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以后叫你哥哥好了。” 程涧比他大那么多,他还是只小狐狸,叫他一声哥哥也不吃亏吧。 更何况……许榴眼底一瞬间闪过迷茫,他好像习惯了这么叫他。 明明没有叫过哥哥的。 奇怪。 难道是做梦? 算了,想得脑袋疼,不管他了。 程涧埋在他的肩里,动作停顿地了一会儿,然后传来闷闷地,好像受了委屈的大狗似的呜咽声: “榴榴,你喜欢沈寄云吗?” 小狐狸对沈寄云的好感度可太高了。 那人虽然瞧着总是呆呆笨笨的是个循规蹈矩的小古板,可是端方清正,如松如竹,宁折不弯,待他这样的陌生人也是极温柔的。 怎么会有人讨厌沈寄云呢! 小狐狸天真无邪道:“喜欢呀,他是个超级温柔的人呢!” 身上人呼吸很明显的一窒。 好半晌程涧才慢悠悠地抬起头来,一双冷厉肃杀的凤眼此时看起来竟然有点委屈:“你就喜欢这样的?” 许榴缩了缩脖子,心道程涧别是不喜欢沈寄云想要给他下罪吧? 沈寄云这么好,自己可不能害了他。 程涧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故意恐吓许榴导致他以为程涧就是个无理取闹随便给人下罪处死的暴君。 许榴当即说:“因为他对我很好啊,他帮了我,我自然就喜欢他了。” 许榴拧着眉毛,语气肯定:“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程涧语气里泛酸:“他待你好,你就喜欢他?” “谁知道他是不是骗你的呢。” 小狐狸那双澄澈得藏不住情绪的眼睛里不由自主露出一丝“你有事吗”的神色。 程涧:“……”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显出许榴看不明白的古怪情绪。 许榴心说我又不是受虐癖,哪个好人不喜欢对自己好的偏喜欢对自己坏的呢? 此时正是炎夏,躲着日头的鸟儿在屋檐的阴影里歇脚,歪着脑袋眨着一双黑豆豆似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类。 “那……榴榴。”程涧的声音闷闷的,紧紧地将少年抱在怀里,掌心里洇出一点湿漉漉的汗珠。 “我以后会对你更好的,我会对你比沈寄云对你还要温柔,一定不欺负你了。” 皇帝当了七年的皇帝,如今也将将二十岁,不若其他豪奢人家里十几岁便遍览风月事的富贵子弟,黑黢黢的一双凤目里带着点稚拙和努力掩藏的紧张。 “所以,你可不可以,比喜欢沈寄云,还要喜欢我?” 小狐狸呆了呆。 程涧有些紧张:“你不同意?” 小狐狸动了动毛绒绒的耳朵,脸上露出一丝茫然。 他做了什么才让程涧喜欢他的? 你们人类的喜好真是难以捉摸诶。 小狐狸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先拒绝:“不,不可以。” 程涧当即就不高兴了,强忍着不满:“为什么?” 许榴趴在男人怀里,迟钝地摇了摇尾巴:“你,你这是犯规的,这不公平!” 程涧说:“哪里不公平?” 许榴迷迷糊糊的,咬着自己的手指也说不出来,皇帝却先忍不住了。 他低头恶狠狠地在少年唇上亲了一口。 “不许拒绝。” 这人怎么这样啊! 许榴被亲得满脸通红,努力在他怀里扑腾着,被公主抱着进了宫室。 小狐狸捂着被迫染上秾艳水红的唇,瞪着一双大眼睛看他:“你这样子,我怎么知道你不是也在骗我吗?” 小坏狐狸,学聪明了,知道用他的话来堵他的嘴。 程涧挺直了腰板,带着为人君者生而有之的自信与傲慢:“我是皇帝,皇帝从来都是一言九鼎,从不说谎。” 皇帝也可以随心所欲,拥有世间一切。 包括小狐狸。 …… 暮色四合的时候,洗花池边便已响起阵阵柔靡的丝竹之声。 今夜的沈大学士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是个清高性子,不屑与蝇营狗苟之辈结交,也没什么可以交谈的好友,只是低着眼睛,貌似专心致志地饮着杯中浊物,眸光却总是很不君子地往那高处的席位上瞥。 小公子正坐在皇帝身边,为皇帝布菜。 以疯子闻名的暴君懒洋洋地揽着身边的白发美人,唇边笑意疏懒,百无聊赖地看着台下的歌舞。 小公子比白日里瞧着要更惊艳了。 雪色双颊上染了点浅淡的胭脂,妩艳得像是从薄薄的肌肤里透出来似的。 唇心一点盈盈欲滴的水红色,似乎在诱人前来品尝。 沈寄云耳朵很灵,听见有那喝醉了酒的同僚悄声和旁座说道:“咱们这陛下真是,要么登基以来就没见他临幸过哪个女子,这一宠,就宠了个此间的绝色,真是京城里盛名在外的美人,没一个能比得上她的。” 沈寄云一边为同僚这种浅薄俗陋的评价觉得不齿,一边却不由自主地失神想着:原来皇帝的后宫里只有他一个人。 这样他一个穷酸书生,更是渺小如同蝼蚁了。 皇帝看起来真是宠他宠得厉害,那美人夹的大半菜肴都进了他自己的肚子,皇帝是半点没吃着,居然也乐呵呵的不生气。 真是见鬼了,这还是那个动不动就要把人丢鳄鱼池里的暴君吗? “皇帝居然也开始学着那些前朝的昏君,沉迷美色了。”沉静幽暗的宫室里,对外称养病中的柳照雪躺在贵妃榻上,漫不经心地打开了手里的画卷。 “皇帝沉迷美色行为不端,不是更有利于我们吗?”一边伺候着的素心不解道。 柳照雪只是看着手中的画卷,并不回答。 画上是个梳着双环髻身着碧色纱裙的娇俏少女,白发蓝眸,盈盈生辉,过盛的美貌几乎将这死气沉沉的空间都点亮了。 柳照雪突兀,又缓慢地笑了一声。 素白指尖缓慢地抚过少女的脸颊,落在那双如同晴空的幽蓝眼瞳上。 “皇帝的眼光,倒是顶好的。”
