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同赵哥儿,同乖仔,凑成了一个家,他们吃着一个锅里的饭,睡着同一张床,他们有着人世间最亲密的关系,乖仔长大后会怎么样先不说,但现在,自己和赵哥儿就是他最亲近的人,他们是一家人,他们密不可分,他们苦福相连。 他已经十八岁了,不止是个男人,还是赵哥儿和乖仔的依靠。 他,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他的赵哥儿,欺负他的乖仔。 这般想,他看向周大左和周小右的眼神就更冷了。 周大左若是再大一点,他非得打他一顿,打得他怀疑人生,打得他娘都不认识。 当着她的面就敢这般打孩子,刚才自己没来,保不准她孩子被打得更狠,钱氏先心疼哄了周大左几句,然后朝方子晨喊了起来,想为她儿子讨个公道: “你干什么打孩子?方小子,你太过分了。” “过分?”方子晨微微蹙起眉,说:“这就过分了?我告诉你,再有下次,我还能更过分。”对上钱氏不可置信的表情,他微微弯着腰,略靠近她,一字一句的说:“我把他吊起来打。” 周遭一时陷入寂静,钱氏愣了愣,回过神来张了张嘴:“我,我可是周哥儿他大嫂。” “那关我什么事啊?”方子晨声音凉薄至极,一身戾气,道:“你算哪号人物啊?别说周哥儿大嫂,就是我亲大嫂,你惹了我,我也照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你信不信?” 周哥儿大嫂,跟他有半个铜板的关系吗? 这会就是周哥儿在这,那都没用。 “你······你······” 钱氏都震惊了,瞳孔微微皱缩,被这话激得满脸通红。 她没想到方子晨这么不卖她面子。 周哥儿和赵哥儿关系好,方子晨那么看重赵哥儿,她觉得周哥儿在方子晨心目中应该算是有点地位的,自己是周哥儿大嫂,不看憎面看佛面,方子晨对自己应该礼待些,没想到······ 周大左吸了吸鼻子,也没料到会这样。 之前吃饭时,爷爷和娘还有二婶都说了,方叔和小叔关系好,小叔是他们家的人,他们就跟别人不一样,方叔可以揍别人,但绝不会揍他们。 就是因为听了这话,方才他们才敢那么说,也才会有恃无恐。 可是,他刚刚就被揍了啊! “孩子们就是玩闹,你说你,这是何必呢!”钱氏说。 “你管这叫玩闹?”方子晨极力缓着气,说:“那明儿你把你儿子借我一天,我也这么跟他玩闹玩闹,你看行不行?” 那肯定不行啊! 她虽不知道他儿子怎么乖仔了,但能把方子晨气成这样,怕是把乖仔欺负得够呛。 钱氏没理还要搅三分,说:“我儿子还是个孩子啊!说话做事没分寸是很正常的,你就不能让着他点吗?” 周大左快八岁了,现代家庭条件不错的,温室里长大的、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懂得很多事了,何况这是古代,都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现在跟他扯这个,未免笑话。 方子晨表情似笑非笑:“我让了啊!我让他滚了。” 钱氏:“······” 钱氏哽了一下,道:“他只是个野······他是别人的孩子,又不是你亲生的,你至于么?我跟你说,这别人的孩子啊!养不熟的。” “别人的孩子喊我父亲,想想就刺激。”方子晨油盐不进般:“你管我,你家住海边的啊?管那么宽,是不是挑粪的过你家门口,你都要尝个咸淡啊?” “瞧你这话说的,你儿子被欺负,那也是你儿子有问题吧!我儿子乖的没边,从不欺负别人,他怎么就专欺负你儿子不欺负别人。”钱氏说。 “那我也奇怪。”方子晨怼她:“怎么就他欺负我儿子,别人不欺负我儿子?” 钱氏只想护着她儿子,儿子被打了,她就想让方子晨给个交代,谁知这小汉子嘴巴这么利索,现在看对方的架势,好像还不怎么想放过他们,似乎还想对她儿子来上两脚。 “方小子。”她说:“孩子们之间的事,我们大人不插手行不行,你跟个孩子较劲,难免幼稚。” 方子晨心里憋着气,不留余力,也不留半点情面的道:“我幼稚?那你成熟,你成熟了你怎么还不入土?” “······”钱氏都要哽住了:“小孩子嘛,打打闹闹的很正常,你这样,我看以后谁家小孩愿意和你家的玩。” 这叫打打闹闹? 小孩子之间一起玩儿,总有失分寸的时候,不小心伤着了,他都不至于这么气。 但这是单方面欺辱了。 况且就周大左这个德性,他还真不乐意他儿子跟这样的人一起玩,玩着玩着,没准还被带坏了,到时候他找谁哭去? “不愿意就不愿意,谁稀罕,跟你儿子这样的玩,我还不如去镇上买条小狗买头小猪回来跟我儿子玩。”方子晨看着乖仔:“儿砸,你说是不是?” “是滴是滴!”乖仔很是捧场,他同赵哥儿一样,喜欢毛绒绒的东西,之前他就很喜欢家里的小鸡,不过小鸡现在长大了,不给他摸了,他伸手进去,甚至还要啄他。 方子晨也就随便说说,目的是为了怼钱氏,乖仔只以为方子晨真的要给他买,这会小眼睛都发着光,抱着方子晨的小腿越发用力:“父亲,我爱和小狗狗玩咯。” 钱氏被顶得哑口无言。 