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镇上黄家的米铺听说从他们这里收了粮,也是运到的外边卖。 村里人没卖过粮不晓得,可也听过,前前年旱,谷子长得不太好,黄家给的五文,但大多时候,都是给的四文。 后头要是人卖得多了,怕是会给个两三文也不一定。 “方夫郎,这红薯粉都是拿前儿那些红薯做的吗?”老王头问。 赵哥儿晓得他想问什么,道:“是,我算过了,一百斤红薯,差不多能做二十来斤的红薯粉。”他一一说清楚了,虽是少,但红薯粉卖得贵,就拿最低的价来算,一斤如果只卖二十文,二十斤就是四百文。 一百斤谷子,一斤四文,也是这个价。 但红薯粉要真卖到外头去,绝对不单单只是一斤二十文。 外头一斤肉都十几来文了。 到时候真要做红薯粉的话,红薯渣还能拿来做饲料,再起个养猪场,猪卖出去了,是不是又是一笔收入? 而且,一亩地,能出四石但粮食,可红薯却是不一样的,种的好,有时候一个就能一斤了,一亩两千多三千来斤不成问题。 如此算一下,那是种红薯好的,能赚得更多。 这数大,老王头两儿媳算不出来,但刚在厨房帮忙,后头也吃了,那红薯粉做的可简单了,一捆掂了下,大概就一斤,能做八/九碗,碗碗都是满满当当的,里头都不用得放啥,就那油贵些,还有方夫郎说的辣椒油,可她们自己弄了一碗,就放了点猪油,然后放了香菜葱花辣椒面,醋也放了些,虽是比不得放了辣椒油的好吃,但也不差,比得镇上卖的粉味道都要好,酸辣粉简简单单的,没啥手艺可言,人人都能做。 镇上一碗粉就要六文钱了,大王氏做姑娘那会儿吃过一次,也没得这般好吃。 八碗,要是搁镇上卖,就四十八文了,这红薯粉咋得可能只买二十文一斤,拿最低的算,她们种红薯都不亏了,要是再高些······ 王老头几人自然也是想到了。 要说没有吃过红薯粉,方大人喊了,他们定是也会听话,可到底是心里头愁,担忧,不得劲,不过这会儿吃上了,心里就有了谱。 这事儿能成! 就算不运到外头卖,以后家家户户起来了,晓得这玩意儿好吃,还能不舍得花二十文来买吗? 赵哥儿都仔仔细细说了,几人都觉得行,不是热血上头的,当下就拍着大腿说了,不种稻谷了,还是继续种红薯,要是以后想吃大米饭了,出去买就是。 而且建了厂好啊!村里人可以去里头做工了,老王头去了平详村两次,每次路过造纸厂外头,看着那延绵的厂墙,都不晓得多羡慕。 好了,这下他们村也有······ 不是,方夫郎还没说这厂要建哪儿呢! 王老头小心翼翼问了声。 赵哥儿先头就在这一带跑过,地理位置上,安和村在九个村子正中央,要是说服大家都种红薯,为着以后各个村运送方便,厂房建在平详村还是比较好。 而且村口有空地儿,还靠近河道,厂里引水方便。 赵哥儿给了话,别说老王头,满屋子的人都高兴。 一老头突然一拍大腿站起来:“哎呀。” 老王头都吓了一跳:“咋的了?” “我家那小子刚说吃了饭要去镇上买些谷种回来,留着开春种,现在买便宜些,后头人买多了怕是要贵,不行不行,我得回去一趟。” 大夏不似现代,没有专门的谷种卖,所谓谷种,其实就是收割的时候,直接割了那些谷粒比较饱满的连着稻穗回来晒,干了脱粒后,把空坑的选出来,然后保存好,这种谷子就是谷子种了,卖得比寻常谷子要贵些。 还带黄壳的谷子,一斤四文,去了壳的,能直接下锅的大米,一斤六文,都是不一样儿的。 若是不种稻谷了,买了谷子种,可就亏了,白瞎好几文钱呢! 老人家都坐不住,一边嚷着一边往外跑。 话都说清楚了,赵哥儿也起身了:“村长,你们考虑考虑,要是觉得行,就跟村里人说说,若是大家都同意了,这事儿才好定下来。” 要是就几家愿意种红薯,那建厂就不得行了不划算。 村长晓得,赶忙道:“您放心,等会儿我就通知大家,给大家说说,您是要回去了?” 赵哥儿摇头:“没,还要去旁的村。”
第383章 别的村子还是要去说的,想让老百姓老老实实、心甘情愿,没有埋怨的顺着‘政策’来,就得掰扯清楚,让他们都明白其中利弊,见着好,他们才心甘情愿的去做。 文书下达过去,老百姓晓得啥是红薯粉啊? 好不好卖啊? 别是不好卖了砸地里,提心吊胆的。不然人渴望种稻谷几十年了,你一句话,人为啥子听你的?你说好卖就好卖?红薯还能做出个啥玩意。 人上门推销着,谁不是拿着样品去,空口无凭的,即使说得天花乱坠,把东西夸上天,世无仅有,人光听你忽悠就买了?当人傻的吗? 就算是先头帮着引过水,人念着恩,可这恩能让人填饱肚子?能让人赚银子?最多就是空出一两亩地种上红薯卖个面子。 不过因着先头河道一事,各村子对方子晨是信服的,都差点为他马首是瞻了。怕着人想着种庄稼弄了田埂,后头白忙活一场,从老王家出来,赵哥儿又马不停歇的去了兴平村,这会儿酸辣粉一上,赵哥儿刚说两句,铁大还抱着碗,舔着嘴,朗声道:“不种水稻了,继续种红薯。” 