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见着铁牛报名了,也想过去报名,不过被家里人拦下了。 隔天晚上,村里人都等在村口。 远远就看见铁牛一行人一身灰,但个个的脸上都洋溢着笑。 这还有什么不懂的。 不用问了,官老爷定是给了工钱了,不然人铁牛笑不成那蠢样。 可有人还是不信,直到大家把工钱掏了出来。 九文钱,推满了掌心。 哎呀娘呀! 一天九文钱的工钱,这活儿是顶顶好,外头难找这种工钱的活儿了。 何况这是靠近村里,不用大老远的跑去外头。 有人眼都瞪大了:“这,这不可能,这铜板是不是假的?”他怎么都不敢信,拿了一铜板放嘴里咬:“啊呸,”他信誓旦旦:“这是假的。” 铁牛气了:“怎么了就是假的?” “这铜板有臭味,它没有铜钱的香气。” 铁牛都还没说什么,旁儿几人哈哈笑起来。 “是不是像脚臭味啊!” “对,刚我还说不出个什么味,你一说,确实是有点像脚臭味,你们被骗了,这铜板怕是拿什么不干不净的玩意儿做的。” “别胡说八道,这铜板刚我挨掉鞋里了。” “······” 第二天黎艺盛刚到厂房门口,就见着外头乌压压站了一帮子人。 黎艺盛什么身份大家并不晓得,但他管着这么大一个厂,官兵都听他,怕是也不了得。 这会大家没敢一窝蜂的凑上去。 “官老爷。” “有事?” “没,没事,就是想问问,你们还招不招人?” “不招了,已经满了。” 大家失望不已,有些妇人眼眶当场就红了,埋怨起来。 “我那天要给你报名,你偏不,说假的,还骂我妇道人家不懂事,人说啥都信,如今好了,活儿没了。” 铁牛可是说了,这不是短期的活啊! 想想也对,要是做个几月就不做了的,也不至于大费周章起这么个厂。 那可是用砖头砌的,瓦片盖的,村里人瞧着不知道多眼红。 大家吵吵囔囔,互相埋怨起来。 隔壁村的汉子们过来上工了,大家瞧着是眼热。 不对!! 有几个妇人和夫郎往厂里走去。 这,这怎么回事? “你们这儿还招妇道人家啊?” 他这语气不对,黎艺盛目光微冷:“招的。” 这边村里人不往外头走,啥子都不知道,只以为新来的知府大人也是个坏的,招工那天没什么人报名,还是下崖村那边实在太穷了,顶不住一天九文工钱的诱惑,来了。 这会招手的几个妇人夫郎,之前家里交不出税,家里的汉子就被拉走了,一去不复返,虽是也怨着官老爷,但人穷了,家里揭不开锅的时候,就得要低头。 “官爷。”几人怕得头都不敢抬,说话小小声:“我,我们也可以报名吗?啥子活儿我们都能做。” 村里的妇人和夫郎,天天的干活,自是有一把子力气,没比着汉子差到哪里去,水泥厂里头也不单单的都是重活儿,加上先头因着方子晨的吩咐——来了四肢健全勤快的就都要,不拘什么男女。 “可以,你们都叫什么名?”几个妇人怕得身子一个哆嗦,呼吸急促,禁卫军都怕在人当场晕过去,软了语气:“但先说清楚,我们那水泥厂建在大平村,离你们村可是有些远。” “没事没事,我们不怕远。” 他们只怕没有活儿做。 报完名,几妇人夫郎高高兴兴的回了家,家里公婆一听这事儿,倒也不怕官家的要做什么肮脏的事儿,怕他们儿媳骗走。 实在没必要。 要真是想拐啊!直接上门来了就行,先头那帮官老爷,就是这么把他们儿子抢走的,而且,说句难听的实话,他们儿媳儿夫郎,其实长得也就一般般,常年干活,又瘦又黑的,躺木炭里头不睁眼都找不见人,安全得紧。 但该叮嘱的还是要叮嘱。 “跟着村里人去,不要同她们走远了,知不知道?活儿要是实在干不来,就回来,命比啥子都重要。” 夫郎听了点点头:“婆婆,我晓得了。” 妇人们从没出去干过活,天都未亮,十几个就结伴往大平村走。
第371章 先头就听说了,官老爷在大平村那边建了个厂,青砖盖的,在镇上招的工人和工匠,几百号人,两帮人马,日夜兼程的,赶得紧,里头不晓得咋样,官兵把守着,他们听热闹,也跑过来看过,不过进不去,但站外头看,那真是又宽敞又大,占地几十亩,高几米,好得紧,他们就没见过这样的房子,比镇上大老爷们盖的还要好,瞧着他们就羡慕,这官家老爷就是银子多,一个作坊盖得比人住的要好。 这会官兵领他们进去,里头分着区域,说啥子车间,听不太懂,但里头比着想象中的还要好,亮堂堂的,大家只觉得两只眼睛都要不够看了。 水泥制作起来并不简单,大体流程就是把石灰石、粘土磨成面儿,再煅烧成熟料,用熟料和炼铁后剩的矿渣同磨,然后就是水泥了。 看着好像简单,但干起来不容易,没有机械,一切全凭人力,开采回来的大部分原料要进行破碎,如石灰石、黏土、等,石灰石是生产水泥用量最大的原料,开采后的粒度较大,硬度较高,因此石灰石的破碎在水泥厂的物料破碎中占有比较重要的地位。 