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风吹的, 进沙子了”他连忙装作揉眼睛,“好多了。” “今日是我失仪, 这个还你。”华凛手中攥着竹筒, 很认真的要归还,他不能因为在此处过上几天安生惬意的日子,就将所有要事忘在脑后。 慕容少澄道:“你喝过了, 还要给我喝吗?” “啊?”华凛连忙摇头,“不是不是, 我就想问问这个竹筒还有没有别的用,毕竟是你买的。” 慕容少澄道:“没什么用, 你这人怎么把装糖水的竹筒都能当宝贝, 真的很有趣。” 华凛心跳的飞快,别过身子一句话都不说, 默默等了一会,府里的马车前来接人,他们二人面对面坐着,气氛忽然就尴尬起来。 要是寻常的话,他只会很敬佩慕容少澄,可今日过后,总觉得多了些什么,他们慕容家的男子怎么都喜欢动不动对人好,厉尘修亦是如此,让他摸不着头脑。 回到府中,他们二人都累了,连连打哈欠。 原本想问问慕容少澄何时让自己回宫,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今日他们玩得如此开心,从巷头走到巷尾,实在不忍打破这份美好。 见他如此好兴致,罢了,明日再问也不迟。 回到房间,他觉得伤口隐隐作痛,脱下衣服后才发现沾了血迹,翻墙时伤口裂开了,他将沾血的衣服放在盆中,清理伤口后将新的衣物穿上,悄悄端着盆子去后院洗。 “喂,小影卫!” “谁在叫我?” “当然是将你救回来的人。” “是你?”华凛对他印象深刻,前几日换药时便是他亲自给包扎的,此人是将军府里的军医,他双手并拢,俯身道,“还没来得及谢谢你,请受我一拜。” 谷子谕道:“不用这么客气,大半夜的,你在此处洗衣物?” 华凛道:“衣服有些脏,所以……” “你该不会是伤口裂开了吧?”谷子谕最善看人面相,见他小嘴傻白,面无血色,就知道没养好,“伤没好就跟将军出府游玩,不要命了,你该不会想巴结将军?” 华凛道:“就是巧合而已,我很感激将军救下我,但绝无高攀之心,我迟早都要回宫。” 谷子谕道:“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给你药。” 白色瓷瓶丢在他盆中,华凛十分感激,开口道:“多谢谷先生。” 谷子谕道:“从前这将军府里也常常捡人回来,但那些清醒后就会被打发离去,你是第一个住这么久的,我甚至都怀疑将军是不是看上你哪里。” “你除了尽忠职守做好影卫外,也没什么奇特之处。” “哦,好有点憨。” “谷先生说的是,我就一普普通通的影卫,许是将军见我伤势未愈,所以才多留几日。”华凛端起木盆,衣服洗好了,也该回去睡觉,“实在太晚,在下也困了,望谷先生早点睡下,莫要再熬了,对身体不好。” “说的你好像懂医似的,我啊,偶尔会睡不着。” “我确实懂点医,但只是皮毛,不足挂齿。” “那你……有没有发现自己中毒?” “什么?!”华凛愣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向他,追问道,“中毒,我何时中毒了,什么时候,我从未察觉异样,难道……” 难道,是在他重生之前! 谷子谕道:“从第一次见你时,我就知道你体内有毒,为你取箭时,血液中带着寻常人不易察觉的异香,可能你自己都不曾知晓。” 华凛道:“这毒要命吗?我会不会死啊!我还有太多事情没做完,不能现在就死……先生你救救我,哪怕让我多活些时日也成。” “噗哈哈哈。”谷子谕被他傻里傻气的模样逗笑,故意问道,“那你告诉我,有什么重要的事没完成?看看你是否打将军府的注意。” “我不能说……真的不能说。” “那算了,回去等死吧。” “谷先生你当真如此绝情?”华凛眼巴巴的盯着他,眼珠子里水汪汪的,好似被欺负过,“您大慈大悲,医者仁心,就帮帮我吧。” “求求你了,谷先生。” “行了,死不了。”谷子谕道,“你所中之毒是西域的一种奇花,制成药丸后被人服下,血液中会有异香,面部浮现奇奇怪怪的印记,使人变丑。” “原来,我脸上的红痕不是天生的,而是因为中毒……”华凛轻抚脸颊,忽然觉得一阵欣慰,当谜底揭开,破碎的缝隙也在一点点愈合。 “那,此毒可有解药?” “你想解毒?” “不是,我就问问,不敢劳烦谷先生。” “就算我知道此毒如何解,也没解药。”谷子谕思索道,“西域特有的毒花,大夏可见不着,花蕊为毒,花根为解药,千金难得一株,能寻来此物之人,绝非一般人。” “多些谷先生告知,在下先走一步。”华凛回到屋内,坐在镜子前凝望脸上的红色印记,脑海中全是杂乱无章的猜想。 究竟是谁给他下的毒,为什么要对他如此上心。 难道是孟氏族人对他的保护?亦或者…… 他不禁联想到东宫,论起来,厉尘修才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孟氏虽世代为医,也不一定能得到此毒,加之,他中毒是孟氏祖宅大火之后,更不可能留下什么。 如果真的是厉尘修,他为自己做到这份上,是为什么? 因为可怜,还是……其他…… 庆幸的是,有了脸上丑陋的红痕,他才能避免被厉元武看上,这未尝不是保护他的一种方式,至于要不要解毒,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 等到时机到来,解毒之人应会自己出现,他又何必烦恼。 