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一天天的大了,身上没张银票也不是个事。 他三岁身上就有两张卡了,走出去不知道多威风。 这会儿看那一百两,伙计心都颤,连不远处挑料子的几人都被乖仔这大手笔惊呼到了,涸洲城,除了那几家大户,谁一孩子能这般出手?一上来就是一百两,搁外头小摊吃碗面,怕是都没得找。 伙计又重新上下打量起乖仔,乖仔脸已经不肿了,这会儿脸依旧是包子大,小粉嘴大眼睛,白白嫩嫩的,头上一啾啾,瞧着很是可爱,刚伙计的眼尖,可是清楚的瞧见了,那荷包里还有一张一五十两的银票呢! 肯定是个小少爷。 可城里几大户家的小少爷小公子他都认识,没见过眼前这个。 这小娃子身上这衣裳,瞧不出是个什么料子,也没戴什么值钱的玉坠在身上。 但不能得罪。 有钱的都是大爷。 伙计的态度立马就变了,恭恭敬敬的,笑容可掬:“小公子稍等,小的这就给你包起来······” “慢着,这些料子我要了。” 突然横插入一道声音,乖仔抬头看向来人,是一少妇,没见过:“姨姨,这是乖仔买了滴,你要买,那边还有呀。” 确实是还有,但那些花色太过花哨了,颜色也多,一瞧着就感觉有些脏,都没乖仔选的这几匹好看,他眼光可好着呢! “我就要这些。”少妇说。 溜溜轻蹙起眉头:“这是乖仔要买的。” “对呀。”乖仔想了想说,举起一根短手指:“姨姨,你要少吗?要是少的话,乖仔让一匹给你。” “我全要。” “那不行,先来后到,叔叔,给乖仔包起来。” 黄夫人身旁的丫鬟冷声命令道:“小宋,给夫人包起来。” 她们常来铺子里逛,自是认得伙计。 溜溜不让:“这是乖仔选的,你们不能这样,叔叔给乖仔包起来。” 伙计的为难,看了看黄夫人,又看了看乖仔。 黄家乃是涸洲城出了名的大户,涸洲这儿七成的米铺可都是黄家的,轻易得罪不起。 两相权衡,伙计装没听见乖仔的话,躬着身对黄夫人道:“夫人您真有眼光,小的这就给你包起来。” 他要抱布子,乖仔一手压在上头,不服气,他如今身怀巨款,要已不是当年那个货郎来村里卖东西,他只能垫着脚往人箩筐里看,羡慕别的小朋友有饴糖吃的乖仔了,可他还是喜欢捡便宜: “这是乖仔要买的。” “哎呀小公子,你看别的吧!” “乖仔就要这个。” 伙计的小起声来,劝道:“小公子,你知不知道这夫人是谁?咱得罪不起,你看旁的吧!店里还有不少好的呢!等下我给你便宜些好吧!” 乖仔真的不高兴了,抓着布:“我就要这个。” 这个上头的花样和颜色都好看,恬雅得很,不像旁的那些,太过鲜艳了,鱼哥儿几人都不是太爱那种很打眼的颜色。 黄夫人看着他们磨磨蹭蹭,神色不耐,丫鬟立马催道:“小宋,还不快给夫人包起来,耽误夫人回府,小心你的皮。”她又看向乖仔:“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小猴皮子,不自量力,也敢跟着夫人抢,赶紧的滚。” 伙计推开了乖仔,乖仔踉跄了一下,又赶忙的去抓布子,不让伙计包。 丫鬟都出声了,往常的这般,人卖她面子,早知趣的道歉走了,这会看见乖仔这样不识好歹,感觉是受到了挑衅,一怒之下一巴掌拍到他手背上。 ‘啪’的一声脆响,手背顿时火辣辣的。 这下乖仔可是恼了,要是换成汉子,他小短腿早横扫过去了。 溜溜眼尖,看见乖仔手背顷刻就红了。 这是他的小竹马啊! 溜溜抄起旁边的一匹布朝丫鬟砸过去:“你敢打乖仔,我打你,我打你。” 丫鬟不慎被打中,都懵了。 打狗都还得看主人,黄夫人眉头紧蹙:“放肆,哪里来的东西,敢动我的丫鬟。” 乖仔瞪着她:“怎么不敢?你们不讲理,乖仔不打女人,你们赶紧走,不然我叫人来,你们再想走,可就走不了了。” 黄夫人扫了他一眼,不屑再说。 只当是在家里被宠坏了的,在家无法无天,到了外头,还以为家里呢! 不知天高地厚。 动静大,旁边客人都往这边看,暗暗觉得黄夫人实在是不要脸的,跟着人小娃子抢。 黄夫人看旁人眼神不对,也拉不下脸,她方才一瞥,见着那几匹料子挺好的,看着丝滑也轻薄,夏天穿应是舒坦,而且一瞧也不像那等便宜货,就想着买些初二带回去给娘家的姐妹们。 旁儿新上的货太贵了,送几个庶妹她其实是有些不舍的,这些虽是大去年的货,但也是好,黄夫人娘家不算得多富裕,一尺好几两的料,也就嫡子嫡女穿得起,送庶妹们,都算是贵重了。 乖仔挑剩下那些,瞧着不太成,太过花哨了些,虽是一样的价,可送了,庶妹怕是要暗地里笑话她眼不好使,而且到了这节骨眼,说不要了,她更是拉不下面子,旁人还以为她怕了呢!不过一小娃子,竟也敢不给她黄家面子。 伙计的都怕惹着黄夫人,正要说什么,黄家大少从外头进来了。 “夫人,还没选好?” “夫君。”黄夫人迎上去,黄炳中看她似乎不怎么高兴,问了一嘴后,眯着眼睛看乖仔:“谁这么大胆敢跟你抢,你想买就买了,我在,我倒要看看谁拦着你。” 那语气,恐吓似的。 