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里没什么摆设,整间屋子除了床底也就这个衣柜可以躲人了。 姜文旗显然是有目的而来, 而不是什么突然想起自己有个关在冷宫里的妃子所以好心来看看她过得如何。 所以一路上快步疾走,完全忽视陆淼的行礼,也没带什么护卫,径直走到柳寻月居住的屋前把门推开了。 姜文旗进来的一瞬间,纪榕时正轻轻合上了衣柜门,抬手捂住了姜绫沂的呼吸。 衣柜不大,本就一人大小,现下挤了两个人,便只能紧紧贴在一起,姜绫沂几乎是被纪榕时半抱在怀里的。 静谧又黝黑的柜子里,一切的感官和知觉都被放大,明明纪榕时可以屏息减弱呼吸动静,但姜绫沂总觉得纪榕时呼吸的热气好像散在他颈侧。 于是,姜绫沂也抬手捂住了纪榕时的嘴,借着缝里透进来的一点光亮,两人眼对着眼看着。 只是一个眼里是满含笑意,一个眼里则是恼羞成怒。 柳寻月在自己儿子被个男子带着躲进了柜子里后,也终于借着疑惑和担忧压下去了一些心慌,足以掩饰面色和行态,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缝补衣服放在桌子上。 姜文旗进来时,便看到这一幕,然后这个充做挟制品的妃子和以前一样,福身行礼道:“妾参见皇上。” 姜文旗年轻时长相颇为俊朗,只是年纪大了后,加上心思深思虑重,总是阴沉着一张脸,仿佛忤逆他便会被打杀,姜绫沂从小到大随他摆布,柳寻月其实是有些怕他的。 姜文旗进来之后关上门,环视了一圈,然后走到打开了窗的窗户旁往外扫了一眼,也紧着闭上了窗框,才看向还行礼着的柳寻月。 “起来吧。”姜文旗在桌边坐下。 柳寻月收拾好心情,拿茶壶倒了一杯水移过去,虚与委蛇道:“皇上,水只有冷水,您将就一下,不知皇上来找妾有何事?绫沂不会出事了吧?” “这普天之下,都是朕的地方,朕来这里,便一定是有事才来?”姜文旗手中转着杯子没喝,反问道。 “皇上恕罪,妾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皇上很久都没来这儿了……” “是朕的疏忽,朕忙于政业,倒是忽略了你这儿,别担心,绫沂现在很安全,过得也挺快活,都乐不思蜀了。”姜文旗平时对外人都不怎么笑,此时挤出一些不达眼底的笑意来显得莫名的奇怪。 柳寻月早知道了姜文旗的为人,也不是年轻时候会被他一言一行就轻松骗过去,此时只是忐忑的顺着他的话回答,始终没摸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 “朕记得月儿曾说过,你来自青水城?” “是,皇上,妾那时年纪小又没了爹无依无靠的,被继母卖去做了乐伶,然后才进宫做的宫伶。” “月儿当时过得辛苦。”姜文旗安慰的提了一下嘴角,又问:“那你可还记得你娘来自哪儿?” 柳寻月这就真不知道了,她摇摇头:“娘亲走的早,妾那时还没什么记忆,爹只说都是青水城的。” “那你娘有提过她家族那边是自哪儿来的吗?” “没有,爹从来不说我娘还有没有亲戚。” 姜文旗又问:“那你娘可有留什么东西给你?” 柳寻月见他语气罕见的带了些急迫,留了点心眼,还是摇头道:“大概是没有的,就算有怕是也早让继母卖掉换钱了。” “真的没有?”姜文旗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紧盯着柳寻月的眼睛问道。 柳寻月喉咙紧张的滚动了一下,依旧摇头:“我不记得了,我记忆里没这印象,如果真有,我不会没发觉的。” 姜文旗也没说信不信,他本来就装装样子掩饰一下自己的目的,此时也再懒得装了,深深看了柳寻月一眼就拂袖挥开了门。 “爱妃,你再仔细想想,想起来些什么都可以让人来告诉我。”姜文旗头也不回的走出去,“只是时间比较紧,朕最近新得了点宝贝,说不得可以让绫沂用一用。” 这便是明着威胁了。 过了几息,陆淼才走到门边知会了一声:“已经离开了。” 姜绫沂松了口气,收回手顺便也把纪榕时捂着他嘴的手拉下去,才问道:“你怎么过来了?这柜子差点藏不下!” “不太放心你。”纪榕时揽了揽姜绫沂的腰,以示这柜子足够藏的下他们俩,“我猜你肯定不会放心你娘一个人面对那狗皇帝,自己一个人待这守着太危险。” “所以只好我过来了。” 姜绫沂被说中了心思,只好点着他胸口道:“怎么,你是觉得你天下无敌手了是不是?” “无敌当然不敢说,江湖上的隐士高手多了去了,但足以带你出去这岐雲皇宫。” 姜绫沂撇嘴说道:“姜文旗身边笼络的高手可多,他自己身手也很好,防身的手段防不胜防。” 纪榕时捉着姜绫沂的手指尖叹气:“其实我可以直接除掉他,只是无法知道他是否有什么后手。” “他绝对有后手,也不知道他除了让我去和亲之外,还计划了什么……”姜绫沂总觉得不太对劲,怎么还来调查他娘亲的来历来了。 “这倒是不好下手。” 纪榕时摇着头推开柜门,正对上衣柜外正犹犹豫豫想拉开门又不太好上手拉的柳寻月。 