旁儿几人也附和:“对,种红薯。” 有什么好犹豫的? 方夫郎说的清清楚楚,稻谷种了,卖不出价也是白瞎。 他们想着种谷子为个啥? 就是谷子比红薯好卖,又比红薯贵,说来说去,就是为了赚银钱,现在有更好的法子去赚钱了,就不一定非得死磕在谷子上。 各个村子都离得远,一一解释也要废不少时间,赵哥儿这次带了周哥儿一起来,算是让他跟着学。晚上两人在下方村村长家住下了。 村里人没什么威严,但到底是德高望重的人,平日严肃着一张脸,小辈见了都怕,以前还在小河村时,周哥儿跟着村长说话,都不敢太放肆,可赵哥儿同着他们说话,总是侃侃而谈,游刃有余,丝毫不局促和紧张,说啥子都清晰,有条有理,一点也没怕的,总是掌握着话语权。 这跟以前不一样。 赵哥儿变了。 而且一路走来,周遭百姓那发自肺腑的恭敬和热情,周哥儿是看得明明白白,外头官老爷如何他不懂,但他在源州那会儿,知府夫人逛过胭脂铺,大多老百姓们只瞧了两眼就过去了,只几人嘀咕两声穿着真富贵,再多的就没有了。 都是知府夫人,周哥儿觉得做人能做到赵哥儿这地步,真是不枉此生了。 周哥儿想着来涸洲后听的种种,心头久久无法平静。 老百姓们总是怕官的,在跟前总是唯唯诺诺,可在安和村老王头家,大概是把赵哥儿真当后辈,又或者熟悉了一激动,那声儿都大,几人围着赵哥儿七嘴八舌的,像骂人一样,周哥儿当时眼尖,还看见大王氏两人都似乎有些怕。 赵哥儿自是不用怕他们,他身份摆在那,但到底是村里出来的,不是一开始就站在高处。 在京城那会儿,赵哥儿接待过那些官家妇人,先头也不是不紧张,方子晨晓得的,就算赵哥儿本身就是官家哥儿,但村里住了几十年,没接触过什么大人物,难免会紧张害怕。 但胆子都是练出来的。 皇上和‘鬼’他都见过了,还怕个啥? 中午赵哥儿一走,老王头拿着铜锣在村里一敲,到了晒谷场坐了没一会儿,村里人就都过来的。 村里人听到铜锣声,就知道村长有事儿要说了,而且中午还见了方夫郎······ 几个族长和谢老头他们都在。 村长把这事儿说了,不过刚起了个头,就有人不太乐意了,蹙着眉头垮着脸。 “不种谷子种啥子?黄豆花生也不好卖啊,这事儿不成。” “是啊是啊!” 有一老头道:“我年轻还没娶夫郎那会儿,那任知府大人下了令,让我们涸洲种桑,可后头没成。” 相反的,那一年还饿死了更多人。 下阳那边会养蚕,听说拿蚕丝做的被子又轻又暖和,做衣裳也是好,软和、透气轻柔,上色鲜艳,外头人很喜欢,卖得好。 大家都种下去了,结果安和县这边太干旱了,种下去的桑树枯死了大半,后头存活的,没有雨水,那叶子小得紧,不仅如此,那蚕实在是不好养的,总是莫名其妙的就死,大家都不晓得是为啥子,养猪那是喂饱了就行了,要是死了还能整活口吃的,那蚕能不能吃大家不知道,就算能,小小一只,能整饱?上报上去,知府老爷也懵了:“不是摘叶子喂了就行吗?” 那那行啊!这玩意儿难养得很,要讲究技术的。 北淮县那边属北了,更是养不了。 地里大多拿来种了桑树,结果蚕养不出来,银钱没挣到半个,庄稼也没了,可不得是死人。 老头子这么一说,村长也隐隐记得这事儿。 那是不靠谱的,同方大人不一样,要说没吃到酸辣粉,他信大人自家做,什么结果自家承担,万万不敢拉旁人下水,因为一旦真不好卖了,他就要被埋怨。 可这会儿酸辣粉就揣肚子里,那劲辣爽口的味儿都还记得呢! 村长抬手示意他们安静,三两下把赵哥儿先头的话儿原原本本的说了。 大家都静了下来。 片刻才有人问:“那红薯粉真能卖出去吗?” “那一斤红薯粉方夫郎给我们什么价?” 村长犹豫了一下:“那红薯粉我和谢老哥他们吃过,好吃的,我也问过石哥儿他娘了,说那酸辣粉不用啥整活,就是放点醋,一些辣椒面,一些香菜,搅合搅合都好吃了,外头人没咱们这么穷,我觉得定是能卖得出去。” 几个族老也点头了:“那味儿实在是好,吃得爽,要是家里银钱宽松些,别人如何我不懂,但我定是要买的。” 几人都这么说,那这事酸辣粉定是好吃的。 “老王头,那酸辣粉什么味啊?跟咱们说说。” “先谈正事。” “还是先说这粉吧!俺现在比较在乎这个。” “对对对。” 老王头:“······” 怎么说嘛! 他也就会说好吃两字,形容不出来,硬要说,也还是好吃。 “方夫郎说,要是咱们种,两斤就给咱们一文钱。” 以前一亩地儿种不出两百斤红薯,但引来水后,田头有水了,红薯长得好,上月他们挖了,一亩,称过了,有个一千来快两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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