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里有宫侍没能忍住露出几声惊呼。 姜绫沂一向知道自己的姿色,此时便全当没听见,不然这些个还是小姑娘年纪的侍女们估计要羞得找缝钻了。 一个喜婆此时匆匆从屋外进来:“殿下, 时辰到了,皇上可在外面等着殿下了。” 姜绫沂转眼一瞧, 没想到这么会儿功夫天光已经大亮,他点点头:“那走吧。” 寒树赶紧从桌上拿来一条珍珠璎珞挂在姜绫沂胸前, 垂下一块吉祥如意锁。 柳寻月又递给他一个红漆雕木的盒子让他捧在手里, 喜婆和嬷嬷扶着姜绫沂打理好衣服,一行人走出门去。 刚一踏出门口, 姜绫沂便听见长乐宫外有喧哗声渐起,挂好的鞭炮从宫道上一直燃放进长乐宫里,噼里啪啦得响得他心里难免突然生出点紧张来。 姜绫沂一步一步往外走,他突然有些好奇纪榕时都准备了怎么样的流程,这人大婚前忙得很,事事都一定要经过他手,就是偏偏不肯告诉他。 出了门后,喜婆和嬷嬷都退至他身后,再之后是寒树等其他宫侍,柳寻月站在门口不再相送,准备过会儿去和太后一起等。 姜绫沂身姿挺拔,脚步也稳,手中捧着装了喜珠的盒子,发带坠在后面摇摆,一踏出宫门,场面瞬间静下来一会儿。 姜绫沂一时也有些被长乐宫外的人惊到了,文武百官皆列在宫道两边,宫道上停着一辆架撵,红色纱绸装饰的婚车,驾车的是八匹白色骏马,每匹马上都系着红绸带。 纪榕时一身红色婚服,婚服上绣的是在祥云间翻腾的五爪金龙,负手站在架撵前,身姿凌厉夺目,帝王威仪尽显,目若熠星、俊逸清朗,只是眼中带着掩不住的笑意,叫一众臣子看得是惊讶极了。 他看着姜绫沂走下台阶,在喜婆抛洒的花瓣雨中走到婚车前,此情此景过于美好,纪榕时不由地伸出手。 “一一,把手给我。” 正好衣尾掖地不太好走,姜绫沂从善自如得将手放进纪榕时手心,由着纪榕时扶他上车,两人在架撵里并排坐好,纪榕时还是把姜绫沂的手紧紧扣着。 “你做什么呢,这么多人都看着!”姜绫沂轻声说,抽了抽手没能抽开,又怕自己万一动作大了给人看出来。 “我牵着我夫人的手,他们谁敢说什么。”纪榕时无视抗议,甚至更明目张胆把手露出了袖子。 “吉时已到,启程!” 一时间锣鼓喧天,架撵启程,他们需要出宫游城一圈,然后去往华安城东边的祭坛,登高祭天,昭告天下。 架撵驶出东和门,踏上一路的红绸,宫女在两侧撒着粉色的花瓣,千人的仪仗队在宫门口跟上队伍,带着数不清的红妆绵绵长长铺了一路。 姜绫沂在车里正襟危坐,架撵四周的红色纱绸随风扬起,能看见东和门外长明大街上站满了人。 那些百姓眺首以望,终于看见骏马拉着的婚车缓缓而来,每当婚车经过眼前,就有好些百姓撒着自备的红花。 风光晴好,红色纱绸被风荡开,众人终于得以窥见帝后的真容。 “这……这皇后娘娘……不,是殿下,长得居然这么好看?” “你不知道吗,殿下还是岐雲国皇子的时候,可是岐雲国第一美人呢!” “陛下可真俊朗,我大乾帝后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有皇上与皇后德善昭彰,天如何不佑我大乾,我大乾如何能不盛!” “我可看着陛下是不是在看着皇后殿下笑呢,我看错了?” “你们瞧瞧,那车后头的聘礼,数都数不完,这得有多少啊?” 众人的窃窃私语隐在喧闹间,纪榕时倒是捕捉到一点声音,他笑了笑看向姜绫沂,仍旧是惊艳,今天的一一好像更加漂亮了。 不用面纱或者面具遮脸是他安排的,他的一一这么好看,今天又是他们大婚,纪榕时想让所有人看见。 只是到现在这时候,瞧着那么多人被姜绫沂的美色所惑,那么多的目光落在姜绫沂身上,他又觉得不甚舒服,想要把人藏起来只有自己能看到。 纪榕时脸上仍是若无其事,他姿态慵懒得靠在靠垫上,拇指摩挲着姜绫沂的手背,说道:“时间还久,饿的话我在车里放了盘点心。” 百姓们的私语声姜绫沂自然也能听到,他转头瞧了一眼纪榕时:“你别馋我,这可是我第一次坐婚车游城,有趣着呢。” “第一次。”纪榕时眯眼,“一一还想有几次?” “所以让我过过瘾,”姜绫沂下巴一点狡黠道:“不然就只能想办法第二次第三次了。” 纪榕时勾了一下姜绫沂的鼻尖,笑道:“过会儿你累了,就不这么想了。” 纪榕时不由分说地拢着姜绫沂让他靠坐在自己怀里。 “这么多人看着呢!”姜绫沂压低声音急道,手肘往后一送正打在纪榕时腰腹,只是这人看着跟没感觉似得,就是不放手,反而还轻轻扶了把他的腰间,让他靠好。 路边连续响起几声惊呼喧闹声,姜绫沂听得清楚,只是木已成舟,他敷衍地挣了挣,索性放松下来舒舒服服的靠在纪榕时怀里。 