要换了别人,这会她可能就要破口大骂了,可对着方子晨,她到底是不敢。 相反,她甚至是不敢惹方子晨的。 她还想着巴结呢!不敢将人得罪的太彻底。 方子晨垂下眼眸说:“我现在心情很不好,别惹我。” “我······” “你儿子欺负我儿子在先,我本想教训他一顿就算了,毕竟都是一个村的,结果你还要惹我,莫非真以为我没有脾气?”方子晨道:“要命的话就赶紧滚,不然我不介意跟你杠上。” 话说着,他一道凌厉的眼神扫了过去。 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就知道以大欺小,搬弄是非,满嘴喷粪,非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惹怒他,被打了怪得了谁? 这会他怒极了,钱氏虽然是个女人,不好直接打,但他打击报复人的手段不说千百种,但二三十种还是有的,定能让钱氏吃不了兜着走。 他的目光冷淡得瘆人,扫过来时犹如腊月里刺骨的寒风。 挺拔的身形在这一刻也极具压迫感。 温热的血液在他清清冷冷的目光下,开始成霜,然后凝结、变冷。 钱氏脸色变了变,周身像被刺了一样,头皮发麻,心慌不已,头一次产生了一种毛骨悚然的,要被野兽拆吃入腹的恐惧感。 这让她灵魂深处都在颤栗。 钱氏只会虚张声势,村里妇人,见过最大的世面,走过最远的路,也不过是个抚安镇,方子晨光一个眼神,她就有点受不了了。 至于周大左和周小右,更是直接焉了,腿都在打抖。 钱氏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了。 她拉着两个小孩落荒而逃,周大左还抹着眼泪。 村长一出门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虽不知原委,但莫名的,他就是觉得方子晨一定是又恐吓人家了。 他原本还想着,方子晨要科考,让他最近悠着点,起码不要打架,即使有理,可打架这名声传出去了也不好听。 谁知······竟是来晚了一步。 方子晨才没想那么多,名声这玩意儿,还能比他小小的儿砸重要吗? 那不可能啊! 他哼了一声,抱起乖仔准备回 乖仔小短手指着地上:“父亲,还有羊咩咩滴草哟。” “哦,对!” 这是他儿砸辛辛苦苦扯的,不能丢。 村长一个晃神的功夫,方子晨已经将草藤夹到一边腋下,往家里走了。 乖仔抱住他的脖子,用脸去贴他的脸,蹭了蹭,又亲了亲,声音奶奶的问:“父亲,你西莫时候给乖仔买小狗狗呀?乖仔好喜欢小狗狗滴咯。” 村里穷,没人养狗,赵哥儿没跟方子晨在一起的时候,马家人看他看得紧,加上卖身契在马家人身上,活儿又多,赵哥儿就没出过小河村,乖仔一生下来,几乎就是围着小河村这巴掌大的,贫瘠的地方打转。 第一次见到小狗,是和赵哥儿一起摆摊卖血肠的时候,有个老汉挑了两个竹笼子在他们对面摆摊,里头装了几只刚出生的幼犬。 小狗刚生出来,毛绒绒的,胖成个球,一直蹲在竹笼里呜呜的叫。 乖仔那天一整个早上都在盯着那几只小狗看,直到老汉卖完了,挑着竹笼离开,他才依依不舍的收回视线。 他对狗是喜欢得不得了的,可再喜欢,他都不会吵着要。 方子晨:“······” 他刚怼钱氏,那是张口就来,这会却不知道说什么了。 浑身上下唯一的四两银子,刚都给了河西,现在一个子都没有,拿什么买啊! 在现代还能当内裤,这会当什么? 不过儿砸难得开口跟他要东西,又是亲又是蹭的,买,必须买,砸锅卖铁都要买。 别说只狗,就是大象他都要跋山涉水,漂洋过海去非洲给他儿砸牵回来。 天擦黑时,方子晨正好到家,在院门子正巧碰上吴哥儿。 他是来送羊草的。 一大捆,正搁在脚边。 装辣酱的罐子小,瓶口窄,寻常人家不怎么用,装油装盐都不方便,于是烧来卖的人就少了。 赵哥儿让杜小度帮忙烧罐子,其实是互利互惠合作共赢的事,可杜小度和吴哥儿却不这么想。 杜小度家世代烧罐,他的技术也还行,可在镇上没门路,挑去镇上卖,就不怎么卖得动。 有钱人门路多,人脉广,赚钱就容易,农家人要挣半个子儿都难。 村里人过日子省得很,衣服都要缝缝补补又三年再又三年,大的穿不了了,小的穿,等到小的也穿不下来,也不舍得扔,还要洗干净收起来,留给孙子穿,若是磨损破烂得厉害,就剪来做鞋垫,反之就是不浪费一分半点。 瓦罐这种装油装盐拿来淹酸做咸菜的东西,家家户户都用得着,也都要买上几个,可买来的东西,农家人都爱护,轻易不弄坏,一个瓦罐能用上二十几三十年。 因此,杜小度家的瓦罐不怎么卖得出去,加上家里田少,日子过得那是叮当响。 吴哥儿娘家也穷,他是十里屯的人,那儿很山,至今都未通大路。 古人讲究多子多福,他家里九个兄弟姐妹。 他是老幺,他大姐比他大了将近二十岁。 要不是家里人多又穷,他也不可能嫁给杜小度。 现在家里帮赵哥儿烧罐子,算是有了一条出路,加上之前的帮助,吴哥儿和杜小度把他当恩人,感激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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