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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然脸色大变。 穿梭门继续道：“尉然，你比谁都清楚，每个世界都有它既定的法则，人类喜欢称之为天命。梁驰有他自己的世界，他在那个世界里有自己的结局，哪怕是我们，都无法改变他的天命。” “你是什么意思？” “梁驰在他自己的世界里，已经被你杀死了，这就是他的结局。”穿梭门直觉了当的说，看他面露愕然和痛苦，解释：“当然，即便不是你，他也会遇到另外一个能杀掉他的人，这是他的劫难。” 尉然绞紧了自己的手指：“我……我把他传送进任务世界呢？让他完成世界剧情线，攻略任务主角，或者穿书，进入平行世界……随便怎么都行，他如果变成我的宿主，我就能改变他的结局了吧？” “不能。”穿梭门摇头，“梁驰是无法进入到任何任务世界里的。” “为什么？！”尉然语气明显急躁。 “他是神明之子，千万年来最强大的神明，不受任何世界，包括穿梭空间的管束。” 尉然的眼眶红了起来，声音有点哑：“你既然说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神明，他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消失掉，一定……”他顿了一下，“一定有其他的方法，是不是？” “把他送回给他的父神，他的父神会有办法救他。”穿梭门叹了一口气，“孩子，我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让你离开穿梭空间，体会人间的爱恨嗔痴。” 尉然的眼神陡然发狠：“我不会让他离开的！” 他心里警钟长鸣，不能让梁驰离开，绝不能。 穿梭门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心里却比谁都清楚，他会改变主意。 尉然变得更加沉默了，他每天仍然去独立空间找梁驰，不断给他注入更纯粹强大的精神能量，花费更多的时间陪伴他。 他们彼此心知肚明，这样岁月静好，温馨平凡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很快就会结束了。 尉然看着梁驰越来越透明的身体，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牵强僵硬。 梁驰比他更清楚自己的情况，不消多久，他的身体和魂魄会变成一缕轻薄的云雾，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 原来一刻那么短，短到他开始后悔他第一次遇到尉然，得知他会是自己日后的劫难时，不是背弃天理，顺应自己的内心和他好好相爱，而是亲手斩断了这段情缘。 尉然比他更悔恨和自责。 但他们又都心照不宣。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相似的人，天生就该在一起。 永恒的生命，逃脱不得的使命，一颗倔强冷漠的心肠。 不彼此失去一次，是永远无法参透爱的要义，遵从本心毫无芥蒂相拥的。 渐渐的，梁驰的睡眠时间越来越长，尉然去找他时，很少见他是清醒着的。 他似乎陷入了不大好的梦魇，纤密的睫毛总在颤动，眉角突起的褶皱怎么也抚不平。 尉然能很明显的感觉到他的生命在一点一滴的流逝。 他后知后觉到，梁驰的三种人格互相融合，不是神识复原了，是生命枯竭的前兆。 尉然陷入了无边的绝望之中，这绝望于他而言是那样的陌生，他一向志在必得，矜贵理智，现在却只能一遍又一遍笨拙的往梁驰身体里注入更多的能量，自欺欺人的修复着他已经残破不缺的灵体。 梁驰并没有阻止他这种徒劳无功的行为，他安静乖顺的让人心疼，努力的跟尉然一起欺骗自己，以来哄他开心。 偶尔感受到尉然抱着他的身体在剧烈颤抖时，他会竭尽全力的从睡梦中醒来，紧紧的抱住尉然，亲吻他柔软的嘴唇和头发，想尽一切办法安抚他，逗他开心：“尉然哥……” 尉然的手指紧紧攥住他的衣角：“嗯，我在。” “你还想要我的眼睛吗？” 尉然摇头，又点头。 “我那天其实问过上神，他说有办法保存我的眼睛。到时候我把它们变成最璀璨美丽的宝石，送给你好吗？” 尉然的手在颤抖：“我不要！” “啊，那可惜了，这可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眼睛呢～” 察觉到尉然生气了，他宠溺的哄着，真诚的认错，末了想起什么：“尉然哥，我是不是没有正式跟你告白过？” “不要！”尉然赶忙捂住他的嘴巴，“不许告白！” 不告白他们的故事就永远不会结束。 “那些话，你欠着，以后再说。” 梁驰顿了一会，乖乖点头：“好，听哥的，我欠着。”
