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富武额头布满汗水,连连点头,他是第一次看到纪榕时生气时的样子,也是第一次感受到这么恐怖的气势,一时间根本说不出话来辩解。 纪榕时还是笑,笑意不达眼底,割裂的可怕:“朕很好奇,姜绫沂和你们之间,有仇吗?以至于你要这么对付他?” 李富武:“陛下,没、没有......殿下、殿下对我们有救命、救命之恩!” “嗯?朕听不明白,既有救命之恩,你们何至于如此恩将仇报?!” 纪榕时沉默:“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不顾家人死活,也要做出这种下作的事?” 李富武本就备受煎熬,此时坚持再难以为继,他颤抖着说道:“是我对不起殿下,是我对不起殿下啊!我不求陛下饶过我命,只求陛下救救我儿!” 他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没管旁边哭着的方莲心,将话一股脑说了出来:“他们抓了李青和李贺,用孩子的命威胁我来下药,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我实在是没办法了,不能因为我害了孩子啊!” 方莲心这时候也哭着磕头:“求陛下饶命,求陛下饶命!” 她只知道哭着喊饶命,什么话也说不出。 “陛下,我知道陛下一定有办法!”李富武从衣袖里翻出一把匕首,“我愿一死以谢罪,但求陛下放过莲心和我儿,他们真的并不知此事!” 李富武说完,便立马一刀割向自己的颈侧。 纪榕时脸色阴沉,上前一脚踢开了李富武手里的匕首,那匕首翻飞几圈钉进地面。 几个侍卫上前立马扣住了李富武两人,反手压制在地上。 陆炎眼疾手快的卸了两人的下巴,点了穴道。 “这么简单就想死?”纪榕时冷眼看着,“押下去,分开看守,让乌羽看着办。” “是。” 很快,院子里就重新安静下来。 除了陆炎和陆峥,其他侍卫也都退了下去,去弄醒那些被迷药迷倒的侍从们。 侍从就算了,连暗卫都能被药倒,等事情完结了估计免不了要受什么惩罚。 陆炎:“陛下,接下来......” 纪榕时挥了挥手,叹着气仿佛有些疲惫的闭了闭眼:“继续按计划行事。” * 姜绫沂醒了。 因为这马车颠得他有些头疼反胃。 马蹄哒哒声不断响起,间或夹杂着几声“驾!”,凭车轮如此颠簸的程度来看,估计这马车正在某条凹凸不平的路上快速赶路。 只是这辆简易的马车没有软垫,硬得不行,姜绫沂倚靠在车壁上,被抖得脑袋不断磕着车壁,生生把他给颠醒了。 车厢里燃着一股异香,小小的空间里全是这种香味,姜绫沂估摸着自己已经不知道闻了多久,药已入体,所以现在根本提不起什么力气,也用不出内息。 “殿下,别来无恙啊。” 车厢很小,但除了姜绫沂自己之外,还坐着两人,一个是黑衣人,另一个却是之前销声匿迹的姜成道。 姜绫沂撩起眼皮看他一眼,随即像看到什么丑陋的东西一般,闭上眼睛不搭理他。 他承认,他曾经是很害怕姜文旗和姜成道这两人,因为从小他就活在他们的阴影之下。 可现在,时过境迁,时间虽不久,但改变的事情已经太多了,再次这样只有他们之间相对而坐,即便是他此刻身陷囹圄,姜绫沂却不再感到丝毫的恐惧。 反而只觉得这人丑陋无比,见之辣眼睛。 姜成道也不恼,心情颇好的叹道:“人心啊,真是好糊弄的东西,殿下,您逃了这么久,可还不是逃不出老夫的手掌心?” 能闭嘴吗? 姜绫沂:“......我想吐。” 姜成道脸皮一僵,总觉得姜绫沂这话里含了两种意思。 “殿下都敢跟老夫顶嘴了,看来是在大乾过得很好,乐不思蜀了,忘记是谁送你去的了?” 姜绫沂心里翻了个白眼,说来说去把自己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的。 忽悠着忽悠着把自己都忽悠进去了。 “你们送我去大乾的目的,大家都心知肚明,没必要到这时候了还披上一层虚心假意的皮。”姜绫沂眼睛都不想睁开,“要不你还是把我弄晕吧,省事儿。” 姜成道脸上虚假的笑意瞬时间散了个干净,只眼神里露出点阴险的得意来。 他招了招手,另一个黑衣人掏出一块帕子,重新撒了一些药粉上去,捂上姜绫沂的脸捂了一会儿。 那药粉效果明显,姜绫沂只轻轻呼吸了几次,便再次昏睡了过去。 黑衣人收起手帕。 姜成道摸出一个药瓶子丢给他,自己也闭目养神。 “隔一个时辰就扎一针,别让他恢复内息,否则人跑了,你也不必活着。” “是,国师。”黑衣人应声。 姜绫沂沉沉睡去,昏了一路,收获了手腕上几个不太明显的针扎的痕迹。 等他再次醒来,只觉恍如隔世,天是黑着的。 也不知道到底是晕了多久。 这里应该是一处洞穴,虽然光线黯淡,但洞穴阴暗潮湿的味道很明显,风阴凉凉的,不知哪里还有水滴嘀嗒的声音。 姜绫沂捏了捏手指,能动,有点力气了,他现在的姿势大概是靠坐着的,只是这坐姿让他腰有点酸痛。 