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消失,威压散去,封霄阳来不及叹一句果真是为主角准备的天阶功法,滴血之时既没引来天劫,也没像原主当时那样疼的死去活来,便连坐也再坐不稳,从石凳上滚了下来,五指深深抓入胸前皮肉中,周身魔息紊乱无比,咳喘间尽是一股一股的乌血喷出! 木溪慌的连人形都撑不稳,周身不断冒出黑色毛发,瞳孔缩成道极细的黑线,想将封霄阳撑起来,却被他周身的紊乱魔息击飞,摔在院墙上,痛苦的呜咽一声。 青鸟与封霄阳结了契约,虽没被他周身的魔息伤到,却因身体太小,即使是用出了全身的气力,一双爪子拼命抓住封霄阳的衣物往上拽,却也无法将他扶起,只得发出急促的“老大老大”声。 封霄阳仍在痛苦无比的喘息着,周身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响声,扣入皮肉中的手指已抓到了肋骨,留下几道血淋淋的伤口,又不断的慢慢痊愈着,周身封印一道道破碎,紊乱魔息不断暴涨,竟是连李致典周身功法的金光都盖了下去! 似是被那青鸟叫声唤回了几缕心神,他勉强睁开眼睛,看着不断向自己爬来的木溪与因魔息暴走轰成粉末的院中陈设,咬牙撕开一枚传送符,而后在传送的白光中彻底昏死过去。 作者有话说: 日常蹲蹲收藏评论~
第六十一章 红尘万丈 原来那魔人,只是将他程渺当成了一只好用的哈巴狗。 拍卖会彻底结束已是日薄西山之时,青衣人与程渺一同走出小楼,看见满街逐渐亮起的灯火,一时间竟有些感慨,叹出口气:“轩……你从前在山上之时,可是从未见过如此的盛景?可有向往过?” 虚怀宗上人丁稀少,虚怀峰上更是只有闻鹤才程渺师徒两人,闻鹤才又是个彻底断情绝爱的冷石头,只知道教程渺学剑,坏了打好了奖,并没教过程渺行走人间,该如何行事。 山上常年冰雪,眼前所见只余下一片白茫茫,虽是不沾烟火,却也少了几分人气,被这万家灯火一衬,便显得有些寥落起来。 程渺望着街角点灯的小儿,墨眸也似染了些灯火似的,变得温柔起来,轻声道:“是。” 女子叹了口气,偏过脸看了看程渺那张冷静无波的脸,伸出一只手在他肩上拍了拍:“你……可想回来?我从前说过,无论你究竟为何,我那青莲峰都为你留着门,那老冰块向来是幅臭德行,大不了咱不去管他了就是。” 程渺眉毛微挑,垂了眸,低声道:“小师叔一番好意,我是明白的。” 这趁夜找上他的青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程渺那温文儒雅的小师叔,青莲峰主虞清道。 “……你明白个屁。”虞清道柳眉倒竖,叉腰瞪眼,“你这小子从小就不把话摆明白了说,一句话要绕上一堆弯子。现在跟小师叔说明白,这虚怀宗,回是不回?!” 两人在人流中穿行,虞清道这一喊引来不少人侧目,程渺感受着周围人的打量神色,在心中微微一叹,道:“小师叔,我如今是那魔尊的剑灵,又毁了丹田、没了灵力,只留着把霜落剑……若是回去了,又该如何自处呢?” “且……”程渺神色一黯,“我不愿让师父他难做。” 他如今修为尽失,早就不是从前那个光风霁月的虚怀剑尊了,如今回去,非但不会成为修真界的助力,甚至会成为天下人嘲笑虚怀宗的谈资。 再者,他若是真跟着虞清道回了虚怀宗,那位许久没有发过疯病的魔尊不知会不会再次犯病,若是又一时兴起,搞出什么屠宗杀人的戏码来,他怕是会直接一剑将自己捅死。 更何况,闻鹤才早在七年前便在大半个修真界面前与他抹了师徒名分、将他逐出虚怀宗,如今回去,又是个什么身份呢? 虞清道神情微怔,却也知道自己这小师侄说的都是实话,不由得眼眶一热,轻声叹道:“……我明白了。” 她低了头,不想让程渺看见自己通红的眼角,却越想越是难受的紧。 自修士兵败、程渺被囚入魔宫,已有足足九年。 这九年中,他这清冷淡漠的师侄不但丹田尽毁、修为全失,成了世人谈笑谩骂间的“魔尊禁脔”,更是不得不陪在那卑鄙魔人身旁,受尽折辱,甚至还被自己最亲近的师父捅了把刀子…… 更无力的是,他虞清道虽知道自己这师侄受的苦,却无法做出什么有用的事,更想不出能解开这乱局的法子,虽是满心憋屈,却也只能受着。 他仅有渡劫期实力,既打不过那卑鄙无耻的魔人,也劝不动闻鹤才那块满心都是命数都是天道、将自己的徒儿一个接一个往死路上推的老冰块。 一路无言,两人慢慢走出人流,太阳已彻底沉入了地平线下,只留了淡淡的余晖。 程渺停住脚步,墨眸定在眼前变化成了女体的虞清道身上,缓声道:“师叔,你既是没将那天阶道法拿到手,便还是早些回宗中去吧。师父他定是仍恼着我……师叔也不必将见我之事告知于他了。” 事到如今了,平日里不知都受了那魔人多少折磨,竟还在为着他考虑…… 虞清道鼻间一酸,只觉得自己无能窝囊到了极致,憋了一路的泪水瞬间便滑了下来,仰头磨着后槽牙问程渺:“那魔人对你可是有着非分之想?” 非分之想? 程渺看着眼前落了泪的小师叔,睫毛轻颤,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魔人情期之时那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手指微蜷,轻声答:“是,可……” “还有就好。”虞清道瞪圆了眼,冷哼一声,“我还怕他没有呢!” “师侄,你看我变化出的这具女体如何?” 