第92章 place—0（12） 梁驰的身体已经无法再承受半点的能量了，尉然试过很多方法都没有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身体愈加轻薄透明，精神一天比一天困顿颓靡。 梁驰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但只要醒来，目光都会灼热紧密的的钉在尉然身上，嘴角露出漂亮灿烂的笑容，竭力扫清自己脸上的阴郁，哄他开心。 尉然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掌心寒凉。 “尉然哥……”梁驰喊他，“别难过。” “我没有。”尉然神情平定，眼神无波，“真的没有。” 梁驰轻轻“嗯”了一声，拉过他的手，用苍白的脸颊不住蹭，来回蹭，使劲蹭，满腔的爱意快要冲破心里的闸门，将尉然牢牢围困。 好喜欢你。 梁驰在心里一遍又一遍默默的说。 尉然俯身在他头发上落下一个吻，梁驰便又昏迷了过去。 穿梭空间里，那片常年不枯不败的凤凰花凋零了。 神明的每一次陨灭都会伴随着凤凰花的枯萎，哪怕只是一团虚假的数据。 尉然知道梁驰的命数真的要走到尽头了。 他看着流体床上已轻薄的似乎风一吹就能消散的少年，眼尾潮湿酸涩，眉稍紧绷僵硬，心脏有一下没一下的跳动着。 他这颗冷硬的心终于有了生命，只是笨拙的不知如何安放。 触摸是无法触摸了，他试过了，手指无数次从他的脸颊穿过。 尉然不知道该怎么去跟梁驰告别，最终只是轻轻浅浅的看着他，把他的五官轮廓印进自己的脑海里，而后打开门，消无声息的走了出去。 熟稔自然的仿佛明天的这个时候，他还能这样看到他。 他走出独立空间时，看到一个伟岸高挺的身影立在幽蓝色的代码数据中，神色威严，表情肃穆。 那身影看了尉然一眼，对他轻轻点了点头。 尉然似乎真的变成了一台永生的系统机械，木讷的站定，回望着来人，喉咙发紧，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上神见他这样，镇定的脸上出现一丝松动，但只一刻，他迈起脚步飞快的走进独立空间。 打开门的时候，他突然回了一下头，对尉然说：“谢谢你。” 尉然眼眶酸涩肿胀的厉害，错愕片刻，最终转身离开。 他走向穿梭门，脸上是惯有的矜贵清冷，只有胸膛里的那颗心脏，规律但剧烈的跳动。 穿梭门看着他，喉头一哽：“我的孩子，欢迎回归。” 梁驰被天上神带走了。 天上神将梁驰惨碎的灵魂放置在神力灵沛的母胎里，看着那微渺的只剩一团金色光芒的魂识，上神脸色凝重。 他不能任由儿子就此神形俱损，这可是千百万年来最强大的神明。 这遭劫难渡过以后，他会成为唯一取代自己的存在。 母胎是子宫的形状，温暖干燥，能量纯粹，梁驰的神识安然的睡在其中，重新被这天地包容，感化，复原。 假以时日，他会重现人间，以一个上神最满意的模样，成为人神魔新一任的主宰者。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难捱的，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失去了实际的质感。 渐渐的，穿梭空间有了一些新的变化。 尉然不再是唯一的系统，穿梭门从那些已经完成任务但不愿意回到自己世界的宿主中挑选了一些业务和应变能力比较强的宿主，做为分系统，协助尉然维持穿梭空间和任务世界的正常运转。 尉然比从前清闲了许多，却也更加的冷漠沉郁。 他总喜欢支着下巴看向窗外的灿烂凤凰花，眼神无波无澜，静默的好像这个世界再也无法察觉得到他的存在，只有那颗心脏还在鲜活而规律的跳动着。 这是他唯一活着的痕迹。 穿梭门看他这样，起初还会规劝几句，但尉然置若罔闻，天大的事都跟他无关的模样。 他是真的什么都无所谓了，周身弥漫着死气沉沉的低气压。 分系统们只当他性格诡谲难辨，皆对他敬而远之。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周而复始的过着，斗转星移，时光荏苒，人间千秋万代变更，天上日月星辰轮转。 终于有一天，发生了一件令所有神明，人类乃至恶魔为之兴奋欣喜的事情。 传言，这世界上最强大的神明，人类的福星，魔界的首领，复活了。 上神看着刚从母胎里醒来的俊美少年，眼泪纵横，双手颤抖，他哑着声音，张开怀抱，说：“我的儿子，欢迎回归。” 少年脸上带着刚清醒的倦意，缓缓起身，走到他身边，脸上露出一个温柔和煦的笑容，紧紧拥抱住他：“父神，谢谢你。” “我回来了。” 这一年的七月，人间的凤凰花重新盛开。 王上登上三千祭台时，看到一个美丽矜贵的少年站在大祭司的神像前，对他招了招手：“你就是人间的君主？” 王上看着那双望向自己的漂亮桃花眼，视线一刹模糊，双手铺地，行了一个虔诚的跪拜礼，哽咽出声：“欢迎大祭司重现人间，赐予您的子民无尚福泽！” 自此，人类的神明之子终于回归。 穿梭空间里，尉然抬手收起投屏，眼睛里闪烁着密密匝匝的光芒，迟钝的激动和喜悦在胸膛里慢慢发酵，指尖泛起一团幽蓝色光晕。 “孩子。”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尉然转过头，眼睛里的光芒还未熄灭。 “你去哪里？” 尉然不吭声了。 “我奉劝你”，穿梭门叹了一口气，“不要去，不要找他，不要再跟他有半分牵扯。” 尉然眼睛里的亮光倏而散去。 穿梭门摇了摇：“我是为了你好。” 尉然轻轻“嗯”了一声。 但是，不见是不可能的。 一个星月灿烂的夜晚，神明之子坐在高高祭台上为人类占卜时，看到一个清俊文雅的年轻男人从一片紫蓝相间的光晕里走出，踏碎了一地的皎洁月色。 神明之子抬起头，睫毛轻轻颤动，漂亮的桃花眼里浮出一团迷雾。 尉然深深的看着他，仿佛要把他刻进自己的骨血里。 梁驰在这样的注视下有些莫名的慌张，但他端着的是神明至高无上的尊贵清傲，只微笑了笑，问：“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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