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相貌英气,偏偏还长了一双桃花眼,这眼一见王云生便弯了起来,更觉出几分亲近:“一年不见,就跟师父这么见外了?” 他是付庭宣? 另一人在上空催道:“人已救到,尽快离开。” 付庭宣拉起王云生:“走,我带你出去。” “等等!”王云生反手抓住他,“你救救王萌吧,他被困在塔里边了!” 付庭宣问:“在哪里?” 王云生指着后面的深陷的塔尖:“在塔里!地震之后他被埋在下边了!” 付庭宣安慰道:“好,你别急。”他对玄衣男子说道,“江越,你先去追聂无患,我要留下来跟他救人。” 江越点头,御剑长去。 付庭宣说:“带我过去。” 王云生带着他进了那个破开的入口,看到里头的状况,付庭宣不禁眉头深锁。 外头的石头已经倾泻而入,墙体被压得四分五裂,只怕下面也已经坍塌,里边的人就是破血流都算好看的,万一压得骨头碎裂面目全非,挖出来岂不是…… 王云生敏锐地感觉到了付庭宣的情绪,问道:“他是不是已经……” 付庭宣说:“你与他有御灵契,感应一下他现在何处?” “怎么感应?” “凝神,催动灵力于丹府,随我念。” 跟随付庭宣念出符诀后,王云生的眼前出现了一道灵光,影影绰绰地闪着暗淡的微小的光芒。 王云生指着一处:“这里,有在发光!” “亮度如何?是远是近?” “很微弱,有点远。” “好,那你就仔细地盯着他。” 付庭宣运起灵击,小心翼翼地打通了一条近一米深一人宽的小道。 王云生喊着:“很近了!” 付庭宣收了手:“剩下的只能靠手挖了。” 一是已经离得太近,容易误伤,二是怕频繁的灵击会造成再一次的塌陷。 王云生在昏暗的光线中,看到乱石之中夹着一小截袖子。 “在这里,他就在这里!” 王云生欣喜过望,急切地伸手翻挖,付庭宣本想去帮忙,却感应到汹汹业火将逼近,只得快速地说道:“我要上去阻隔业火,你自己能行吗?” 王云生的手上没停,点头迎道:“可以。” 付庭宣还想嘱咐他什么,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罢了,来都来了,人一定要救出来。 他转身出了塔,祭起佩剑插入火线前,立起一道屏障将业火阻隔起来。 凤凰业火太过蛮横,他必须要源源不绝灌注大量灵力才能拦得住。 已经挖出经验的王云生翻挖起来更快更有效率,不多时就把王萌从残骸里挖了出来。 王萌额头上有被碎石砸出的伤口,鲜血蜿蜒爬过苍白的脸,身上更是有不少伤,左手软绵绵的垂下,骨头不知道断成了多少节,而右手在紧紧抓着一个东西。 王云生掰不开他的手,只得把那东西一道挖了出来。 那是王萌用自己的外衣包裹着的东西,从碎石中扯出来时,还掉出几块骨头。 王云生虽然吃惊,但不做多想,飞快把尸骸捡起来,然后把王萌背到背上。 塔外,付庭宣正在抵御业火,灵力消耗过盛,额前已经沁出汗水,仍像座高耸大山屹然山立,半分不退。 王云生大喊:“师父!” 付庭宣没有回头:“救出来了?” “救出来了!” “你过来!” 王云生背着王萌跑到付庭宣的身旁,付庭宣一把将他抓住,随后召回佩剑,带着王云生一道御剑飞起。 刚飞到高空,下方的火焰已淹没原地,热气拍在身上,隔着衣服都觉得滚烫灼人,让王云生一瞬间有被火焰侵蚀的错觉。 御剑上天之后,热感越来越淡,鼻尖那股窒息的感觉缓解了许多。 付庭宣问:“你没受伤吧?” 王云生下意识就回答:“没事,都是小伤。” 他明明已经狼狈得不行,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也不喊疼,眼底是不同于一般少年人的沉稳。 付庭宣笑道:“看到你醒了,为师很是高兴。小毛和葛茗他们天天都在喊着要过来找你,这下你终于可以回去天方山见他们了。对了,还有你救下的阿英姑娘,一直想着要向你当面道谢,书信都来了好几封,等你回去之后,记得要去看看她。” 王云生有些吃惊:“他们在等我?” “是啊,偷跑了两回都被我逮回去了,我快被这群小兔崽子烦死了。”付庭宣拍了拍他的脑袋,“好孩子,长高了,也变瘦了,回去他们怕是要认不得你了。” 王云生点着头,觉得眼睛酸涩,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在灰扑扑的脸上划出一道道痕迹。 他的记忆受损,理应是不记得这些人的,可听着付庭宣说的话,眼前仿佛浮现了好多人在冲着他笑,只觉内心一阵暖流。 他有点明白为什么404要自己求生了。 付庭宣笑着摇摇头:“别用手擦脸了,越擦越脏,你那爪子比脸还要脏十倍呢。” 他们一路御剑出城,身后的飞星城已是火焰围城,重新变回了一个巨大熔炉,从此以后怕是再也看不到火焰沉寂的时刻了。 飞星城外不远处,刚结束一场刀光剑影灵力动荡。 在场的除了陆无情和江越,还有一位灰衣道人。在他脚下,正是已经昏过去的聂无患。 “多谢魏风散人出手相助,大义灭亲了。”陆无情的表情冷漠,语气里的谢意寡淡。 