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好像从中被掰断的死人! 现在他正用双手在地面倒行疾走! 现在,他倒腾的双腿已经踢出了九九八十一记“碎尸万段脚”。 每一脚都透出了一股强大的内力,每一脚的内力又在空气中合成一股全新的力量,仿如拧成了一股绳,化成了一条透明的气龙,向苏试的脊背扑啸而去! 冷骨、绝情的九十八剑,再加上追魂、铁脚一百六十二招,一共就是二百六十招! 这二百六十招,前后夹击地向苏试倾泻、狂涌、呼啸而去。 他,已经被这密不透风的攻击所包围。 他,将要被这惊涛骇浪般的攻击所吞噬! 剑光已经侵袭到面前,灿烂如火树银花;掌风与脚气,也已经逼到背心,如涌狂澜…… 他抬起手,只用了一招—— 他从片片银光中挟了一片剑、牵过这柄剑、格住一柄剑。 于是漫天剑光,就又化为了两柄剑。 两柄死气沉沉的剑。 他的双指,就像剪刀剪窗花一样,轻松地剪断一片剑,剑又砍断剑,一柄剑霎时迸成三段。 剑尖,断在他的指间。 他的另一只手,又夹住飞出来的中间那片断剑。 然后—— 那两片断剑不知何时从他手中脱飞倒射,如电急流光,直击铁脚和追魂。 那两人忽然大喝一声,平飞出去,砸在远处的墙壁上。 断剑也鸣筝般地刺入墙壁之中。 只见一片贴着裤当从铁脚的两腿间没入墙壁。 剑锋带来丝丝的凉意…… 一片贴着追魂的头皮削入他的发髻,而后“夺”的一声钉在墙壁之上。 刷拉一下。 追魂的头发一下子散下来。 缕缕断发也从眼前飘落。 追魂感到头顶有丝丝凉意。 他伸手摸了摸头顶。 他发出了像是受伤的豹子一样绝望的嘶吼。 、、、、、他的 头顶,、 、、、、、、中间, 、、、、秃了一块。 对于一个热血的年轻人来说,死,并非不可忍受。 但对于一个英俊的年轻人来说,秃顶,绝不能忍受! 冷骨,捂着头顶,咆哮着,狂奔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还以为我写了四千字…… 拿什么拯救我的榜单……
第四十二章 论剑 “嗷 “嗷嗷 “嗷嗷嗷!” 在轻功的帮助下, 冷骨那如同受了伤的豹子般的咆哮声,瞬间远在一里之外。 似乎, 能看到他在街上, 远去的背影呢。 孤独、绝望,被冷冷的风拍着的、背影。 众人的视线从厅门撤回, 看向苏试。 他看起来还是那么美、那么出尘、那么飘逸。 闲拈着杯盏,喝茶的体态还是那么优雅。 但在场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感到了一阵彻骨的寒意。 又见铁脚躲在角落里,正在检验他身为男人最重要的标志、最原始的力量、最骄傲的资本, 是否蒙受了损失…… 啊,夜晚的空气, 似乎突然间, 春寒料峭了。 人们感到头顶传来丝丝凉意,夸下也泛起一阵蛋蛋的忧伤…… 这一枝花的出手, 真是又快、又准, 并且无情地直击对手的心灵! 苏试抬眼淡淡一扫厅内,众人齐刷刷地后退。 一个年轻人却站了出来。一个穿灰衣服的年轻人。倒握着一柄剑。 他气度不凡, 穿得却不华丽;眉目高俊, 面色却憔悴。 他看起来已经很疲惫,很疲惫, 仿佛在这个世界上呼吸也是要花力气的事…… 他很年轻,但他看起来不像个老人, 而已经就是个老人。 因为即使是风烛残年的老人,也不会有那样死气沉沉的眼睛。 这个很老的年轻人向苏试走来。 脚步沉稳,稳得如同走向坟墓。 他走到苏试面前, 停在七尺三寸外,用死水一般的声音道: “我是周银河。” 他没有报江湖名号。 行走江湖的人,都爱给自己取一个/选一个江湖名号。比起无法展现个人特色的真名,一个叫起来好听、叫起来响亮的江湖名号,更有助于一个人在江湖上出名。 譬如你叫周建国,使的是九十二斤的擂鼓瓮金锤,曾受知无崖的高手指点。 大家一听压根就记不住你是谁。 街头巷尾若是传闻说“周建国打败了惊心公子”,大家听见了的第一个反应也会是——“惊心公子”是谁? 因为“惊心公子”这个名号,一听就很有钱、很有文化、很美男子。 “惊心公子”不需要打败周建国,听起来也已经够强、够高手。 若说“惊心公子打败了周建国”,反而听起来像是“惊心公子”被周建国拉低了格调。 但要是换成什么“紫金龙王周建国”“天霸王锤周建国”,感觉就很不一样、很不一般、很不同凡响了。 此刻,大家不由得面面相觑:周银河是谁? 却听苏试道:“‘君莫愁’。” 他的视线,落在周银河手中那柄极细长的剑上。 众人的视线随之望去,只见这把出鞘之剑,朴素无华饰,却似乎时刻地流动着暗沉如水的光芒…… 君莫愁? “一剑解你千般愁”的君莫愁剑?! 剑,是名剑。 人,一定是名人。 便听有人低声道:“他一定是望海山庄的三少爷了!” 望海山庄的大少爷周玉山、二少爷周金川、四少爷周花海都十分有名。 