程渺隐隐猜出了什么,又觉得自己这小师叔虽向来不拘小节长袖善舞,却也做不出如此离谱的事,沉吟一会后终是答了:“还算不错。” 虞清道又是一声冷哼:“那魔人向来喜新厌旧,想来在这七年中也没少找过旁的花花草草吧?” “是。”程渺看着虞清道脸上那几丝极为诡异的得意之色,莫名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又想出声解释,“但……” 但他从未与别人有过肌肤之亲,在这七年中也从未出手伤人,甚至还救了不小大大小小的物事,装活菩萨装的不亦乐乎,想来是有药可救的。 “这就对了!”虞清道一脸的“都在我预料之中”的神色,抓住程渺的手,激动道,“你这样的性子,我是同你呆上一个月都受不了,那魔人已与你一同呆了九年,怕是早想将你一脚踢开,另找别的乐子去!” 被自己小师叔亲口说“一同呆上一个月都受不了”的程渺:“……” 这究竟是夸他呢还是贬他呢? 程渺被他一抓,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先前的小师叔虽也这么干过,可那时的虞清道好歹还是个男人,而不是个身形姣好衣服又穿的不大端庄的女子——赶忙不留痕迹的撤开自己的手,无奈道:“师叔问了这一串问题,究竟是想说些什么?” 虞清道轻笑一声,叉腰道:“你被那魔人折辱了九年,定是满心恨意,恨不得早些脱身的,偏偏那魔人怎么都要抓着你对吧?” 倒也不尽然……程渺暗想,如今的情形,其实是那魔人厌了自己,而他却放不下满心担忧,要亦步亦趋的跟着那魔人。 可这话定然是不能给虞清道说的。他看着虞清道那张义愤填膺的脸,只得又应了声“嗯”。 “这好办。”虞清道将袖子撸起,目光狠厉,“我在山上被那老冰块关了七年,把整个藏书阁里的典籍都翻了遍,终于是查出来了些东西。” “你可知那魔人为何会在登位后频频往凡间跑?原是他在成为魔尊前,与这尘世中的一名凡人,还有着一段孽缘。” 程渺一僵,眸子里少见的有了些波动:“是……什么孽缘?” 虞清道面露难色:“据说是有过一段缠绵悱恻的相恋时光,只可惜宗中记述太少,只写了那凡人‘非寻常人’,令那魔人念念不忘多年,自上位后始终不肯填充后宫,甚至还说出过‘这宫只能给一人’的话,并未描写多的。” 她抬头看了看程渺那张不知为何脸色忽然变得有些不太好的脸,疑惑道:“师侄,你这是怎么了?” 程渺强行压下满心忽然泛起的怒意,摇了摇头:“无事。” 缠绵悱恻,与凡人有过孽缘。 难怪会在登位后日日往凡间跑呢,原来是心思都牵在了个凡人身上,甚至能空着三宫六院只待一人……不愧是三界难遇的痴情种! 那又为何会突然变了心意,天天上虚怀峰扰他清静? 若那凡人是“念念不忘”,他又是什么?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拿点温情便能钓到手,最后还能借踩他来打一巴掌修真界脸的狗儿么?! 偏偏就是这样一个满口谎话、真心都不知丢到了哪里去的人,惹的他再维持不住那副清冷壳子,日日夜夜的忧心着焦躁着…… “师侄你也记得那魔人之前对你那副百般顺从、恨不得跪下舔你的哈巴狗样儿,对么?”虞清道极为不屑的嗤笑一声,“我看啊,那魔人根本就是个多情种,找个凡人找了几十年也就累了,又看师侄你生的对他胃口,就抓心挠肝的想搞到手。” “这搞到手之后呢,又觉得师侄你是怎么看怎么碍眼,想赶紧把你丢的远远的,找别的什么人去。” 程渺微微一怔,瞳孔骤缩。 他从来只以为是仙魔殊途,那魔人恼他不识好歹,才会说出“不必再见”的话,却从未往“喜新厌旧”这一面上想。 若是当真如此……那直到现在还满心担忧,生怕那魔人闹出什么事来的他程渺,便显得更加可怜了。 人家早就对他没了兴趣,只是放不下一个踩修真界极为方便的工具人,他却还自以为是的认为封霄阳对他还有意,非要纠结着自嘲着往人家身边贴着。 还觉得一个没心没肺、满手杀孽的魔人可怜。 现在一看,倒是他自始至终被封霄阳在手中玩的团团转,巴巴的往上贴,活像只流着口水的哈巴狗。 他突然极想笑,嘲笑一番自己的可怜,却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拳,手指在掌心掐出几道血印,牙关咬的咯咯响。 虞清道全然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对劲,仍在志得意满的说着话:“这样的人呢,师叔我可是见的多了。想让他对你没了心思也简单,这第一步呢,就是先找到那魔人念念不忘的凡人。” “我有着相应的法器,穿过轮回找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还不是易如反掌?到时候把那凡人往他身边一送,不怕那魔人不动心的!” 要找出那凡人啊。 程渺轻轻吐出一口气,话语里最后一个字险些破了音:“……然后呢。” 话音刚落,他胸前的莲纹便是一痛,几乎烧起般灼人,烧的他生生将舌尖咬破了一点,尝出了自己满口的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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