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灯阵不可人为毁灭(即使可以,也会让阵中的几千人与之一同毁灭,见6)。 8苏弑也会“结魂印”,但使用“魂印掌”时,必须将手贴在目标的心口。 ——那么他岂非是不死?难道就没有杀死他的办法? 唐璜等着陆见琛问这样的问题,他已经准备好了答案。 却听陆见琛道:“……那么他一定很辛苦。” 他沉眸,视线落在窗外,看来似喃喃自语。 唐璜没听明白。 他问道:“你不信我?” 陆见琛道:“我信你。” 因为这样一来,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 唐璜忍不住笑起来。 他的心中总算落下了一块大石头—— 他就知道,陆见琛一定会相信他。 就算全世界都怀疑他,他也一定会选择相信他的。 他的笑容有些孩子气,陆见琛也不免多看了他一眼。 唐璜虽然长了一张稚嫩、清隽的脸,但往日里那双眼睛似乎总带着点阴翳。 唐璜等了一会儿,也没有等到陆见琛反应,便道: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 陆见琛道:“我需要对你说什么?” 唐璜一愣,打量他道:“看来你好像并不觉得他恶毒、他该死?” 陆见琛道:“他父亲的错,为何要他来承担?” 唐璜道:“……可是他多活一天,就有人减寿十年!” 陆见琛道:“这个世界上不缺该死的人,你怎么知道被点灯的人,不是罪大恶极之人?” 唐璜简直要吐血:“你扪心自问,你相信这么多人,通通都是罪大恶极之人吗?若果真如此,那江湖上‘因果报应’的故事应该层出叠现才是!” 陆见琛道:“那么,你的意思是,只要他活着,就有罪;只要他活着,就该死吗?” 可是他本就该早早地死去! 唐璜“腾”的一下站起来,双手拍在桌上,怒火烧颊地道: “救一个人,还是救一万人,敢问陆庄主怎么选?” 陆见琛道:“看心情。” 唐璜不可思议地瞪着他:陆见琛,你的三观还能不能好了?!你可是未来江湖公认的正道魁首! 陆见琛好整以暇地坐着,修长的双手,手指交叠在腿上。谈话间,光线已经移动。被窗框裁剪的一面阳光,落在削硬的面庞上,照亮了他半张脸。 阳光,将他深麦的皮肤镀成金桐色。 陆见琛并不觉得他有什么问题。 有人问孟子,若是舜的父亲瞽瞍杀人该如何? 答:依法执法。然而舜至孝,心中必定不忍,将舍天下,背负瞽瞍逃亡,隐居于海滨之处,寂寞之乡,以求私恩公义两全。 大义尚不必灭亲,又何况苏试并没有做错什么? 唐璜额头青筋直跳,他忍住气道:“看来陆庄主也不想我们合作,一起想办法杀死苏弑啰?” 陆见琛道: “看来你知道杀死他的办法? 愿闻其详。” 唐璜抿紧唇,眼沉沉地望他:“……” 陆见琛道:“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因为你有能力知道的事情,我也一定有能力知道。” 唐璜道:“他骗了你!你要是相信他,你就一定会倒霉、一定会后悔!” 陆见琛道:“谢谢。我有脑子,我会思考。” 唐璜已经气到肺痛,气得拉开椅子冲了出去,“砰——!”,门被他狠狠甩上,发出巨响。 陆见琛稳声道:“多谢你告诉我这件事。” 门外,唐璜跑得更快了。 关于尸魂灯这件事,陆见琛的想法是: 1找到替换灯阵中人的办法,将无辜者替换成死罪之人。 2找到替换灯阵中人的办法,将无辜者替换成死罪之人。 3找到替换灯阵中人的办法,将无辜者替换成死罪之人。 除此之外,还需要考虑其他吗? 哦,几千个死囚,并不是小数目。 不过西凉州的监狱里多得是,陆庄主能给你一车一车地拉。 奸淫掳掠、绑架勒索、杀人分尸……各类穷凶极恶之徒,环肥燕瘦,应有尽有,任君挑选,包君满意。 陆见琛用手指扣敲了三下椅子扶手。敲的力道不重。 声音借着内力的翅膀,飞响了宅邸的每一个角落。 立刻有一个黑衣人闪身进了书房。 陆见琛便吩咐下去,要他查一查约二十年前,苗州石脆山的事情。 一处宅邸。 黄衫美人正拿金钗去挑油灯罩子里的蛾尸,便听见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底下的丫鬟在门廊外喊道: “小侯爷回来了!” 曙光射映着碧纱窗,将燃香的金鸭和画着小山的屏风,匀抹一层淡淡碧。 蜡烛燃尽,剩了滩银色的泪骸。朱红的桌案上铺着一张洁白的画纸。 黄衫美人入得室内来时,魏灵风正在画画。 只见他站在桌案边,凝神屏息,似不曾留意到她已入内。 少顷,他悬腕提笔,定定地站着。 黄衫美人正欲出声提醒,便见他抬起手腕来,低头去嗅。 ——苏试抓过他的手腕。 他先是神色一片恍惚,倏然又横眉冷怒,提起紫毫,将案上的画用墨劈了个稀巴烂。 继而又用双手刷拉拉地揉成一团掷在地上。 犹自不解气,又拿起一把金翡小剪刀,冲出房门,将一庭院开得正好的牡丹、海棠,咔擦咔擦一通狂剪。