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室里能砸的东西早都叫他刚才毒发的时候砸光了,如今砸无可砸,要么伤了许榴,要么就伤害自己。 程涧摸到地上一片破碎的瓷片,恶狠狠地朝着自己的身上划下去。 耳中模模糊糊听到少年一声叹息。 下一秒素白的手掌握住了他攥着瓷片的手。 身体里的血液还在狂怒地沸腾着,男人额角的青筋几乎绷出了中毒似的暗紫色。 他如同一只疯狂而嗜血的野兽,喘着粗气准备杀了自己的时候却遇到了属于他的,温柔的心软的小神仙。 “清醒过来,程涧。” 那总是软绵绵的声音里莫名带着一种叫人无法抗拒的力量,这力量如同垂落地狱的蛛丝,叫他被黑暗吞噬化作恶鬼的灵魂又重新变成了人。 许榴还是第一次用自己的能力,有点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这个针对精神污染的一次性道具价格又贵又看着实在很不靠谱,如今也只能赌一把了,不然不是他被程涧弄死,就是程涧发狂把自己弄死。 所幸男人好像终于平静下来了。 他满脸都是冷汗,在剧痛过后手脚仍在抽搐着。 看着好好一个本该意气风发的青年皇帝变成如今这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模样,饶是许榴也觉得心酸。 许榴先前用自己的任务积分兑换过一个治疗包,只是这个道具稍微有点bug,他不得不大着胆子重新靠近男人,然后低下头,用舌尖轻轻地舔过男人手腕附近破碎的伤口。 所幸这回程涧没有推开他。 亮晶晶的涎液留在男人的手腕上,无声而迅速地治愈着那些狰狞的伤口。 用ti液疗伤,还真是怪尴尬的。 许榴在心里默默地吐槽。 狐狸嗅觉敏感,这样凑近了血腥味直冲鼻尖,又逼出少年摇摇欲坠的眼泪。 “小狐狸,怎么这么爱哭鼻子。” 程涧被狐狸粉嫩的舌尖舔得倒吸了一口气,反手握住了许榴的手。 原先小狐狸爱舔他还不觉得有什么,只是觉得小狐狸亲人可爱,可是如今小狐狸化作了人身,那样一张惊艳的脸凑在自己身前,还伸出粉粉的舌尖舔舐他的伤口,那种冲击力就不是以前能比的了。 程涧很怕自己会暴露一点什么。 比如禽兽的本质。 那估计会把这只胆小的狐狸吓得再也不敢靠近他了吧。 程涧只好默默地转移了话题。 小狐狸闻言果然迅速地抬起了脸,一脸不可置信。 “你怎么知道……呃,不是,你在胡说什么?你才是狐狸!哪有,哪有你这样乱说话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说的狐狸精都是骂人的!” 许榴凝白如荔的两腮上浮起一点潋滟的粉色,比那打翻了的胭脂还要生艳几分。 他慌得不行,义正言辞地反过来指责程涧。 程涧从胸腔里叹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长气,露出有点无奈的表情,眼底猩红慢慢褪去,渐渐浮起一点促狭笑意: “你的狐狸耳朵露出来了,小狐狸。” 啊哦。 这下就有点尴尬了。 许榴猛地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感情刚才自己就顶着这对违反人类物理认知的耳朵给他治伤还说那么多有的没的屁话。 许榴尴尬地恨不得掏个地洞当场钻进去。 太丢脸了。 许榴捂住耳朵,可是身后的尾巴又不安分地钻了出来。 他忙得团团转,又想起自己好像没有穿衣服。 他后知后觉察觉到一点羞耻,两腮上浮起旖旎红晕,语气却凶巴巴的:“你闭上眼睛,不许再看了!” 程涧发现小狐狸笨得有点可怜了。 但是他还是选择闭上眼睛。 小狐狸那一声呼唤居然能叫他身体里的毒血平息下来,这让他不由得想要知道小狐狸还能做什么。 “这样对朕说话,你还是第一个。” “少废话!” 许榴看他闭上眼睛,胆子也大了很多。 只是当前又有一个十分头疼的问题。 程涧身上零零碎碎的伤口太多了。 他需要榨出更多的ti液。
第137章 蠢萌白狐狸(9) 要把那么大一个人搬上床实在是件不容易的事。 许榴再一次有点幽怨同为男性, 怎么偏偏自己生了一副瞧着风一吹就翻倒的小身板,看起来一点力量感都没有。 程涧昏迷过去了。 许榴捉着他两条修长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咬着牙让男人上半身可以靠在自己身上。 饶是这样少年还是被猝不及防的重量压得一个趔趄, 两条伶仃细长的腿都开始打颤了。 能搬起男人大半个身体许榴已经尽了全力,剩下两条长腿便只好拖在后面了。 许榴拖着程涧,艰难地喘着气,看了一眼雕花屏风后的影影绰绰的龙床,气得泪眼汪汪, 真该死啊, 一个卧室到底为什么修得这么大。 勉强把程涧丢到床上, 许榴已经精疲力竭, 霜白色的两腮上漫着久久不退散的胭脂色红晕, 两条腿也软得和面条似的, 抖得停不下来。 程涧被丢在床上的时候下意识闷哼了一声。 许榴还以为他醒了吓了一跳, 心说皇帝都很小心眼的,要是被他发现自己这么随手把他扔下, 接下来……接下来还打算轻薄于他…… 那…… 许榴伸手拍了拍自己滚烫的脸颊。 不能再想了, 越想下去便越想逃跑。 