望海山庄也是南州十分有名的武林名门。 于是,大家就都敬佩、歆羡地看着周银河,但他却对这些热视无动于衷,而在回忆中流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他出身名门、生而天骄,本已似命中注定,要快马扬鞭于康庄大道。 何况他又格外天资聪颖,远胜周遭同龄之人。 便是比他大上六岁的大哥周玉山,也在他十岁那年,便被他比了下去。 他便如传奇降临人世,专做别人做不到的事,专攻别人攻不破的难题。 望海山庄的“归川剑法”,也在他手里焕发出新的生机。 只要看三两眼,他就能靠自己练会“归川剑法”; 只要使三两遍,他就能找出“归川剑法”中的破绽,并加以弥补! 为此,就连他的父亲,也常常暗中观察他练剑,偷偷向他学习! 在他做一件事之前,旁的人都不知道,原来这件事还可以这样做。 仿佛他做事情,就是为了让人开开眼界。 他是南州远近闻名的天才儿童,他虽然是家中的第三子,却一直被认为是光耀望海山庄的唯一人! 但这一切,都已在他十六岁那年改变。 自他十六岁时,往昔的荣光,就像一件陈旧不换新的华裳,在岁月的洗涤中,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黯淡下去…… 他的剑法已有八年没有任何突破! 他让父亲曾经夸下的海口落了空,他的父亲对他唯恐避之不及;他让母亲无法再在其他庄主夫人中独占鳌头,他的母亲也常常将他奚落。 而他的兄弟,因为十几年来被他夺去所有光彩和瞩目,也对他的没落难免感到快意了。 他成了望海山庄的耻辱,渐渐地,人们似已经将他遗忘。 他仿佛是望海山庄中的一道孤魂! 现在,他握着这柄剑,心中有一种痛惜的温柔。 剑,还是名剑。 人,却不是名人了。 剑,还受人敬仰。 人,却非如此。 人,已经成了剑的附庸。 剑。是快剑、好剑、名剑,它有它存在的价值与意义。 人。却是无名之人、无用之人,已然是一个废物。 我是谁?我到底为什么而活? 既然不能决定生的价值几何,至少,他还可以选择怎么死。 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 ——至少死在“一枝花”的手下,还不算太丢脸! 他的家族可以说他是为了讨伐一枝花而死,毕竟是为了江湖出了一点力。 生,为家族所不耻;死,至少可以不令它蒙羞! 周银河看着苏试道:“苏魔头,你贪婪无度、豺狼成性、狗盗鼠窃、屠灭妇孺。身而为人,行如禽兽,慢侮天地,悖道逆理。乃人神之所同愤,天地之所不容。你一日不死,江湖便无宁日。我今将铸义为剑,以清妖孽!” 周遭的人听了心道:不愧是武林世家出身,说起话来就是不一样。 骂人都一串一串儿,不带重样的。 周银河盯着苏试,他已握紧手中剑,他等着他出手。 苏试却笑了:苏魔头,这个称呼挺别致。 苏试道:“坐。” 周银河一愣,道:“我来找你,是为了杀你。” 苏试道:“站着杀,坐着杀、躺着杀,有什么不同?何必拘泥于杀我的姿势?” “……” 周银河又一愣,他愣愣地站定,而后又愣愣地坐下。 “你明知道你绝不可能杀我,甚至绝不可能胜我一招,你还要杀我?” “杀。” “你为何要杀我?” “你杀人劫财,难道我不该杀你?” “既然如此,”苏试伸指将香炉推到桌案正中,线香的白烟静袅而上,“那便赌吧。” 周银河道:“赌什么?” 苏试道:“赌命。” 周银河动容道:“怎么赌?” 苏试微微一笑:“听闻你广搜剑谱,至少已读过三百零八本。今日,我便与你‘论剑’。 只要你能胜我一招,我便让你杀我。” 周银河知道,他一定很有自信。 他看着线香道:“怎么比?” 他话音未落,其中一根线香腾到高处的白烟,突然笔直地向他落射而来,宛如一条小小的白龙,凶猛扑面。又忽地凝滞在他眼前。 周银河已看出,这是“飞流剑法”的第十三式,“飞流直下点桃花”。 苏试抬手为周银河注了杯新茶。 复又一笑道:“请。” 周银河不由得蹙眉凝眸,他已明白了苏试的意思。 只见另一道白烟从另一根线香上飞射而起,旋斜着向那道白烟扫去,待飞近与之相触,亦瞬间凝滞。 破这“飞流直下点桃花”,用“云中剑法”的“彩云飞”即可。 旁观众人瞧得一头雾水—— 说要“论剑”,却既听不见“论”,也看不到“剑”。 这两个人光静坐不动,一声不吭,莫名微笑,怎么个论剑法? 只见两注线香,燃出的白烟如线,在空中飞驰、交织、穿射,忽而飞如箭,忽而流如电,横斜交错,于虚空中织一片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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