魏风散人开口道:“他是我门下弟子,本就是我穿云观管教不当。” 魏风散人簪着青玉莲华冠,身后垂落满头华发,模样不过三十出头。他一身君子之姿,如傲世修竹,又如九天之上睥睨众生的仙人,气质与聂无患很是相似,或者说聂无患将他学了个七八成,只是学不来他身上不入世的清高。 付庭宣御剑落下:“抓到了就好。您这个徒弟可把我徒弟给害惨了,回去您可得好好教训他。” 魏风散人板着如冰似雪的脸看着付庭宣,面无表情,看得付庭宣尴尬地渐渐敛了笑脸。 陆无情,江越,魏风散人,这三大制冷机,让刚被凤凰业火熏出一身汗的王云生感受到了一阵凉意。 三面立体式冷气,夏日的最佳首选。 众人赶回九罗山庄,只见大门外满是打斗的痕迹,一名弟子确认再三后开了门,见他们安然无恙地回来,当场喜极而泣。 众人鱼贯而入,庄内一片狼藉,四周溅撒着血迹,武器四落,还未来得及收拾。 “你们走后没有多久,就有人偷袭了这里。”九罗弟子说道,“前门和后庄受到的攻击最为严重,多亏了云娘及时察觉,我们才没有更进一步的损失。” “此次是我们欠了青丘一个人情。”陆无情又问,“可有人伤亡?” 九罗弟子说了几个人名后声音开始哽咽,说不下去了。 “好了。”陆无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紧握的拳头青筋暴起,强压下情绪转身对他们说道,“庄内要事,就不多招待了。” 付庭宣说:“行,你去吧。” 陆无情跟着那个九罗弟子走了。 黄裳说道:“大家先跟我来吧。” 前院的客房没有人,所以没有受到什么破坏。黄裳给他们几人安排了房间。 王云生没有回常住的小院子,后院是庄内弟子居住的地方和病人的治疗区,算是九罗山庄的内部,他们自然不能再回去。 太阳在缓缓升起,天空微亮,原来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 王云生把王萌放到了床上,王萌的仍是紧紧抓着外衣包裹的白骨,躺下之后,就下意识地抱在了怀里,像一个毫无安全感的孩子。 这里边的骸骨应该是他的哪位亲人吧。 王云生实在太累了,靠着王萌睡了一会儿,躺下没多久身上的伤就开始叫嚣着疼痛,最后还是难受得醒了。 房间准备得仓促,没有备水,他就拿着盆到外边打水洗漱。 他现在浑身都痛,打水的动作又拖又慢,突然听到身后的人喊道:“王云生!” 王云生回头看,就见那穿着粉裙的小姑娘小跑过来:“太好了,你没事!” 王云生虽疲惫,但还是挤出一丝笑:“太好了,你也没事。” 赵粉追问道:“你把他救出来了吗?” “嗯,我师父帮我救出来了。”王云生说,“谢谢你。” 小姑娘被这正式的道谢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谢什么,你不是已经道过谢了吗?况且我也没有帮到什么忙……”最后还把王云生丢下走了。 王云生说:“没有的事,你真的帮了很多,若不是你,我们也不会那么快救出王萌。” 赵粉笑出了两颗可爱的虎牙:“真的啊,那就好,救出来就好。” “赵粉——原来你在这。”景玉从拱门外走过来,在两人身上扫了扫,“你之前不是还嚷嚷着要拿他来做花肥,怎么,现在关系变得这么好了?” 赵粉说:“他为了救自己的兄弟,差点连命都搭上了,我敬佩他是条汉子不行吗?” 兄弟? “行。”景玉把她拉开了一些,小声道,“与我一起到宣武堂,魏紫……” “是魏紫姐姐回来了,她可有受伤?”赵粉的眼睛亮了起来。 景玉的脸色很是难看,只是说:“你先随我过去看看吧。” “好。”赵粉回头对王云生告别,欢喜着跟着景玉离开了。 王云生见景玉满面哀戚,心下暗道不好。 王云生回到房间,看到付庭宣正在为床上的王萌把脉。 王萌一脸的战战兢兢,看到他回来,眼睛都发光了,一副找到救星的样子。 “云生。”他软软地叫道。 付庭宣回头:“你去哪儿了?” “我去打点水,身上太脏了。”王云生说,他刚把自己的手和脸擦干净,手上满是血口,指甲还嗑断了几个,疼得不行。 王云生走过来,就被王萌拉着坐到床上,王萌把脸埋到他的背后,似乎想把自己缩成一团藏起来。 王云生问:“怎么了?”他看出来王萌在害怕付庭宣,于是带着疑问的目光看着付庭宣。 付庭宣说道:“我可没欺负他,我这是在教育他。我把这小子留下来是为了照顾你的,可你看看你,瘦得跟个麻杆似的,脸上都挂不住肉了。他倒好,小脸蛋白里透红的,一戳一个水灵,你说他是不是抢你饭吃了?” 付庭宣的手指在王萌白嫩的脸上一戳就是一个深深的窝,戳得王萌的脑袋往后一缩,抓着王云生衣服的手都有些微微发抖。 王萌的食量确实大,但要说把食物都抢着吃了,王云生也没有挨饿的时候。王云生已经比植物人刚苏醒过来的时候要健壮得多,只是最近心事颇重,刚被关在牢里饿了一天,又去飞星城遭罪了一回,难免有些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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