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纪榕时在这儿,非得把他的手剁了不可。 姜绫沂晃了一眼姜文旗的手,故意道:“知道姜屏远为何会早夭吗,俗话说得好,这就叫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姜文旗呵呵一笑:“不用再试探我,我现在不会打你,也不会杀了你,留着你还得助我成就大业。” “不过等这事一完,我可以让你选个喜欢的死法。总归,当是你还我儿一命。” 姜绫沂忍不住垂眸嗤笑了一声,他觉得讽刺,但并不难过。 若是以前,他可能还会伤心,自己的父亲不喜爱且憎恨着自己,这实在是难以评说的事。 可现在在得到了世人难见的柔情之后,姜文旗如何如何,都与他没什么关系了。 不抱希望,自然也不会感到失望。 被人喜爱被人宠着,是他现在唾手可得的生活。 那何必还在意不相关的人呢。 而姜文旗这样的人,岐雲皇室那些孩子,都是他展露野心的棋子,随时可弃,他只认姜屏远一个儿子,只认那位逝去的皇后一个妻子。 可就算这样,为了权利大业,一切皆可让步。 若是他们还活着,指不定也会被裹挟进这些阴谋之中逃脱不得。 姜绫沂就知道没这么容易能激怒姜文旗,他掩去眼中些微的怜悯之意,转向正题:“那让我死明白点,这是哪儿?” 姜文旗哼笑一声,在他眼里姜绫沂已落入他的手掌插翅难飞了,他也不介意施舍一点死前的关爱:“此处往西一里,便是岐雲的地界了。” 姜绫沂心里恍然,这里是大乾与岐雲边境交接的地方。 甚至—— “这里仍是大乾?”所谓的宝藏,所在之地在大乾,那这合该是大乾的宝藏。 “暂时而已,待我取得长生秘籍和前朝宝藏,桀桀桀,这天下都该改姓岐雲了!” 姜绫沂鄙夷道:“要真有什么长生秘籍,前朝的皇帝怎么没能长生?” “哼,无知小儿,你懂什么,国师的厉害难道你忘记了?等拿到长生秘籍,我便给你看一眼,让你也死得瞑目,也不枉费你在此中付出的功劳罢。” 他说得信誓旦旦,但姜绫沂仔细回忆了一下,他所看到的羊皮卷上记载的详细,但根本没有提到过有什么长生秘籍,这之中不同,他总觉得定是有什么阴谋。 如果姜成道说谎了呢? 姜绫沂垂眸沉思几息,心思一转就涌上几个主意,继续虚与委蛇。 “我在此中的功劳?不知父皇可否解惑,我在纵云髓里发现了一颗白色的玉珠,算上你派来抓我的李富武手上那一颗,五颗五行之珠我都已经集齐,不过全在纪榕时手上,你们也拿不到,这玉珠就是打开宝藏的钥匙?” “呵,不知是踩了什么狗运,恰好带走了那颗有问题的纵云髓而已。”果然,一提到这颗玉珠,姜文旗表面不显,其实还是很阴阳怪气。 任谁把手上已得到的东西白白送出去,失了先机,亲手送上一个暗亏,都不会高兴的起来。 “那五颗宝珠你们拿着就拿着吧,不重要,毕竟——”姜文旗阴恻恻的笑起来,“谁说开启宝藏的钥匙只能用那几颗玉珠?” 阵法图里的玄妙,岂是常人能懂的。 “不需要玉珠也能开启?”姜绫沂虚心好问:“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姜文旗高兴的笑起来,“知道我为什么非要抓你回来而不是直接处死叛逆吗?” 他指的是李富武用药迷晕他把他交给了他们,而不是直接下死手以绝后患。 姜绫沂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之前我和姜成道故意放出藏宝珠的消息,引火到你身上,可不是只是简简单单想杀了你,在你们沾沾自喜破坏了我的计划之时,这不过是造出来的障眼法而已。” “那些愚蠢的江湖人士,因为一些传言就打打杀杀,多好的马前卒啊,不用我养,就会为了奔命。不管是抢到了玉珠,还是杀了你,都不重要,我要的,只是你这个人,活着的或是死了的,都没什么关系。” “因为,你的血才是最重要的。”姜文旗加重语气,仿佛想看一看听到这话后姜绫沂会露出什么表情来。 姜绫沂眼睫抖了抖。 我的血? 他恍然大悟,应该说从小他就被觊觎着血,不管是那奇苓三花蛊需要拿他血喂养,每次取血都要取很多,然后不停的喝黑不溜秋苦上心头的药汁,还是现在抓了他之后又放他血。 他们指定是拿着他的血有什么用处。 而这个用处,根本是超过了那几颗玉珠。 “你娘来自青水城,那里曾是前朝的边陲之地,虽然前朝皇室死了个干净,但幸好国师助我,他巧合之下发现你娘有一丝的前朝血脉,或许祖上是苟且得生的前朝皇室中人。” “这真是天助我也,因为我的儿子,也有了那么一丝丝血脉关系。”姜文旗瞧着姜绫沂的眼睛,笑得自负:“虽然你的血脉已经很稀薄,但好在年纪尚小,事情未成定局,姜成道用蛊激发蕴养你体内的血脉,这么多年下来,也算是终于有成效了。” “巫蛊之术当真是神奇,难怪乎咱祖上靠着巫蛊登顶,用此血脉蕴养一种玉蛊,玉蛊成尸便会化为珠玉,此血珠亦可开启秘宝地宫的机关,哈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姜文旗又叹了口气:“唉,只可惜我早前太过自负,觉得你逃不过我的手掌心,时机未到,那事不急于一时,血珠又毕竟只是备选,用了你就没命活了,所以想叫你先去杀了那纪榕时,灭了大乾的命气,好准备万全用玉珠行事。” “哪想到你心就飞了,害我多此一举。” 