足足剪了半个时辰,将朵朵花蕾尽数从枝头剪下,落了一地。 这才气儿顺了些,踏花回到室内,重重一记屁股坐到珠帘边的交椅中。 撑着腮,瞪着空气,也不知在想什么。 黄衫美人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捡起地上的宣纸,展开来看—— 只见上面画了一朵妍丽以极的牡丹花,旁配一首笔画精致的诗云: “此花名价别,开艳益皇都。 ■■■■■■■■■■ 软光笼细脉,妖色暖鲜肤。 ■■■■■■■■■■ 好和薰御服,堪画入宫图。 ■■■■■■■■■■ ■■■■■■■■■■ 一夜轻风起,千金买亦无。” 花和诗都已被抹黑、划烂。 花画得这样美,诗也写得这样美,却都毁了。 看来还真是复杂的情感呢。 这可是往常并不曾见的。 他往常最爱美丽事物,这画是他画得最好的一次,字也是写的最精美。不该舍得才对。 黄衫美人看看手中画,又看看魏灵风,心道: 看来是长大了,心事都猜不透了。 这样的矛盾,这样的冲突。 又喜又恼, 爱恨交织似的。 魏灵风犹自怒不可遏的模样,一声不吭地瞪着那面紧闭的纱窗。 黄衫美人走过去,倚坐在扶手边,揽着交椅椅背,轻柔柔地吟道: “‘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 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 魏灵风回过头来,转而瞪着她看。 忽而又腾地站起来,说了声:“睡觉!” 便跑到床边往上一扑,背躺着把自己卷进被子里。 他在被子里“哼”了几声就睡着了,黄衫美人便过去给他掖被子,拨顺脸颊边的鬓发。 想到那极明丽的赤霞蔚蓝色的牡丹图,不由得轻声喃喃道: “画得那样好,可惜了……” 魏灵风已睡得迷糊,嘴里咕哝道: “可惜什么,不及万分之一呢。” 他翻了个身,便沉沉睡了。
第四十九章 杀人 雾月楼。 楼里很热闹。 跑堂的来回吆喝: “这位爷, 里面请。”“那位爷,来点什么?” 然后有人从楼上下来。 雾月楼突然又不热闹了, 大厅里倏然间变得很安静。 一个肌肉雄壮的黑脸大汉, 缓缓地、缓缓地弯下腰,将脸贴在饭桌上, 轻轻地吐出了嘴里的骨头。 苏试走下来。 走到大厅正中的空桌边坐下。 跑堂的也不多问,麻利地把菜上好。 ——要点的菜早已事先抄在了红笺上。 ——什么时候该上菜,也已经写明。 菜上来的时候是热乎的, 新鲜的。 汴城无人不知“一枝花”杀了邱知声邱老庄主,雾月楼也向来是银品山庄的产业之一, 怎么“一枝花”会出现在雾月楼? 因为邱小庄主一看到“一枝花”出现在雾月楼, 就吓得把雾月楼立刻盘了出去。 苏试拿出了那根银针。 他纤长的手指,拈着针一番转动。 那针身上刻着什么, 比蚁头还细小, 小得你刚好看不清。 他便取出一盏水晶杯,往杯中倒上凉白开。 再捏着这根银针, 隔着茶中水去看。水晶杯将上面的字放大了些。 只见银针上竖刻着几个小字: “ 知 白 在 我 们 手 中 。” “杀一个你认为最该杀的人, 观察他三个月,然后杀了他。” 今天的魏知白, 也在为杀人而努力着。 为了杀人,他已经走过了十里路, 翻过八座山,游过三条河,啃了三十个馒头。 现在他背上的包袱已经干瘪, 里面只剩下了三个馒头。 一路来,他尾随过寡妇、跟踪过流氓,希望找到一个可以杀的人。 但丈夫出门在外背着婆婆和野男人偷情好像并非十恶不赦;游手好闲往人家田里撒尿好像也并非无可救药。 魏知白就发现一件事: 这个世界上很好、很好的人很少,但也很少有人真的很坏、很坏。 这个世界上的人大多数都有坏的一面,但大多数又都没有坏到非死不可的地步。 于是他决定换一种策略,他在一座叫做荒蛮的小镇待下来,他决定守株待兔。 他在一个八婆很多的楼上蹲下来,蹲在房檐上又啃了三天馒头。 终于,他听到了一件十分令人义愤填膺的事情—— 镇里有个鳏夫叫田老汉,这田老汉的女儿田恬翠前两天被人发现昏死在巷子里,衣衫破烂不堪,下半身更是沾满了血。 小镇本就不大。 再者,这个田恬翠生得水灵,本就有两分好看。小姑娘爱俏,又是在绣坊上工的绣娘,自然穿得也很是有模有样。 往日里便是男人们瞩目,女人们议论的对象。 出了这档子事,这风言风语一下子便传遍了大牛镇。 都说这个田恬翠衣着不检点,整日里卖弄风骚,才遭了这等报应! ——你不想招男人,你穿成这样做什么? 好好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只怕是不能再嫁出去了,还是落发去庵里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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