见他那位病秧子夫君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还单手挽着件雪绒披风,抬手间带出阵风。
随后有软柔的触感落在他身。 是那件披风被一气呵成套落他肩。 披风还残留余温,盈盈暖融。
但是,这程立雪怕不是又来弑妻?三伏天的,是想要热死他吗?
神经哦!
好似还怕他会随时扯下来。 竟还替他悉心打结。
初棠双手猛然抓上去,一脸不可思议怒视程立雪:“你!” 他使尽力气扯扯。 那微凉的手却纹丝不动。
见鬼,这个病秧子力气怎么这么大!
程立雪未看他,倒是将视线落在那份番茄夹乌梅上,不咸不淡开口:“他昨夜染风寒,忌乌梅。”
初棠动作滞滞。 咦? 什么意思? 这人不是来给他添乱的吗?反倒是误打正着,给他解掉这个燃眉之急。
也罢,可不能让张大哥看出太多端倪。
思忖间他极其浮夸配合着掩嘴咳嗽:“咳咳。” “啊!有点头晕。” “张大哥,我先回去了。”
张折枝忧心追问:“阿午,你怎么就染风寒了?” 初棠:“……”咋这么多话呢。 初棠:“可能是夜里没盖被子。”
“他总这般,睡觉也不安生。”
头顶没来由落下句话。 “?” 初棠难以置信瞠目,说得他们睡过似的,真是搁这睁眼说瞎话是吧?
“原是这样。”张折枝微笑收回蜜饯。
“那我先走了。” 初棠话刚完,正欲转身离开,领口却仍被人捏住,一个惯性差点叫其撞进程立雪的胸膛。
勉强稳住身形。 他转头瞟瞟给他系披风领子的程立雪。
初棠五指抓实后者手背,微利的指甲在其肌肤落出划痕,挽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夫君,”
“夫君”二字落地。
程立雪眸光微动,沉默片刻。 他应了声:“嗯。”
随后,便听到咬牙切齿的话音:“再系就解不开了。” ----
第15章 芋泥香酥鸭vs试探
程立雪松开手,初棠也匆匆溜走。
乐坊司,二楼尽头的雅间。
十一与几名锦袍男子端坐交谈,他话刚出口就见到终于回来的程立雪,手背却多出两道挠痕。 他摇扇取笑:“九哥现在是猫狗双全?”
“嗯?”程立雪不明所以抬眸。 “这小猫还挺凶,连你也敢挠。”十一若有所指道。
程立雪闻言,只垂眼瞥瞥手背。
“话说回来,敬安王把持朝政抽不开身,恰好其妹闹离家,我们是否要追查她的行踪?” “不必,她在此地。” “这么巧?那府中的两个眼线要如何是好?偷偷除掉吗?”十一把玩那日的信函,信中的两个名单正是他口中被安插进程府的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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