姜文旗问道:“现在,知错了吗?” 姜绫沂一直闭口不言,没有打断姜文旗说到兴头上无法止住的自负的倾泻欲。 姜文旗仿佛是想把所有事都说个明白,显露出自己的聪明决断手段深厚,好让人尊崇敬仰,满足他的不可一世。 想看他后悔求饶,满足自己的控制欲。 姜绫沂借此把所有事情线索理了个清楚,答案清晰明了。 大概是从他出生开始,就已经沦为了别人手中加码的棋子。 如果...... 不,没有如果。 姜绫沂:“我没有错,错的人一直是你。” “真是可笑,杀死姜屏远的人,一直在你身边。” 姜文旗眼睛一瞪,瞬间上前捏着姜绫沂的胳膊一扣,卸了他的左臂。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姜绫沂忍不住呜咽一声,咬着嘴唇抑制住痛呼,脸色立马苍白下来,冷汗霎时爬满了额间。 “不知死活的东西。” 姜文旗冷哼一声,拂袖而走,绕过石门关上后,吩咐看守的黑衣人不准给姜绫沂东西吃。 烛火被熄灭,待到石门关上,石洞里又沦落一片黑暗,安静之中只有姜绫沂轻轻的呼吸声。 姜绫沂垂着的眼睫颤抖,右手捏了捏拳,缓缓放在脱臼的左臂肩臂处,巧劲一使,正骨,才放松的呼出气来,慢慢活动着左肩。 “老匹夫,自诩聪明,却被人骗了这么久。” 方才姜文旗所说的东西,大体上和姜绫沂他们自己猜测的相差不大,只是其中有几个关键点他们着实是没想到,不过也无伤大雅。 “也不知道时哥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 又过两日左右,姜绫沂终于被黑衣人扶着从那个黑洞中走出来。 这几日没有东西吃,只能喝几口水,饿得他都有些胃痛。 加上药物作用,浑身无气无力的,虚得他走起路来都只能一瘸一拐。 那洞里不给点灯,就只是黑魆魆一片,出了洞口,倒是被密道过道里的亮光照得有些刺眼。 姜绫沂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过道两侧的石壁上本来有陈旧的灯盏蜡油,此时抹了油的棉线一点,这方天地被烛火照得亮亮堂堂。 姜文旗姜成道等人在前方等着,两人不知道在嘀咕什么事。 旁边站着一群的黑衣人严阵以待。 看到他过来后,姜成道瞥了他一眼,让人用腕铐锁住了姜绫沂的双手,免得他多生什么事端。 只是姜绫沂左手腕上有伤口,那冰冷的锁铐磨得手腕有些疼,他只能用手扶住铐子腕圈,免得它晃动。 一个黑衣人从另一边过道深处飞奔而来,跪地禀告:“陛下,外圈的机关阵术,被启动了。”
第65章 “哼, 一群老鼠,闻着味儿就来了。”姜文旗眯起眼睛,“是如何漏出去的消息?” 死士们沉默不语, 没人能回答个原因出来,知晓此处位置的人没几个,如果是有人透露出去消息的话...... “陛下,申时三刻将到,不可浪费时间。”姜成道摇摇头老神在在, 意味深长地笑笑:“我们不如趁机开始, 到时借这机关可顺便除掉这群江湖人士, 让他们有来无回。” “等到大业一统, 剩下的也方便朝廷招安呐。” 姜文旗不动声色地瞧他一眼, 莫名笑笑, 点头允了:“如此, 走吧。” 让几个黑衣人在前头开路,姜文旗和姜成道转身朝着深处走去, 他们在队伍中间, 一个黑衣人捧着一张羊皮卷子随在后他们半步,根据羊皮卷上的提示破解一些无甚有用的机关。 而姜绫沂...... 姜绫沂则是坐在一张步撵上,被四个黑衣人抬着走。 莫名的悠闲惬意。 如果不是在这种境遇下的话。 他们嫌他走得太慢, 姜绫沂本来还以为自己估计要被扛着走,没想到居然弄了架步撵代步,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他最得宠呢。 过道里阴湿暗冷,偶尔有感冷风吹过, 显得莫名阴恻恻的。 灰石铺就的地面上是厚重的灰尘, 众人踩过尽留下一个个脚印,扬起的尘埃惹得姜绫沂忍不住地咳嗽, 隐隐有些气急,只好面露嫌弃地拿袖子掩住唇鼻。 黑衣人举着火把在前头探路,所过之时将石壁上的油灯一一点亮。 壁脚处是一些泛黄的青苔,夹杂着一些从开裂的石板路底下跑出来的湿土,石壁顶上甚至有不知从哪儿长出来的藤草点缀着不知名的紫色小花。 空荡的过道,众人的脚步声就尤其惹耳,回音充实着凌乱的脚步声,姜绫沂往后望去一眼,跳跃的烛火一路铺进黑暗之中,深不见底,只在石壁上留下一个个人的影子,被映照的好似手舞足蹈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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