许榴伸手在程涧面前晃了晃,小小声地叫他的名字:“程涧,程涧?陛下?” 小美人或许是只南方来的狐, 腔调又绵又软,真是死人都要给他叫ying了。 许榴没感觉到男人粗重滚烫起来的呼吸, 只是看男人好像是没醒,便放心地双手合十, 跪在床边道: “我真不是故意的, 谁叫你把自己伤成这个样子,我要是不这么做你就要死了。” 小美人细细的, 一本正经地说:“程涧,陛下,你可千万不要死呀。” 许榴有点怕程涧半路会醒过来,咽了口唾沫小声说:“统子哥,我还是不放心,要不把他打晕怎么样?” 系统:“……” 系统说:“宿主大人,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会把他打醒呢?” 许榴心虚:“好吧,是有可能的哦。” 那只能祈求上天保佑了。 程涧其实早在被许榴简单粗暴地丢在床上的时候便醒了。 然而鬼使神差的,他没有睁眼,干脆装晕看看许榴想要做什么。 他闭着眼睛,什么都看不到,却蓦然觉得鼻尖蔓延着那种熟悉的,独属于许榴的清浅甜蜜的香气。 一只手小心地放在了男人的脖子上。 他要杀了我吗?程涧下意识地想。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逼自己不要下意识地伸手把这小狐狸的脖子拗断。 那么细的脖子,他都不用用力,稍微掐一下骨头就要碎了吧。 程涧连呼吸都放轻了。 少年却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他脖子上的伤口。 程涧半天才反应过来好像是摔花瓶的时候飞起的碎瓷不慎划过了自己的脖颈,所幸伤口不深,否则他真是要成了把自己作死的第一位皇帝了。 小美人似乎觉得很疼,小小声地吸着气,然后伸出舌尖舔了舔。 潮湿柔软的舌尖,害羞似的,伸出一点点舔舐着男人破损的伤口。 程涧觉得被小狐狸舔过的地方在微微地发痒。 他分不清这到底是伤口在发痒,还是他的心在发痒。 小狐狸精。 他就说他没说错。 小狐狸看他好像确实不会醒,胆子便越大了一点,伸出舌尖把男人脖子上的伤口认认真真地舔了一遍。 小狐狸似乎以为所有的伤口舔舔就好了。 程涧觉得心软的一塌糊涂。 小狐狸怎么这么笨啊。 许榴完全不知道其实这心机人类早就醒了,就等着看自己的动作。 他舔了舔很快就觉得舌头酸了。 舌头酸,下颏也酸,全身都酸疼。 他干脆把程涧的衣服扒开看看到底还有多少伤口。 有些划得深的伤口,那布料几乎都和伤口黏在了一起,许榴笨手笨脚的,把男人的衣服脱下来时那些黏在伤口上的布料被外力一扯猛地撕开,又是涌出大量的鲜血。 饶是习惯了疼痛的程涧还是没忍住额角绷出一根忍耐的青筋。 幸运的是,许榴根本没有注意他的脸。 小狐狸看到自己帮倒忙,让程涧又流出那么多的血,吓得脸都白了,含着眼泪小小声地给程涧道歉: “对,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他道歉有什么用呢,反正程涧又听不到。 程涧反而有些庆幸这突然的疼痛能让他清醒一点。 程涧从来没有这么煎熬的时候,甚至比药效发作时还要叫他难以忍耐。 这只笨蛋狐狸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这样□□地坐在男人床边,柔软白腻的身体时不时地挨着他,还伸出舌头舔他破碎的伤口是一件多么……叫人心猿意马的事。 程涧费了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力气,才让自己不要在这种时候失态。 可是下一秒,这样惹人遐想的小美人却突然抱住了他。 刚刚费力搬程涧的时候,许榴雪白身体上已经浮起了一层密密的细汗。 那点轻盈的汗珠渗进了程涧的伤口里,不会疼,反而在飞速地治愈着那些破损狰狞的伤口。 伤口恢复的过程中产生的麻痒叫程涧再也无法忍耐了。 许榴皱着眉,小小声,好像在生自己气似的说:“还不够呀。” 这样才蹭没几下身上的汗珠就被蹭完了,这样薄薄的一层只够修复程涧身上那些浅层的伤口。 许榴拧着自己细白的手指,思索要多少汗才能置换男主身体里的毒血啊。 程涧自从登基之后,便每月定时要喝一碗柳照雪命人熬制的“药”,这种药早就已经混在了程涧全身的血液里,如同跗骨之蛆,要一辈子跟着他了。 若是在喝下去,他迟早会被逼得彻底精神崩溃,成为一个残暴嗜血的疯子。 这样柳照雪就有借口“为天下除害”了。 程涧说到底只不过是个傀儡皇帝,柳照雪拿捏着他的生杀大权,他就是不想喝柳照雪也有办法按着他的脖子把这碗“药”给他灌进去。 “皇帝生病了,生病喝药,不是理所应当?” 女人只是低着声慢悠悠地一吹指尖的飞花,好像真是个爱重皇子的慈爱母后。 许榴抖了抖,心说你们宫斗人士心眼子真是多得可怕。 他这边光溜溜地钻进程涧怀里就开始发呆。 程涧满心期待地等了半天,却发现这人竟然不动了。 他气急败坏地掀开一点眼皮,发现小美人一脸茫然地抱着他,满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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