第143章 蠢萌白狐狸(15) 程涧是个顶会玩乐的人。 酒过三巡之后, 他终于忍不了这群装模作样假清高的臣子,懒洋洋地挥了挥手,便上来一群身着清凉的异域舞娘。 朝臣中大都是酸腐儒生, 尤其是今年新进面圣的一批进士,骤然见着这般绮艳妩媚衣衫单薄动作大胆的舞娘,要么面红耳赤地捂住□□,要么低头默念非礼勿视如同见了猫的老鼠,还有的已然受不住诱惑伸出手在舞娘露出的柔腻腰肢上摸了一把。 看那些平日里讨人嫌的迂腐书生们露出这副狼狈模样, 程涧这才开心起来。 唯独让他不太满意的是, 坐在那群舞娘其间的沈寄云, 依然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好像眼前扭动的美人蛇不过是一截木头桩子。 他本来就生得好, 如同那奢靡瘴雾中一只孤高的鹤。 既不喝酒, 也不抱美人。 程涧看着觉得心烦, 故意挡住许榴的视线,生怕小狐狸觉得他好不一样好特别哦。 要知道许多爱情都是从这种“特别”开始的。 程涧要把这种可能性扼杀在摇篮里。 他怀里的许榴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睛, 便也跟着笑起来。 小狐狸笑起来是很好看的, 两只圆圆的蓝眼睛里溢满璀璨的星星,颊面梨涡浸了蜜似的甜腻。 程涧看着看着,便下意识收敛了那一分轻狂的笑意, 带着点生怕打碎眼前琉璃美人的小心翼翼,轻声开口: “小狐狸, 你在笑什么?” 许榴缓慢地摇了摇头。 他看起来对人类的一切行为举止还在努力地学习中,因此反应总是比普通人要慢上几分, 笨拙地有点可怜了。 “我只是看见你开心, 我也开心。” 小狐狸声音柔柔地,穿过靡靡的丝弦管乐, 如同被放飞的纸鹤,扑棱着摇摇欲坠的翅膀一头扎进程涧的心尖尖。 男人脸上便露出一丝再也藏不住的红。 所幸他喝了酒,众人便以为皇帝只是酒意上头。 更何况皇帝最讨厌有人看他,谁也不会去触程涧的霉头。 程涧声音柔和的,好像生怕惊扰了眼前的少年:“榴榴,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小美人灯有点茫然。 他今天穿的一身藕粉色的裙裳,像是尊琉璃娃娃,漂亮得要命。 不,不管什么时候,他的小狐狸精都是很漂亮的。 程涧抚过他亲手给小狐狸做的发髻,明明应该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皇帝,还是个残忍骄奢的暴君,对这等红粉之事倒是信手拈来。 当然那些小宫女也不会特意和许榴说,有时候皇帝会突然问她们如今宫中或是京城的少女又时兴什么样式的发髻和衣裙,若是说的好了便能得到不菲的赏赐。 是以一时间小宫女们,尤其是能在皇帝面前露脸的宫女们便时常打扮得格外精致时髦些。 于是外头又流传出皇帝沉迷女色御前宫女无一幸免的留言。 事实上程涧这个人早年在冷宫里被贬入冷宫的妃嫔和宫女们时时羞辱打骂,很早便对异性失去了兴趣。 谁也不知道凶名赫赫的残暴皇帝私下无人时爱好是在他的房间里给那些人偶娃娃梳头配衣服。 这样他才能每天变魔术似的给许榴编出许许多多精致华丽的发髻,然后成功获得小狐狸亮着星星眼的崇拜。 别提多爽了。 程涧借着酒意,好似无力地依靠在许榴身上。 许榴身板瘦弱,被他这么一靠眼里就只能看得到皇帝了。 “榴榴,你会因为我开心而觉得开心,你这是喜欢我。” 许榴脸上流露出一丝茫然,他想了想点点头说:“是喜欢的吧,如果不是你,我在钟山猎场,兴许就被谁一箭射死了。” 程涧心里觉得这句话说的怎么这么不得劲。 于是胡搅蛮缠道:“榴榴,这是不一样的。” 小狐狸发髻上的珠花随着晚风微微地晃动,如同细碎的晚星,在雪白鬓边飘摇。 “喜欢也分很多种的。” 程涧眼神幽幽,语气里带着一□□哄,煞有介事地把不通人事的小狐狸哄得晕晕乎乎: “你对沈寄云那种,就是普通的喜欢,因为他帮了你,你对他有好感,这是正常的。”殊不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程涧牙都要咬碎了。 “但是会为了一个人高兴,自己也跟着高兴,比那种普通的喜欢要值钱太多了。”程涧低头借着夜色的掩映在少年颊上亲了一口。 身边的宫人们心照不宣地转过眼去假装没看见。 “榴榴,这是爱情,是最高级的喜欢。” 程涧满口谎言,空口白牙地为懵懂的狐狸织下一张细密的大网。 狐狸傻傻的,看起来很好骗,完全没有画本子里那种心机缜密勾魂夺魄的妖艳前辈的一丝伶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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