双脚各套着一根锁链,冰冷的铁器尾端悬在洞顶,轻轻摆动一下便会发出脆响,在洞穴里特别明显。 姜绫沂手撑着地艰难地挪动了一下姿势,登时皱起了眉。 “嘶——” 手腕莫名刺痛。 “醒了?” 黑魆魆的洞穴中,一盏昏黄的烛火被点亮,摇摇晃晃的烛光渐渐照亮了这处不大的地方,在洞穴石壁上倒映出手持着蜡烛的人显得高壮的影子。 姜绫沂黑暗的视线被烛光一激,只好眯着眼适应了一会儿。 那高大的黑衣人将蜡烛立在木桌上,自己出了洞口,估计是去喊人了。 不多时,就走进来一个人。 是姜文旗。 龙行虎步,透着一股万事皆在掌控之中的傲慢。 不过姜绫沂并没给他什么眼色,而是趁这机会借着光线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现状,着重瞧了一眼左手腕处。 手腕的衣袖被撕开了,原本白皙的手臂现在显得有些红肿,腕骨往上三寸之处,有几个明显的针孔,颇有规律般隔着一寸绕着手臂扎了一圈。 手腕估计有处割伤,否则不会用绷带系着,因为方才的用劲,此时渗出了一些血色。 他们又取他的血了? 姜绫沂暗自皱眉,从小到大天天盯着他取血干什么,除了之前除掉的蛊虫,莫非他的血还有别的用处? 啧。 姜绫沂抑郁,心里并不太高兴,好像有点点玩脱了的样子。 不,还没有。 姜绫沂转念一想,又觉得峰回路转,其实一切都还在掌控之中,现在这情况只是有点点痛而已,不算啥大事。 反而借此机会,他也许就能知道许多长久以来疑问的答案了。 “怎么,睡傻了?见到朕连最基本的礼仪都忘记了?”姜文旗负着手走近,停在姜绫沂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端着一幅目空一切、不可一世的样子。 而这种样子,最好的下场便是落得个被人欺骗被人欺辱被人玩弄股掌之间,落得个最终跪地求饶、打碎傲慢、尸骨无全的地步。 “姜文旗,你还讲究这些呢,我和你,我们之间,不是早就撕破脸了吗?”姜绫沂带着些嘲讽的笑意看着他的父皇。
第64章 这位穷奢极欲的岐雲国皇帝魆着眼沉默了一会儿, 笑了:“出去了这么一会儿,胆子倒是变大不少。” 姜文旗走近几步,伸手捏着姜绫沂的下巴强硬地迫使他抬起头来。 姜绫沂脸色苍白, 气质显得愈发清冷倔强,跃动的烛光映照着他的一侧脸颊,勾勒出漂亮的弧度,精致的晃眼。 饶是姜文旗,也一时被惊艳住。 真是......越长越漂亮了。 如果... 是远儿的话... 他眯着眼仔细瞧姜绫沂的轮廓, 描摹着这张脸, 与想象中的姜屏远对比, 眼神里一时欣赏一时想念, 又一时厌恶一时憎恨。 姜文旗年轻时候也是俊美那一挂, 作为皇室血脉向来是容貌顶佳的。 姜绫沂和姜屏远小时候玉雪可爱, 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轮廓极像他们这位父皇。 所以在认为姜屏远被姜绫沂害死后,姜文旗一边喜爱着这张脸, 一边又痛恨这张脸的人。 他让姜绫沂代替姜屏远得到表面上最好的一切, 活得身娇矜贵,暗地里却痛恨得折磨他,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姜绫沂曾经觉得要么他先死, 要么姜文旗便先疯魔了。 这是一个难解的结,因为姜文旗并不相信他的解释, 所以这个结越糅杂越乱,已经到了现在这个有死无生的地步。 此时姜绫沂只皱着眉冷漠的看着姜文旗的眼神变化, 莫名觉得他可怜极了。 小时候可能他和姜屏远确实长得像父亲, 加上还没长开,都粉雕玉琢的。 只是长大后, 姜绫沂其实并不怎么像姜文旗了,而是更像他自己的娘亲,往清冷漂亮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而他娘亲和皇后更是天差地别的是两种不同的美,他娘亲是精致的大美人,而印象中的皇后却是端庄大家闺秀的表面样子,如果姜屏远还活着,必不会长成姜绫沂这模样。 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姜文旗一眼瞧见了姜绫沂似乎是可怜他的神色,深沉的怒气眨眼间泛起,手上用劲很重,像是恨不得捏碎了他的骨头。 姜文旗将手用力甩开,拂袖站起,好似把所有的情绪都压制住了,又成了那个尊贵不可一世的皇帝,斜着眼看他:“朕却不知,沂儿的本事这么好,居然把那个纪榕时哄得掏心掏肺服服帖帖的,跟你娘一样,狐媚子就是狐媚子。” “怎么,傍上了个高手,就乐不思蜀了?” “你这张脸,可是朕给你的,你抢走了远儿的一切,却连见到父皇该有的尊重都丢了,你说,该怎么罚呢?” 姜绫沂回过头,他肤色本就如白玉般,此时下巴处泛红一片,全是姜文旗捏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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