纪榕时顿了一息,从从容容的唤出一声:“岳母。” 柳寻月脸上的脸色可谓是一言难尽,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岳母这词……往深处想,代表的意思可太多了。 难不成她儿子并不是去和亲了? 姜绫沂在纪榕时身后跟着出来,抬手推了他背一下,告诉柳寻月:“这位就是大乾的元微帝。” 确实是去和亲了啊…… 不,等等,大乾皇帝叫她岳母,大乾皇帝娶了她儿子,可他们不是去大乾卧底做内应要刺杀皇帝的吗,怎么这皇帝居然跟着绫沂跑来救她来了…… 柳寻月一时无法反应,姜绫沂对着纪榕时使了个眼色,让他自己干的事自己解释清楚,他可懒得说这么个来龙去脉。 时间尚早,柳寻月眼看着纪榕时纵容地听姜绫沂的话,将之前的一些事挑一些重点的讲了。 但她还是不理解一个皇帝怎么就对她儿子情根深种了,深怕自己的孩子被人骗了,如同姜文旗骗她一般,只是瞧着儿子看起来活泼许多,也不由得加了些许期待在里头。 希望真是一个良人,不至于让她的绫沂再痛苦。 “话说回来,母亲,姜文旗问你的来历,以前也有吗?”姜绫沂不知道他母亲现在所思所想,他坐在方才姜文旗坐得地方,忍不住思索。 ”未曾,以前即便有事,也多是派下属过来,这还是第一次见他亲自来过问。” “看来这里头有他急需的消息,所以不仅亲自来问,还妄想用一一的安危威胁。”纪榕时眼镜不由得一眯,总有人虎视眈眈着他的一一的感觉真的很不爽。 “那他刚才问的那些问题,母亲你可有什么头绪?” “我确实不知道我娘那边到底有什么不同寻常的来历,我爹生前也只告诉过我他们之前是从青水城那边逃难来的。”柳寻月仔细想道,“不过,至于我娘是否有留下什么东西,我记忆里依稀记得她曾留下了一块石牌,好像是祖宗牌位,估计后来不知道被我那个继母给丢哪儿去了。” 姜绫沂:“或许,那个石牌不止是牌位,还内有乾坤?” “不管是什么,都不能让姜文旗得到,等出去了我便让人追查一下这个线索。”纪榕时磕了一下杯脚,决定道。 “这次他在明,我们在暗,可不能浪费这个搅乱他计划的好机会。”姜绫沂点点头,眼里带着些狡黠的笑意,衬得烛光下的容颜更是灵动而恣意。
第38章 追击 天色一黑, 姜绫沂和纪榕时便带着柳寻月从偏殿下了密道。 冷宫落夜就会门扉紧闭,也不会有人再出入,将近一个夜晚的空档, 正是离开的好时机。 陆淼在最后善后,将柳寻月的屋里收拾的和往常一样,偏殿的密道口在落盖时带上了一块满是灰尘的白布,天亮之后必会发现,但能拖延就拖延一会儿。 密道已经走过一次, 第二次走便熟门熟路, 纪榕时继续在前头带路, 柳寻月在中间, 姜绫沂在之后, 陆淼断后, 几人很快出了密道, 上了停放在外头的一辆简易普通的马车,便策马离开。 留守在农庄里的下属也很快销毁痕迹离开了这个地方。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跑了一夜, 如若不是马车行进速度被车厢拖累, 快马一路早能跑得更远。 乌羽撩着帘子看完掠过的景色有些松气,看起来应该已经跑得够远。 柳寻月抓着自己儿子的手紧紧不放,颔首蹙眉的脸上满是忧色。 姜绫沂一只手被他母亲握着, 自己靠着纪榕时的手臂,空余的一只手无所事事的把玩着自己的衣角, 不知在想些什么。 从纪榕时的角度看去,这娘儿俩的神态是如出一辙的心不在焉, 神思缥缈。 纪榕时抚着姜绫沂的脸问:“怎么了?” “不太对劲。”姜绫沂摇摇头, 坐直身子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好像总是有一阵一阵慌乱跳动之感从心口传来, 搅得他神思不属,弥漫到手脚皆是无处安放的发颤的知觉,仿佛与外界的触感都要模糊了。 姜绫沂说道:“我心慌。” 柳寻月回过神紧了紧自己抓着姜绫沂的手又放开,抬手捂着胸口附和:“我好像也是。” 纪榕时登时皱眉。 乌羽赶紧坐过来捧着姜绫沂的手腕把脉,过了一会儿又给柳寻月也诊了脉。 “没有什么问题,但脉珠跳动速度较之寻常要快许多,气血虚浮烈动,我觉得应该是你们心口处的奇苓三花蛊的原因。” 姜绫沂疑惑:“可怎么会,鹤先生不是已经帮我压制了?” “这我也奇怪,我师叔说压制那定然是压制了的,时限还未过,可让你们一起心慌的除了这蛊也没别的情况了。” “会不会姜文旗他们有办法重新引动这蛊?”纪榕时问。 “也说不定,毕竟是他们制出来的这蛊,可这样有什么用,这奇苓三花蛊都在我们手上,他们又没办法用这个威胁,难不成还想靠这蛊虫的活跃来追我们吗?”乌羽随意猜测。 纪榕时和姜绫沂却突然看向一个方向,车外的陆炎和陆峥挥鞭赶马的力度又大了许多,那拉车的两匹马吃痛,速度陡然快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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