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张着双手拦着他:“掌门说了,左右你进去也帮不上什么忙,为了不让他分心,就在外边等着吧。你看,我们连茶水都给你备好了。” 小童指了不远处榕树下的石桌,桌上备好了茶水瓜子,还放着几本书,正是为他精心准备的。 这种情况下还怎么静得下心来嗑瓜子看书?就是给我看春宫我都没心思看。 可小童像个牛皮糖一样不让进,他也不能欺负孩子吧,只得乖乖去石桌边坐下。 那小童扫完了地,就在藏书阁门口处一边守门一边看书,百城长老要求自己弟子要博览群书,可这个年纪的孩子最爱招猫逗狗,哪个不是想要出去玩的,屁股哪里坐得住,翻了不到两页,就魂游天外,不知道在做什么大侠梦了。 付庭宣心想:若是我和阿月有了孩子,二胎应该也有这么大了。 他虽不爱喝茶,却也心不在焉地灌下了一壶茶水。 原以为很快就能等到消息,付庭宣从一开始的脑热逐渐冷静下来。 只有一张纸片大小的咒纹,线索还是太少了。不排除王云生记起来的阵法存在错误疏漏,要仔细盘查确实会耗上不少时间。 这其实已经是强人所难了,可这是他现有的唯一线索了。 十五年,他已经等了十五年了。 “庭宣。” 恍惚间听到有人在喊他,那人已经走到了他身边,那人身着锦衣玉袍,竖着金玉冠,手里摇着一把精致的折扇,扇面上也不知是哪家大手画的兰花图,扇柄悬着一条鲜红穗子,穗子上还有颗浑圆的玉珠。 这一身打扮价值不菲,跟只花孔雀似的,付庭宣抬头看的时候还被他头上的金玉冠折射的阳光闪了眼。 哥,你是真的秀。 付庭宣唤道:“虞师兄。” 虞子江感到颇为有趣:“难得见到你会平心静气地坐下来喝茶看书,今天怎么转性了?” 付庭宣:“喝茶……消火。” 虞子江刚在外边忙完,一回到山上就接到了掌门的传信。于是他换了身干净衣裳,赶来了藏书阁。 他见到付庭宣在门口坐立难安的样子,结合掌门的口信,前后一琢磨心里也猜出了个大概。 付庭宣问:“是师尊叫你来的吗?” 虞子江点头:“不错。”他在阵法的涉猎颇深,这方面他在天方山上也是佼佼者,故而掌门便请他过来帮忙。 付庭宣连忙说:“麻烦师兄了。” 虞子江:“你我之间哪里用得着什么言谢,邪阵危害人间,我也是为维护人间安危出一份力。” “到时候我一定奉上几坛好酒,请师兄不醉不归。” 以虞子江的家世什么好酒没有喝过,不过他仍是应道:“好!” 付庭宣也跟着浅浅一笑,他一夜未睡,脸上并没有生气,皮肤也没什么光彩,看着恹恹的。 虞子江向来疼惜美人,又问:“师弟降妖辛苦了,那狐妖可还好对付?” 付庭宣说:“很难缠,废了我好一番功夫,好在它没能招来雷劫,最后还是封印住了。啊,玲珑小塔……” 那玲珑小塔是虞子江的法宝,出发前特地向他借的。 “那只狐妖还在玲珑小塔里,我还没有送去禁地……”付庭宣连忙起身,“我现在就去把他送到禁地,再把塔还你。” 虞子江:“不急,你送完先回去歇着,顺道换件衣裳,你这身衣服都穿了几天了?” 付庭宣从外边回来之后就一直无心他事,身上的衣服除了外袍里边的衣服都没有换过,虽然没有什么臭味,但也算不上干净。 虞子江是受不了这样的邋遢的,连忙劝他回去,也想支开付庭宣,不想他在门口晃悠,催得里面的人也急。 付庭宣匆匆赶回了寨子,带上玲珑小塔,又匆匆地赶往禁地。 后山树木繁盛,一条幽径蜿蜒伸向深处。行道旁插立着许多长剑,刃身入土三分。这些兵器已经放置许久,有些已经蒙尘,有些已经锈迹斑斑,有些被蔓藤缠绕,在剑柄上开出了两三朵小花。 这是初代掌门设下的剑阵,每把剑上都有一道符咒法阵,若是禁地里逃出妖物,便会立即启动剑阵将其诛杀。 禁地深处,立着一个高大的朱门,门上盘虬的苍龙腾云驾雾,栩栩如生。 这道门后是另一方妖界。 这看似奢华的宫门外观,是现任掌门余道微设下的法阵,能将大大抑制另一方妖界传来的瘴气。 大门处有一人抱着剑,倚在门口的栏杆边闭目养神。 这位守门师兄是叫什么来着? 那人的眼睛已经睁开,鹰隼般的目光凌厉非常,见来人是天方山的弟子,便敛去了戾气,只剩下冷漠。 “……师兄。”付庭宣想了半晌也想不出他叫什么,但脸上还是热情的笑脸。 禁地的守门人身形挺拔,玄色劲衣下的身形劲厉,因禁地出口瘴气浓厚,他面上覆住了一张青铜面具,只能从侧面看到线条流畅的侧颜。 身材极好,想必相貌也是极好的,真是可惜了要守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嗯。”驻守的师兄不爱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便起身让开了,默默站在了一旁。 真是的,待人接物一点都不热情。付庭宣心中嘀咕着。 他从怀中取出玲珑小塔,施咒启动,那座手掌大小的小塔底部的小门轻启,飞出一道白光投入禁地大门之中。 付庭宣把塔收回了衣内,没注意在禁地大门缓缓关闭之时,从门中破风而出一只巨爪。 