听百姓们的惊讶表情和掩目不敢直视的样子,好像也很有趣。 说大婚要按礼制的是纪榕时,但到头来最不按习俗规矩的就是他了,仗着自己是皇帝为所欲为。 纪榕时想给姜绫沂最盛重的大婚,只是并不想用规矩拘着他,姜绫沂从小守规矩习惯了,往常用清冷隐忍的样子伪装自己,被他娇着宠着才恢复出一些原本的性格来。 他应该是自由的。 纪榕时尊重他的意愿,也想给他最好的。 所以大婚要按最盛大的礼制来,要让世人清楚明白姜绫沂的地位,但其他的规矩就由他来定好了,反正也不会有人敢有异议。 长长的车队足足绕着华安城游行了一圈,不知道附近的花市是不是早被秃噜完了,等婚车仪仗出了城门去往祭台,长明大街上散落了一地的花红。 祭坛处是一座高高的天台,天台呈圆形石柱耸立,方圆将近百尺,石阶足有九十九阶,姜绫沂和纪榕时携手登上祭台,燃起一支拳头粗的香火,青烟袅袅升空,预示着天赐祥福。 有宫人长腔长调地念了一长串词,祭台之下的百官撩着衣袍叩拜,大声呼喊:“恭祝帝后大婚,芝兰茂千载,琴瑟乐百年!” 跟随而来的百姓也齐齐拜倒,齐呼:“皇上洪福齐天,皇后万福金安!” 姜绫沂站在高台,垂眸看着底下的祝贺,眼角眉梢都渐渐泛上红意,乐得眼里如缀珠玉,叫人看了也忍不住觉得欢喜。 真好,能受到如此多的祝福,这是在他来大乾和亲时怎么也想不到的场景,短短几月,却仿佛隔了千秋万载,那时的心境如何他已经几乎想不起来了。 但姜绫沂现在清楚的知道,自己正被人捧在手心好好呵护,似乎以前的种种都不算难捱,因为有人在一直一直的为他洗去过去的伤痕,有人在意他的心思,在意他。 他便也愿意露出自己的真心,愿意与之相守。 纪榕时捉过姜绫沂的手腕,从怀中摸出一只崭新的银镯,给姜绫沂带在手上,那银镯雕饰星纹,镶嵌着光泽亮丽的淡紫色玉石,衬得他的手愈发白皙好看,与那块淡紫色的玉佩也很相配。 回去的时候,纪榕时没让姜绫沂再一步步往下走,而是直接抱着姜绫沂,在一众艳羡的目光里偏爱的明明白白,把人抱回了车上才罢休。 这一流程下来也将近了一天,婚车仪仗浩浩荡荡得回了宫,一直到乾圣宫正宫才停,文武百官紧赶慢赶的早回一步分立在章华台两侧,等大婚仪式结束可还有宫宴。 往常肃穆的章华台前,大理石铺就的地面同样覆了一层红绸,仪乐师们彩乐奏鸣,姜绫沂下了车,接过喜婆递来的红绸,与纪榕时一人牵着一头,走过铺着长长红毯的宫道,踏上系着红纱的石阶,映着身后肃穆的仪仗,一齐进了正殿。 正殿中右边坐着太后,柳寻月也换了身华贵的打扮同太后坐在一边,都笑着看着他们。 纪榕时坐上首位,拉着姜绫沂与他同坐,接受朝拜。 有穿着深红大袍的礼官念过长长的祝词,无垠也上前一步报出一长串的礼单,百官再次跪拜恭贺新喜,仪式才终于结束。 宫人涌入摆出宴桌,摆上珍肴,官员们一一落座,歌舞乐师纷纷而入,场面喜乐,正是大婚之时最后必有的宫宴。 同样此时,长明大街上灯火明亮人声鼎沸,一桌桌的桌席摆出,任何人都可以来享用菜肴,共贺帝后新喜。 姜绫沂出了正殿后忍不住好好松了一口气,刚开始不觉得,但这一天下来,确实是太累人了,婚服首饰担着重量,压得他肩膀酸痛腿脚酸软,这婚果然只要一次就好! 纪榕时瞧得有趣,不忍打击他:“还有呢。” “不是已经结束了吗?”姜绫沂狐疑,外头都开始摆上宫宴了,要有也应该是纪榕时这位皇帝要去宫宴上坐着,他完全可以回寝殿躺一躺了。 “外头的是结束了,可夫人还未和我拜堂呢。” 纪榕时牵着姜绫沂的手进了重华殿,只见正殿也布置的满是喜色,太后和柳寻月先一步进来坐在主位上,暄王等人正在旁侧候着。 有喜婆拿了一段红绸递过来,姜绫沂拿着愣了愣,这明显是布置了一个喜堂出来,他意识到什么忍不住问纪榕时:“你可是天子,还需要拜堂吗,怎么能拜?” “我想和我家夫人拜堂成亲,难道还需要别人同意?”纪榕时看着姜绫沂,眼神沉着又笃定,带着姜绫沂往殿中走。 喜婆唱词:“一拜天地!” 一时间好似是普通人家成亲时一样,高堂在座,和睦而安定。 姜绫沂和纪榕时手持着红绸,对着殿外躬身,璎珞晃悠得叮叮当当得响。 “二拜高堂!” 太后和柳寻月笑得满意极了。 “夫夫对拜!” 姜绫沂和纪榕时面面相对,对拜,烟花霎时响起,在夜空中绽开一朵朵璀璨琉璃般的灿星。 “礼成!” 像是对上了暗号,全华安城各个方向,都接连不断的有烟火盛开,照映的天际斑斓透亮,姜绫沂忍不住提着裙摆跑去门边看,绚烂的烟花在他眼里漂亮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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