乖仔才不怕他,黄炳中瘦瘦的,小小的,个头也不怎么高,他一拳头过去,人就能飞了。 他一把把布子全抱到了怀里,剩下几匹抱不完,溜溜也赶紧的抱了过来。 这事儿不能退。 他们又没错。 乖仔看着他:“你什么人,口气比乖仔还大,赶紧走,不然乖仔打你咯。” 黄炳中脸都沉了,伙计的为难啊! 他不敢得罪黄家,正想去把布料抢回来,另一伙计在黄炳中来的时候,就去后院通知老板了。 老板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汉子,姓卢,做了几十年生意,在涸洲城和外头都有些人脉,家里虽是比不得黄家,但也不惧。 做布匹生意的,自然是比伙计有眼光,要是搁平常,他性子也直,定是讲个理,不会因为另一方客人小,另一方有权,就一股脑的不分缘由帮衬,更何况这会······ 他看着跟前短腿小娃子,都暗暗心惊。 这娃子身上没挂啥子玉佩,外头的衣裳颜色暗,灰扑扑,一瞧似乎就跟村里人穿的一样,不打眼,可那什么料啊? 他曾经在江中一带见过,那边产的货,紧销得很,寻常人,不,不说寻常人,就是那当官的,没点门路都买不着,一尺无花纹的就得几百两,上头要是绣了暗纹,那更是贵。 不仅如此,这货还是贡品。 卢老板擦了擦眼,都怕看错了,走近了仔细一看,上头确实是绣着祥云样的暗纹,不是很明显,也不知道人怎么做的,是个什么手艺,要是站阳光底下,那祥云和花样才显出来,浅金色的,乃是金丝所绣。 人也是凭着着门手艺,和其料子的好,才能成的贡品,旁儿人学不来。 这是秦家送的。 当年乖仔还小,吃饭时再小心也总是会挨油水溅到衣裳上,而且他常帮着干活,衣裳总是脏,赵哥儿就让刘婶子帮忙做了好几件衣兜给他,暗色的,不显脏。 那衣兜是在村里就做了的,那会儿根本就买不起什么好料子,赵哥儿省,见着没坏,就带去了源州,乖仔不长个子,先头方子晨没来,他一身衣裳穿了三年,破旧得不成样子,街上的小叫花子一样。 得了新衣裳他穿的是小心翼翼,衣兜都没坏,衡阳富裕,赵哥儿带他去,拿的都是颜色鲜艳的衣裳,就带了件衣兜,乖仔最喜欢穿那套小黄鸡的衣裳了,这是方子晨买给他的,赵哥儿跟林小侠去忙,不在秦府上,到吃饭的时辰,他怕衣裳脏,自己去掏了衣兜出来穿上。 孟如清和秦老夫人一摸,心里头就酸了。 这衣裳粗布料,实在是差,摸着都硌手,府里的下人都不穿的。 孩子皮嫩得很,怎么能穿这种衣裳,不过问了乖仔,知道这是早前家里穷做的,先头还一身衣裳穿三年,别人笑话他,说他臭臭,朝他吐口水,而且赵哥儿一看就是极爱这孩子,并不是不看重,如此孟如清也只能心疼,心里一缩一缩的难受,那感觉就像刀子刮在心头上一样。 孟如清也知道孩子穿衣服虽然颜色艳一些好看,但也确实不耐脏,乖仔又是好动的,当初送布料时,这三匹暗色的原本是夏景宏送给秦老将军的,保暖好,不过秦老将军让孟如清也装了送乖仔。 滚滚蛋蛋先头走不稳,常是跌倒,口水又多,正是最脏的时候,乖仔跟着也不能受免,入冬那会儿,唐阿叔就把这料子拿了出来,给几孩子做了衣裳。 瞧着是不显富贵,可用方子晨的话说,那这身衣裳就是低调奢侈有内涵。 这会儿没眼力劲的,瞧着衣裳认不出来,就以为的是啥子破烂货,可就那一件,不说贵,是贵都没地儿买,黄夫人即使头上插着金钗步摇,带着翡翠镯子,一身富贵,但和黄炳中一起,两人浑身上下加起来,都比不得人一双鞋子——那鞋子是唐阿叔用剩下的料子做的。 卢老板看着都心酸酸。 能穿得起这种料子的,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而且这娃子这模样,粉雕玉琢少见得很,也不像平头百姓家出来的。 此言到也不是说平头百姓家就没有俊孩子,而是少,一般多是普通或中上之姿。大户人家为啥孩子多是好看?少有丑的,那是因为人有银子,娶的都是那等一等一的好看的美娇娘,就算那先祖长得贼眉鼠眼,代代如此,传下来,后代也就能人模狗样了,而且人靠衣装马靠鞍,汉子要是再读些书,识些礼,女子稍一打扮,气质就出来了,即使普普通通的模样,瞧着也是出众,普通人再好看,但一身不打眼的衣裳,晒得灰头土脸的,猛然看过去,也是泯然众人矣。 卢老板心思一转,就知道乖仔什么人了。 “小公子是想买这些布?” 乖仔点头,紧紧抱着几匹料子:“嗯!这是乖仔先选滴。” 卢老板笑得和蔼:“晓得的晓得的,我给您包起来?” 黄炳中沉着语气:“卢老板,这些我夫人想买了。” 什么意思懂了吧! 卢老板懂,但:“可这是小公子先选的,黄少爷,生意人,讲究的就是一个诚信和······” “这么说卢老板是不打算给黄某一个面子了?” 你面子值几个钱?大过知府家的小少爷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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