付庭宣到底还是大意了,他以为禹肃已经重伤垂死,必然没有反抗的力气。加上他的心里一直挂念着藏经阁,精神多少有些恍惚,反应也不如平时的灵敏。 利爪袭来,带着凌厉的破风声,禹肃这一击破釜沉舟,付庭宣也只能硬着头皮准备挨上这一击。 伤就伤吧,反正也死不了。 不想他的腰身被人从身后一捞,巨兽的利爪重重地砸在了石阶上,石阶碎得四分五裂,碎石纷飞。背后之人手中长剑寒光一闪,凌厉的剑气袭向利爪,门内发出痛极的咆哮,利爪伸回了门内。 禁地的大门缓缓合上了。 门扉闭合发出沉重的一声,付庭宣感觉腰间的手收了回去,守门人又沉默地站到了一旁。 付庭宣连忙谢道:“多谢师兄相救。” 守门人:“门开之时,要精神专注,莫要心不在焉。”这人的声音好听,但说话的语气冷漠,听起来难免有些刻薄。 但怎么说这人也救了自己,付庭宣不好意思地说:“我就是一时晃了神,日后一定多加注意。” “嗯。”然后守门人不再说话了。 这人性子也太冷了,又不爱说话,生怕多说几句就会烫了舌头似的。 好吧,他师从天方山上修为最高的忘远长老,自己也是实力不俗,确实有高傲的资本。 付庭宣告别了守门人,又回到了藏书阁。 等到日落西山,虞子江才从门内走出。 付庭宣急忙迎上去,虞子江只是摆手说道:“莫急莫急。” 付庭宣问道:“可有结果?” 虞子江见他眼神满是希冀,原本要说的风凉话也生生咽下去了,斟酌着换了个温和的词:“暂时没有。” 付庭宣眼里的光又暗下去了。 “你提供的阵法残片太小,光是在一个阵法中就能含有上百个这样的咒纹,要在这漫漫书海中找出个相似的实在不容易。” 付庭宣:“辛苦你,也辛苦师尊了。” 虞子江:“你也不要太着急,多则七日,少则五日,一定能有一个结果。” 付庭宣被虞子江拉着去吃了饭,吃完饭后,虞子江又去了藏书阁,帮助余道微继续翻阅典籍。 付庭宣也知道自己心急了,不禁嘲笑自己等了十五年,还等不起这几日时光吗? 他回了寨子,弟子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他心神不定,问得多答得少,也就不多打扰了。 一名小弟子给付庭宣递来了果盘,正要下去的时候被他叫住了。 “等等,你先别走。” 小弟子回头:“师父还有什么吩咐?” “你知道……忘远长老的徒弟叫什么吗?姓江,叫江什么来着?” 小弟子点头:“好像是叫江什么来着……” 付庭宣一拍他的脑袋:“我问你呢,你应和我做什么?” 小弟子摸着自己的脑袋:“忘远长老深居简出,平时甚少见他,那位师伯……更是少见,我这一时也想不起他叫什么,我明天帮你问问。” 今夜的月光甚好,月娘挂在夜空中,像个娇羞的少女一般从乌云中露出含羞带怯的脸蛋。 不错,今晚的月光适合喝酒。 会喝酒的弟子都去历练了,他把寨子里的徒弟都喝倒了,自己才刚有三分醉意。 一人喝酒过于无趣他,鬼使神差地想起在禁地守门的师兄。 今日他承了人家一个情,所以请他喝酒报恩也是不错的。 他喜滋滋地提着酒坛子来到禁地。 “我要值守,不能饮酒。” 然后被冷漠地拒绝了。 这人应该向来都说这样不近人情,付庭宣也不恼:“别那么无趣嘛,喝两口又不会醉。这是我珍藏多年的佳酿,你尝一口,保证你欲罢不能,回味无穷。” 他把这酒吹上了天,都快比做天宫里的琼浆玉液了,江师兄始终坚持喝酒不守门,守门不喝酒的工作原则。 他只好放弃:“好吧,你不喝,那我自己喝。” 两人一人一边,只听见付庭宣吨吨吨喝酒的声音,江师兄一句话也不说。 这人真闷。 “师兄,你每天一个人在这里,都不会无聊的吗?” “不会。” “那你平时在这里都有什么娱乐消遣?” “没有。” “这么无聊的吗?”付庭宣刚说出口,就觉得对人家有些不大礼貌,怎么说他也是为了天方山的安全才驻守在这里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心疼你一个人在这里会寂寞。” “不会。” “也就只有你这种人才能忍得住。”付庭宣小声嘀咕。 然后就是一段冗长的沉默,付庭宣吨吨吨又喝了一坛。 他不死心地又开口:“对了师兄,你知道我家娘子的事情吗?” “不知。” “哎,送你一本。”付庭宣把一本话本塞到他的手里。 俨然是风靡市井的《月冷空庭》。 江师兄看着手中的话本,眉头一皱,又丢还给他:“我不看杂书。” “平时看看解解闷嘛,你看你平时这里多无聊。”付庭宣说,“顺便给你一个了解师弟的机会,这可是根据我真实故事改编的,山下卖得可火了。” “哗众取宠。” “一看你就没有谈过恋爱,你要是遇到喜欢的姑娘,就会知道什么叫世上唯有痴情苦。别拒绝嘛,你这模样还以为我给你塞的是什么春宫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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