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达确实很欣赏沈曜,也起了爱才之心,但是那只是他的醉酒之言,完全没有想到沈曜会真的考虑。 “你就说,如果我愿意,你能不能把我调派到你们胶州军?还有,我能不能带上我夫郎?” 吴达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道:“按道理来说,武举结束之后你要到兵部报道,不出意外的话是正三品侍卫。同等品阶的外官,那也是参将级别。你若是常驻胶州,当然可以带上家眷。” 他转了转眼珠,对沈曜道:“你若真下定决心,我可以带你去见我上官。他肯定有办法把你调派到我们这边来。” 沈曜有些迟疑地问:“他会愿意把我要过来吗?” 吴达嗐了一声,“担心这些多余的,他可欣赏你了。” 沈曜:“???” 说干就干,吴达当即就把沈曜带到他们军中去找他的上官。到了地方,他先进去说明来意,要沈曜在外面等一会儿。 沈曜默默站在外面,思索着这位上官不知是何人物,又是怎么认识他的。 没过多久,吴达就出来了,叫他跟着一起进去。“来,认识一下,这是我们都统。” 沈曜抬眼,只见房间里坐着一个三四十岁左右的成熟男人,穿着常服,比文官多了分飒爽,比武官多了分儒雅,看上去是很面善的人。 沈曜恭敬地行礼:“沈曜见过都统。” 在他的旁边,还站着一个将士打扮的年轻男子,看上去大概二十来岁。吴达介绍道:“这是我们的行军长史。” 沈曜:“见过长史。” 房里的两人赫然就是摔跤比试当日在高台上观战的那两个,见到沈曜,坐着的岑霜笑呵呵地抬了抬手:“不需多礼,你的来意吴达已经跟我说过了,其实你和吴达比试的那日我就在现场。那时我就看出,你是一个很有潜能的人。若是得到足够多的锻炼机会,一定会大放异彩。没想到,你竟然对我们胶州军心向往之。该说这是缘分吗?哈哈哈哈哈哈~沈兄弟真不愧为当今武状元,就是有眼光。” “……”沈曜默默地看了吴达一眼,吴达朝他挤了挤眼,丑得不忍直视。 沈曜埋下头,认了这番话:“是的,在下仰慕胶州军的风姿已久,一直渴望能投身于军队,保家卫国、建功立业,为国家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岑霜听得十分感动,“不愧是武状元,思想境界就是比常人高。” “那,都统,您看……”吴达热切地搓了搓手。 “此事我知道了,放心吧,兵部那边我会跟他们说一声。沈曜你就回去等消息吧。” “既然如此,那沈某就多谢都统了。”沈曜放下心来,朝岑霜拱了拱手。“以后还望都统和长史多多指教了。” “指教不敢当,既然入了我们胶州军,便是一家人了。”行军长史笑吟吟地说道。 出来之后,沈曜又向吴达道了谢,与他告别之后这才回了家。 沉礼听说这个消息后,惊得声音都变了调:“什么?你要入胶州军?” 沈曜点了点头,见沉礼呆呆地坐着不说话,他忍不住说道:“今日这趟出去,我本来也没有把握,只是去探探情况,所以就没有事先和你说,怕你跟着多思。但是没有想到吴兄办事如此利索,一下就说服都统将此事敲定了。不过你不用有负担,若是你不愿离开京都,我再去向吴兄说说便是。” 沉礼掀起眼睫看了他一眼,在凳子上换了个坐姿:“……我不是不愿,只是还没想清楚。” 胶州那个地方,不能说不好,那里也算土地肥沃、物产丰富、气候宜人,只是时常受到邻国骚扰,去那儿的话,沈曜以后的路会走得凶险一点。 他只要能跟着沈曜,去哪倒是无所谓。不过,他是真没想到,为了能摆脱他父亲的纠缠,沈曜会愿意主动去那个地方。 其实也是为了他吧,毕竟他之前都哭成那样了。 沉礼扭头看向沈曜,好奇地问:“你真的想清楚了么?” “嗯,”沈曜拉着他的手,点了点头,“离开京都也不错,以你父亲的性子,我若留在京都,怕是免不了和他牵扯上。京都虽看着安逸,但天子近前,风流涌动,很容易就被卷进各种党争。而且我若留下,升官比较困难,没有拿得出手的实绩,就算有好的职位也轮不上我。兢兢业业站几年岗,撑死做个御前侍卫,可到底不如你父亲品阶高。” “噗~”沉礼被他逗笑,“你还想着爬到我父亲头上呢?” “那当然,这样才能护住你。”沈曜坦然地道。 只有文昌伯哪一日需要看他眼色了,他才威胁不到沉礼。 沉礼笑容慢慢落了下来,望着沈曜的眼神隐隐动容。他对去胶州倒是不反感,只是有一点对未知的恐惧和担忧而已。但想到沈曜就在他身边,他又觉得没什么好怕的。 “好啊,去胶州吧。”他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道,“离开这里,我们去过新的生活。” 沈曜已经为他考虑了那么多,他也不必再说什么见外的话了。离开这里,清清静静,去文昌伯手伸不到的地方重新开始。 沉礼紧紧地抱住沈曜,轻声道:“以后你在哪儿,我的家就在哪儿。” 沈曜唇角扬了扬,默默地回抱住他。 两人悄悄地做好了离京的准备,等到文昌伯知道这个消息时,已经为时已晚。 “这……这这这……”文昌伯没想到会被他们这样摆一道,气得翻了个白眼,身子往后软倒。 “伯爷!伯爷!小心哪伯爷!快,快叫大夫!”下人们惊慌失措。 不久之后,沈曜带着沉礼一起跟随胶州军离京,全然不顾文昌伯在身后气得破口大骂,他们的好心情丝毫没受到影响。 到了胶州,沉礼继续教别人画画,沈曜则跟吴达一起在军中历练。胶州景色宜人,物产丰富,那里的人民风淳朴、性子泼辣、大大咧咧,很尊敬当地的驻军,也很喜欢像沉礼这样水做的美人。 沈曜在军中升职得很快,十年后,由于屡立战功,他又被召回了京都,被特封为宣平侯。 这十年里,京都发生了许多的变化。 文昌伯重病垂危,爵位似乎马上就要落到朱姨娘所生的儿子沉书手里了。 陈泊屿娶了沉仪做平妻,虽没休了沉梦,但与休了无异,沉梦据说精神已经有点失常,被侯府派人看着关在院中不得出来。 沉礼回京后,文昌伯派人递话,想要见沉礼一面。 沉礼去了,已经过了十年,他对这个生父早已彻底无爱无恨。但文昌伯瘫在床上,见到他的第一眼眼泪就哗哗流个不停。 “礼哥儿……你来了?” 文昌伯说话已经不太利索,记忆中古板严肃、精神矍铄的男人,如今已经苍老得他都快认不出了。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亏欠他的话,说他有多么多么的后悔,说得痛哭流涕、可怜极了。 沉礼始终不动如山地听着,不置一词。 比起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更倾向于,文昌伯是感怀于自己年轻时太过薄情,所以到老了才会落得这么个下场。他这不是真的后悔曾经漠视沉礼,他只是对现在晚景凄凉的自己感到悲哀而已。 若不是他眼里只有利益,不把亲人放在心上,沉书又怎么会伙同朱姨娘,暗中对他下手呢? 老了的文昌伯已经没有价值了,对他们来说只有妨碍,早点死了给沉书腾位置才是正经。 文昌伯即使知道又能怎样,沉书是他唯一的儿子,他只能将自己的爵位交给他。 这是朱姨娘和沉书的依仗。 但是现在不同了,沉礼回来了。 文昌伯眼里透出刻骨的恨意,咬牙切齿地非要沉礼接受他的爵位。不过他还有条件,条件就是沉礼必须得杀了朱姨娘,为他报仇。至于沉书,看在他血脉的份上,可以留一条命。但也不能让他好过。 沉礼漠然地道:“十年了,我当初不对你抱期望是对的,果然你不管过多久,始终都还是没有变。” “恕我直言,我根本不想要你的爵位。因为你,文昌伯这三个字,在我听来都充满了恶臭。”沉礼站起身,冷冷地看着他道:“你的道歉,在我看来一文不值。在我需要的时候,我没有听到,如今我已经不需要了。你的爵位,爱留给谁就留给谁。早在十年之前,我就已经不承认你是我的父亲了。这些,难道你都忘了吗?你以为这么多年的伤痛,一句道歉就可以一笔勾销?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文昌伯红着眼挣扎道:“你……你难道真的想看我们沉家的辉煌,断在我这儿吗?” “如果你不把我当沉家人,我会更高兴。”沉礼面色平静地道,“什么爵位,什么香火,什么辉煌,这些都与我无关。” 沉礼说完这些,转身离去。任凭文昌伯怎么呼喊,他也没有回过头。 他心头冰冷地走出伯府大门,在见到门前等待着他的那人,又仿佛肩头披满了阳光。 沉礼脸上瞬间冰雪消融,他禁不住笑了笑,加快脚步向那人走去。 仙门小丑八怪(一) 混元宗山顶云雾缭绕, 终年弥漫着浓浓的灵气,身穿蓝白色宗服的弟子们三三两两地走在山径间,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诶你们听说了吗?大师兄下山除魔物, 结果被打伤, 修为倒退了。” “啊?大师兄实力那么强,竟然都还会被打伤, 碰上的魔物到底有多厉害啊?” “谁知道, 这事我也听说了,现在宗主和几位长老都聚在一起商议此事呢。” “青岚长老,轩儿为什么还不醒啊?”混元宗主峰宗主裴良院内, 聚集了整个宗内最有威望的几名大人物。最先按捺不住询问的人,是混元宗剑峰长老晗日。 他是混元宗首席弟子裴玉轩的师傅, 也是混元宗修为实力最高的人。 “此次他伤势极重,灵根破损, 修为倒退, 哪儿有这么容易醒。”被问话的青岚长老,是药峰的主事人, 也是混元宗医术最高的一位。 心爱的弟子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性子急躁的晗日长老忍不住扭头看向宗主:“到底怎么回事?轩儿究竟碰上了何等魔物,竟被伤得这样重?” 混元宗的宗主,也是裴玉轩的父亲,名叫裴良。 他拧着眉头,语气沉重地道:“据同行的弟子所说, 他们, 遇上了魔虬……” 屋内忽然一片寂静, 几名长老纷纷瞪大了眼。 文山长老失声道:“是那个魔虬??轩儿他们怎会与他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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