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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不二直起身子，跪坐在涂凭阑的大腿两侧，在涂凭阑的上方，凝望着他，“直说吧，我不爱我大师……颜衡，我从来不曾喜欢过他，我爱的是人，是你。” “混账，你居然不信任我，不相信我就算了，有了误会，居然也不来问我，”张不二说完，狠狠地亲了涂凭阑一口，“这下满意了吗，混账？” 涂凭阑的眼睛，渐渐地恢复了光彩，“不二……” 张不二又沉默了一会，“当然，我也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张不二摸着涂凭阑心脏的位置，心疼得颤抖。 涂凭阑向来是行动派，直接抱着张不二，热切地吻了上去。 唇齿相依，抵死缠绵，热烈的情感如沸水溶开冰雪，一切皆在不言中。 张不二在扫花居中苏醒，心魔破解，他醒来了。 坐在他床边，以手撑着额头陷入昏睡的涂凭阑，同时也醒了过来。 张不二撑着酸痛的身体，坐起来，和涂凭阑柔情地对视了一眼，又扑到了涂凭阑的怀里。 有人跑进来，打断了他们的温存。 这是玄阳真人身边的一个道童，他连礼也不行了，着急地对张不二说道：“不二师叔，掌门有请。” 因为上世玄阳真人，不惜用自己性命来构陷涂凭阑的行径，涂凭阑向来对玄阳真人没有好感。现在听到要请张不二过去，冷冷一笑，坐不住了。 张不二却道：“刚好，我也想知道我的身世秘密，大师……涂郎，和我一起去吧。” 涂凭阑听到张不二又喊他“涂郎”，欢喜得眼睛弯起来，心满意足地说，“那便听你的。” 他们刚走出扫花居，就听到了数十年未曾响起的警报钟声，急促地回荡在山谷中，如闷雷，在耳边炸开。 张不二吃惊，御剑到半空，从半山腰往下望，“不好，魔界进犯了！” 黑压压的魔兵，冲开山门，往山上进攻，苍霭派的修士，没想到近两千年来无人能破的守山阵法，居然也有被破开的一天，他们举起剑，仓皇应对。 瞬间，有不少同门，纷纷死在了魔兵之手。 道童惨痛地催促：“不二师叔，快跟我来，掌门要与师叔商讨的，正是如何应对眼前的战事！” 涂凭阑抬头望向天边，正好看到在重重闪电的轰鸣下，澹绎坐在他那艘华丽的飞舟上，往这边奔驰而来。 涂凭阑冷笑，召出飞剑，“你先走，我替你拦下他。” 情况紧急，张不二也不多说，跟着道童要走。 忽然，被涂凭阑拉住，涂凭阑把他拉到怀里，不顾周围人各式各样的目光，低头，深深与张不二交吻。 张不二拉着他衣袖，“等我。”
第229章 殉阵 耳边喊杀声不断，道童两股战战，在前为张不二引路。 不是往玄阳真人平时的住宅，而是把张不二，领到了苍霭派后山的门派禁地中。 道童站在某一个洞府前，对张不二恭敬地说：“掌门就在里面，师叔请吧。” 张不二认出，这是之前他要渡心魔劫的时候，玄阳真人一定要张不二过来住的洞府，说是在里面渡劫，事半功倍。 洞口，被设置了强大的防护阵法，在防护法阵之上，又设置了只有特定人才能进入的认主法阵，因此，这是一处外人根本进不来的地方。 张不二通行无阻地走进去，走过一段石通道，来到了最里面的一间石室门前。 这是一间长百丈、宽五十丈的石室，并无石凳石床之类的，修行必须的生活用品，石室冷清如雪洞，靠墙的地方，整整齐齐地陈列着八口石棺。 张不二一看到这八具石棺，头皮猛然一炸，内心升起了一股奇妙的感受，像是悲伤，又像是畏惧。 让他下意识想要夺门而出。 玄阳真人就站在这些石棺的前面，他看到张不二站在门口，就慈爱地对他招手，“不二，过来。” 张不二走过去，走到室内才知道，这间石室四面墙，包括头顶和地面，都密密地镌刻着古朴的符箓。 张不二忍不住仰头，观赏这些符箓的笔触，只见它们似乎是一气画出的，每一道线条，每一处转折，都是恰到其处的完美，用鬼斧神工来形容也不过分。 