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没去为难自己的臂力,调整了一下身形,四肢并用,八爪鱼似的缠在了傅陵游身上。 傅陵游:“?!” 虽说段泽在昏过去之前留了话,说要把人逮回来,还要活的,但上回在山庄听到的墙角实在是令他不能忘怀,恨意难消,打算找个机会不留痕迹地弄死这个混账少爷。 没想到这家伙还挺机灵,直接挂自己身上了。 这个高度山壁已经陡峭得几乎垂直,他身上承受着两个人的分量,必须双手发力,再用绳子在手上缠绕一圈,才能勉强拽住,根本腾不出手来干别的。 “你——”傅陵游恼怒,“你抓绳子啊,抓我做什么?!” 江知也抱得更紧了,诚实道:“绳子我抓不牢。” 傅陵游差点气晕。 他怀里有一枚催泪弹,底下四五个兄弟已经把陈氏的人带到了下风口,按照计划此时应该看准了把催泪弹扔到陈氏那边。 要是错过时机,他们就没机会脱身了。 难不成真要为了这混账东西折损四五个兄弟?? 傅陵游急得不行,眼神一冷,起了杀心,准备把江知也弄昏直接扔下去,到时候就跟段泽说失手了。 江知也眨了眨眼睛,往下瞄了眼,问道:“你打算扔什么东西下去?” “!”傅陵游一惊。 就这么一愣神的工夫,江知也动了动,伸手就往他怀里掏:“催泪弹?好东西啊。你要扔这个?我帮你。” “等等——” 江知也手一扬,直接丢下去了。 “混账!你干什么!!!”傅陵游勃然大怒,松开一只手去揪他,想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爷也扔下去陪葬。 “哎哎哎你别撒手!”江知也赶紧帮忙拉了一手绳子,“不是,你急什么?我扔准了啊。” 烟雾弹掉下去,“砰”地炸开,陈氏那边顿时弥漫开来一片烟雾,随着风往下飘去,并没有波及到傅陵游带来的人。 傅陵游:“……?” 这小少爷运气还挺好。 既然没事,也犯不着在这种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地方发难。 他重新抓住绳子,臭着一张脸,努力无视缠在身上的某个存在。 江知也继续缠着他,颇为悠闲地挂在他身上,毫无眼力见地道:“喂。本少爷帮了你,你怎么连句谢谢都没有?” 傅陵游:“?” 江知也嘀咕道:“段泽还会说谢呢。” 他虽然住在流云渡,但并不算风泽堂的人,也没怎么和段泽手底下的人打过交道,顶多混个脸熟。 没想到这个姓傅的这么不好相处。 傅陵游:“?????” 谢什么谢,没把你丢下去算不错了。 到了山崖顶上,除了拉绳的,还有三人守在昏迷的段泽身旁。傅陵游一爬上去,就把江知也往前一推搡,冷声道:“捆起来!” “什么!?……你们……放开我!唔!!” 江知也根本没想过段泽手底下的人会突然发难,毫无防备被推倒在地,还没挣扎两下,就被五花大绑捆了个结实,嘴里还塞进了个破布团。 山崖顶上还有几匹马,几个人七手八脚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段泽扶上马,傅陵游也上了马,小心地将段泽护在怀里。 有人将捆好的江知也押了过来,向傅陵游请示:“傅公子,这人要怎么办?” 傅陵游冷冷地看了眼江知也,道:“拿根绳子拴在马后面,让他自己走。” 江知也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唔唔唔!!!唔——!” 傅陵游皱起眉,俯身钳住他的下巴,粗暴地将人拧过来:“你自己做了什么烂事,自己心里清楚!叫什么叫,没杀了你就该叩头谢恩了。再嚷嚷,我割了你的舌头!” 江知也气得眼眶都红了。 然而不管他再怎么挣扎,还是被一根麻绳拴在了马后面,生拉硬拽地拖着走。 - 数匹马在蜿蜒狭窄的山道上踏着碎步前行。 所幸为了照顾段泽,速度不算快。 从这片山崖下去,便不再是梦溪的地界,出了梦溪,陈氏的人就没那么容易追过来了。 傅陵游安排得很周到,赶在日落前到了一处破旧偏僻的宅子落脚,院子里停着一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甚至还有大夫在那里候着。 大夫看完过后,说段泽的伤势不是太严重,只是流血过多,再加上连日奔逃的疲惫才昏迷不醒的,吃点补气血的东西,再多睡几觉就行。 傅陵游紧蹙的眉头终于松了开来。 他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生怕一个松懈,辛苦救出来的好兄弟就没了。 到了后半夜,段泽醒了过来。 傅陵游正坐在床边犯困打盹,听见动静立刻惊醒,凑上前来问道:“你醒了。感觉如何?渴不渴?饿不饿?灶上还热着东西,我去给你端来。” “我……”段泽思绪非常不顺,疲倦地闭了闭眼睛,许久,才想起自己要问什么,“陈野呢?” “人我给你逮回来了。话又说回来,你干嘛非得带着他?” “他在哪?有没有……受伤?” “好得很,在柴房里呆着呢。你自己都快没命了,还——你上哪去!?” “你让他睡柴房?!”段泽声音虚弱,但仍隐含怒意,捂着胸口的伤撑着坐起,想下床又使不上力气,“扶我起来。他肯定又……又要生气了。” 傅陵游:“啊?” 傅陵游:“不是……哎你……好了好了我扶你去。小心点。” 昏暗的柴房里。 江知也被五花大绑着,嘴里塞着布团,身上到处都是擦伤,眸子里水红一片,泪痕干了又湿,蜷缩在柴垛间,因为饥饿止不住地发抖。 