这活儿得让汉子做。 官兵们特意照顾,把这十几个妇人、夫郎分到了不同的车间,大家记着家里人的话,都不愿,可又不敢违背官老爷的话。 做活儿提心吊胆,一点动静都能让他们风声鹤唳,跟他们一个车间做别的活的汉子,那也是没有停过的。 一天九文钱,哪里敢停啊!给的工钱这般多,那就是要他们往死里干的意思了。 铁牛举锤子砸石头砸了一个早上,双臂都已酸软脱力了,汗流了一身,这会儿口干舌燥,摇摇晃晃的似乎要倒下,负责他们车间的官兵看见了,哎哎叫:“那什么牛,你歇一会儿不行?” “啊?”铁牛抹了把汗:“还能歇啊?” 官兵道:“怎么不能?你们做的可是重活,牛都不能连着做,何况是个人,我们新来的知府大人可不是没人性,累死了我们厂还得赔钱,不过也不能躲懒,不然开了你们。” 铁牛胆子大些,也实在忍不住了,当下就歇了会,见着官兵还真没骂他,讨好着同人闲聊。 “官爷,外头那人是谁啊?” “你问谁?” “就是那个总是闭着眼的那个······” 官兵急忙呵了他一声,往门口看,没见着黎艺盛才松了口气。 “你小子不想活了?那可是我们知府大人的兄弟,人眼睛小是小了点,可你说的也太难听了吧!” 没想着人竞是这种身份,铁牛心里也咯噔了一下。 问:“那人也是官老爷?” “那倒不是,人是大夫,不过我们大人手下人紧,大人自己又是剿匪又是炸山的,分身乏力忙不过来,他便过来帮忙了,你们都好好干。”这官兵村里来的,晓得大家不容易,这会好声道:“我们知府大人是个好的,黎大人也是个好的,不是那等苛刻的人,现在也就大家还不晓得,只以为大人和前头的一样,你们胆子大,抓住了机会,不然啊,怕是都轮不上你们了,好好做,以后家里定是能好起来。” 那两个妇人听了一耳朵。 一会儿一官兵又过来。 “黎大人交代,外头炎热,你们做活儿的,记得多喝水,今儿先去食堂那边喝,明儿你们记得自己带水来。” 这黎大人咋的还这般关心他们? 还是食堂是什么啊?在哪里? 然很快大家就知道。 午间一到,官兵敲着铜锣,说午间轮休歇一个半时辰,一二批,第一批先去开饭,歇好了来换第二批。 车间官兵点了人,分第一批,让他们跟着外头的官兵去食堂吃饭。 九文钱,还管饭? 我的老天爷啊!! 大家去外头做活的,要是大老爷不管饭,他们便啥都不吃。 一是外头东西贵,舍不得吃。 二是大热天的,自己带,那放到中午也是嗖,就冬季冷些能带了才带,因而今天大家个别的带了两生红薯来,大多的却是啥都没带。 财政紧,拨给黎艺盛的款并不多,吃的也算不得多好,还是窝窝头,一个炒菜,外带一碗鸡蛋汤。 十个鸡蛋一锅汤,上头就飘着些葱花,好像很寒碜,可大家喝得开心。 这汤里头有盐的咧!可不比水好喝多了。 跟铁牛来的几个妇人排着队领窝窝头,就看见早上跟她们一起来的几个夫郎和妇人正在给工人分菜。 她们松了口气,刚从车间里出来,她们偷偷张望,没见着同行的村人,心都跑到了喉咙口,这会算是松了口气了。 晚上排队领工钱,黎艺盛亲自交代了,厂里辰时上工,酉时下工,按时来就行,不用像今儿那般早过来,因事迟到,先头两次可免,后头就要扣工钱了,但无故迟到逛工,事不过三,三次后,你们就不用来了,今儿工钱发给你们,不过之后十天一发,至于要做的活儿,今天你们也干了一天了,应该也清楚了,能接受的,觉得自己能做得来,大家就来。 七点上工,包饭,中午还能歇一个半时辰,又六点下工,活儿虽是重了些,但地里头的活儿也是累啊······ 有啥干不来的。 这活儿,死了都得做。 妇人们回家了,都没得歇口气,婆婆们赶忙的问,是正经活不?都干了啥?真有工钱拿吗? 有啊! 九文钱交上去,又说了,之后工钱十天一发,官老爷今儿也没打骂他们,这活儿他们想做。 跟铁牛同个车间的,还把听到的事儿说了。 村里人心彻底稳了。 于是隔天,妇人夫郎们来上工,那是高高兴兴的。 这会见着厂里还收女工,那工怕是松得紧,那汉子觉得自己的活儿被抢了一样。 “咋的还招妇道人家?她们能做个啥子,老爷,您招我吧!我力气大会做活。” “就你会做活别人都不会?即是想赚银子,那天怎么不报名?谁报了名我就招谁,谁能不能做活也是我说了算。” 黎艺盛说得严肃,那人呐呐的不敢再说话。 厂子就建他们村里,可最后却是便宜了外村人。 倒也不怨他们,兜里没银子,村里人就不怎么往镇上跑,哪里知道新来的知府大人是个好的。 大家羡慕起铁牛他们,不说妇人,就是汉子心里头也不是滋味,恨着自己那天咋地就没报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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