折腾到深夜,脑海实在太乱,想着想着就睡死过去,醒来时,已经天亮了。 …… 府里丫鬟为他送来新的衣服,不是平日里穿的影卫装,蓝白相间的衣物十分轻薄,摸起来又柔又软,这个季节穿也不会觉得热。 他换上新衣,被丫鬟带领至一处小亭下。 四周绿柳成荫,弥漫淡淡花香,偶尔有蝴蝶飞过,丫鬟们追着扑蝶玩,笑声盈盈十分动听,真是一群活泼的小姑娘。 慕容少澄随后而来,连走路都是那么潇洒,丫鬟们暗搓搓在花圃里偷看,被主人发现后,连忙四散去干活。 “见过将军。”华凛向他行礼,还是那般中规中矩。 慕容少澄道:“今日将你约到此处,是有件事想同你说。” 华凛道:“其实,我也有件事想同将军说。” “真的?”慕容少澄眼眸一亮,谦让道,“那你先说?” 华凛抿抿嘴唇,直言道:“这些日子在将军府多有打搅,属下很感激将军收留,但这里终究不是我该留的地方,所以特来想将军告别。” 听到这番话,慕容少澄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明知这一天会来,没想到会这么快,不禁问道:“大皇子待你这般刻薄,举止恶劣,你为何还要回去。” “留在将军府不好吗?” “你在这里明明很开心,为何突然提离开,是害怕被寻来吗?若因为此事你大可放心,我可以去宫里同陛下说一声,也可以为你改名换姓,让你重新生活。” “华凛,留在将军府吧。” “对不起……”华凛没想到他会如此挽留自己,好像是挽留心上人一样,让他产生不该有的错觉,“我何德何能让将军费心,回宫本就是回到属于我的地方而已。” “若是有缘,还能相见。” 慕容少澄不理解,也不懂他为何如此执着:“那你说一个必须回去的理由,我就让你回去。” “我……”华凛被问住了,脑子里飞快的编造理由,可都觉得不妥,最后用他曾经称赞自己的话反驳道,“将军救下我时说过,喜欢忠诚之人,说看在我尽忠职守才另眼相看,为何我现在要回去,却千般不愿。” “将军这样,岂不是违背了自己说过的话?” 慕容少澄道:“我是这么说过,但不代表你可以愚忠!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道理你不懂吗?” 华凛心脏一震忍不住退后几步,无人能拒绝真挚的目光,若在听下去,他怕是会被说服:“将军,我的话已经说完了,就不打搅您了。” 他逃似的转过身,还没等下石阶,就被抓住手腕拽了回来。 “你下定决心了?” “是。” “好,我答应你,但必须等你伤势痊愈。”
第25章 醉酒 华凛实在拗不过他的一番好意, 妥协点头,他的伤也不打紧,最多在住上小半月就能活蹦乱跳, 他现在无影无踪的消失在众人眼前,想再次回宫,还得借助慕容少澄。 没别的办法,且先专心养伤。 这一次,他可算抱着大腿, 原本过够了凄惨日子, 天天想着怎么找个靠山, 谁料靠山是有了, 他却不得不选择放弃。 对他来说, 慕容少澄是个极好的人, 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利用他, 他还是厉尘修的亲舅舅,要是被他知晓曾经的华凛想入东宫做男宠, 简直太丢人了。 一日过去, 两日过去。 华凛掰着指头数,竟然住了两个多月! 每次他跟慕容少澄提起带他入宫的事,就被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要么说他气色不好需要调理调理,要么说他太瘦了风一吹都能带走。 还有公务繁忙, 身子不适,各种各样的借口用了个遍。 华凛看穿没说穿, 毕竟那是救命恩人, 哪能开口就让人下不来台,一开始确实被糊弄住了, 久而久之倒也觉得他演技不错,装的蛮像。 因为住得太久,府里每日负责打扫浣衣的婢女总是议论纷纷他的来历,说他这么一个大闲人究竟是何来头,为什么将军对他如此好。 有人猜他是将军从战场上救回来的,还有人说他是慕容家的远方亲戚,跑来认亲了。 这些话惹得他哭笑不得,但转念一想,她们也是最了解慕容少澄的人啊,毕竟整个府里的一切事物都由她们分工打理,消息自然也灵通。 看来,得跟她们打好关系才行。 傍晚时分,他亲自爬树摘了许多桃子,清洗之后拿去后院,送给正在为将军浣衣的女子,笑盈盈的跟人凑近乎。 “哎,你怎么来后院了?” “我不能来吗?” “倒也不是,这里是我们浣衣的地方,一般没男子会来。” “这样啊,那我请你们吃桃子!”华凛将食盒打开,里面的桃子各个诱人,这些日子,他跟府里的人早都眼熟了,就是没太说过话。 “姐姐们,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哎,你别说,还真有件事要你来。”婢女指着将军穿过的甲胄,本就是铁甲,洗过之后更重,“你能帮忙把将军的甲胄晾晒起来吗?布料沾了血,正好天气不错,洗了很快就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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