段泽进来,见到他这副凄惨可怜受尽委屈的样子,脑子嗡地一声。 “傅陵游!”他猛地转身,动作之大,伤口都崩裂开了,哑声道,“你做了什么?你对陈野做了什么!??” 傅陵游被吓了一跳:“什么什么?怎么了这是?” 段泽怒急攻心,一下没缓过劲,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口鼻间弥漫开血腥味,胸口的纱布上渗出大块大块的血迹,整个人摇摇欲坠。 “不是,我……他!?”傅陵游慌了,“我真没对他做什么,只是关在了柴房里,没给吃的……” 段泽一把推开他,跌跌撞撞地扑到江知也身边,扶起他,拿掉嘴里的布团,用力晃了晃:“陈野,陈野?你没事……呃!” 江知也重获自由,第一件事就是张口狠狠地咬住了他肩膀,目光凶恶,大有撕下一块肉来的架势。 “你#%&*忘恩负义……小人……#&@*%拆桥……” “嘶——”段泽疼得蹙起眉,用冷冷的眼神制止住了想过来帮忙的傅陵游,转而轻轻拍着江知也的后背,温声安慰道,“是傅陵游没弄清楚,他肯定听岔了……没有不管你,我刚醒就来找你了,对不起……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先松嘴,我让他给你解了绳子,再带你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江知也又饿又累又气,本来恨不能和这个背信弃义的家伙同归于尽,但被这样拍拍摸摸,鼻子猛地一酸,刚刚干了的眼泪又止不住哗哗流了出来,想再骂两句,却因为抽噎得太厉害什么都说不出来,余光瞥见站在后面的傅陵游,顿时觉得丢脸到家。 于是埋下头,把眼泪全蹭在了段泽的衣服上。 身后,傅陵游呆若木鸡。 虽说陈三年纪尚小,身形也略纤弱,和那些五大三粗臭烘烘的男人不一样,但、但到底也是个男的! 这又是咬又是抱还蹭个没完,段泽不仅没有把人一脚踹开再吐得死去活来,还、还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傅陵游感觉出事了。 出大事了。
第25章 江知也被小心翼翼地抱回了屋,身上的伤都涂了药,还得到了一顿丰盛的宵夜。 段泽冷着脸坐在坐在床上,江知也抱着脸盆大的碗埋头痛吃,傅陵游心虚地站在一旁,盯着脚尖。 气氛严肃得仿佛三堂会审。 “陈野,你可以说了。” 江知也吸溜完最后一口面,轻轻打了个饱嗝,揉揉小腹,抬眼瞄向傅陵游,不信任道:“你不让他自己说?万一他觉得我添油加醋,反咬一口怎么办?” “没事,你尽管说。有我在。” 江知也得了这块免死金牌,顿时来了精神,清清嗓子,开始告状:“他推我,又把我绑起来,还掐本少爷的脸,说我坏事做尽骂我该死,最后把我拴在马后面拖了一路。” 说罢又捋起袖子裤腿,指指点点:“你看看这些伤,这里,还有那里……都是被马拖出来的!” 段泽眼前一黑。 “傅、陵、游!!你给我滚过来!” 傅陵游:“……” 他磨蹭着靠近床边,屁股还没坐稳,就被用力揪住了耳朵。 “哎哟疼疼疼,不是,我也不知道,你又没说清楚……我错了我错了,松手,快松手,耳朵要掉了……” “疼?疼也不见得长记性!你办事能不能用点心思??” 傅陵游捂着发红的耳朵,小声辩解道:“是你说要活的就行。” 段泽被他气得心肝肺都在疼,捂着胸口喘息两声,实在忍无可忍,怒斥道:“谁让你拖拖拉拉来得这么晚?我伤得就剩一口气了,昏迷前能多给你交代三个字就不错了,你不能自己用脑子想想吗?我没事逃命带个仇人吃饱了撑的?花醉呢?花醉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吵架了。” 段泽:“?” 段泽:“出门办事不带花醉,你不要命了?” 傅陵游被劈头盖脸一顿骂,心情正不好,偏偏又提起花醉,眉头皱得更紧了:“我只是做事有点糙,又不是非要花醉不可,没他一样能行。” 段泽:“……” 段二公子对某人的毫无自知之明甚感头痛。 他捏了捏眉心,沉默片刻,问道:“什么事让你们吵成这样?” “……就上次,他想把你坑在陈氏山庄。”傅陵游不自在地移开目光,“回去后就吵架了。还没和好。” 段泽头更痛了。 他靠在软垫上,疲倦道:“当时情况特殊,救我也没多大意义。这种小事,你就别计较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想坑你了!”傅陵游霍然抬起头,恼火道,“我说了多少遍,他根本就没往心里去,他只把我当——” 傅陵游顿住,在江知也充满了好奇八卦和求知欲的目光之下,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改为一声轻哼。 “你们俩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段泽放弃了劝说,看向正在小口喝汤的江知也,“没吃饱么?要不要再让人做一份给你?” “不用,我吃饱了。”江知也喝完碗底剩下的一点汤,站起来,慢吞吞地踱到傅陵游身边,背着手一抬下巴,“你,给本少爷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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