玄阳真人站在，张不二面前一步远的地方，他感慨地看着张不二： “师尊还记得，你还是小婴儿时的样子，你在襁褓中，每晚不停地哭，我要整夜地给你摇摇蓝，那时候我就想，无论是多伟大的人物，幼儿期，都是一样的脆弱，可爱。” “我亲手把你养大，一点一点把你拉扯大，我一直祈祷着，世间和平，你只要开心地，在苍霭山上活到老，安然地过世，就好了。我未曾成家，却在想，这种心情，和世间的所有父母，是一样的。” 张不二看到了师尊的眼里涌出了泪水，疑惑地看着他，“师尊……” 下一息，玄阳真人的慈悲剑出鞘，剑锋穿透张不二的心脏，又从张不二的后背透了出来。 张不二的血，从剑锋上，如流水一般淌落，他依旧是停留在那个困惑的表情上，“师尊……” “燕先涯，你何苦，要发下那等伟大的宏愿！” 玄阳真人吼道，双手握剑往前使劲，张不二的双脚拖在地上，身体像断线的风筝一样，被玄阳真人推得节节后退，最后，被一剑穿心，钉死在墙上。 张不二眼眸半阖，眼底的光，慢慢地熄灭。 他全身的血，由心脏的破口，如决堤的流水，涌出来，再被四面墙壁，并头顶地下的符箓，疯狂地吸收进去。 等他流尽全身的最后一滴血，四面八方的符箓就活过来了，它们表面泛出一层亮光，如同一件柔软的衣裳，飞向张不二的尸体。
第230章 洄津之盟 千年前，魔界洄津。 仙魔大战，魔界落败，被驱逐出人间，退守十四洲。十月二十日，人间修真界最强战力的代表，七大金仙，与魔尊涂山氏齐聚洄津城，商谈议和之事。 谈判桌上，魔尊涂山氏，看着眼前带领人间将他打败的，修真界的七大金仙，笑得很和善。 这七个各具特色、修为高深莫测的修士，和魔尊不是第一次交手了，看他的笑容，就知道他内心，一定正在打什么险恶的主意。 果然，眼前的涂山氏发话了，“要我们魔族，签订永不侵犯人间的条约，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本座有一个条件。” “永不侵犯的条约，必须有一个期限，就以在座哪一位的寿元为约定吧。” 此言一出，七大金仙，人人皆神色一变。 不愧是涂山氏，提的要求又毒又狠。 涂山氏又慢悠悠地道：“你们修仙的，修为越高，寿命最长。我看你们现在，都接近大成一阶了，寿命怎么着也有个一千年。用一个人，换人间千年和平，不亏。” “我只接受这个条件，你们慢慢想。谈不妥的话，就继续打吧。” 涂山氏头脑里的天道正在喧嚣，揉按着额头，他乖戾地说道：“就这样打到灭世，本座也不在乎。” 说完，他就愉快地离开了。 剩下七个修士，面面相觑。 “按照我们现在的修为，再往前走一步，就可以飞升成仙了。如果遵照涂山氏的要求……” “那我们中的一个，就要放弃得道成仙的机会——飞升之后，人在这个世间就无踪无迹了，寿元不就等于零了嘛。这意味着，牺牲的那个，得在这个人间，慢慢地熬到死。” “死”字一出口，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修炼几百年，心心念念的，就是要超越生死，成为不朽的存在。 他们每一个，都是世间千万人中取一个的天才，拥有凡人高山仰止的气运，绝对无法接受，自己沦落为一个无法得道的废物。 沉默过后，讨论继续。 “如果不答应他的话，战争就要继续。” “我们现在，也只取得了一点优势。国土，已有一半化为焦土，人民，也死了大半，再这么打下去，可能真的要灭世了。” “……灭世，对我们来说，倒也……按我现在的修炼进度，能够在灭世之前实现飞升。” “也对，只要我们飞升了，这个世界，灭不灭世，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咳，此言差矣，救世扶困，也是我们的责任之一……” “啧啧，那你留下来，去跟那涂山氏做交易吧。” “哎我就说说而已，顺嘴一提罢了。” “不然再好好劝劝这个涂山氏，让他改主意吧。” “他会听劝？他的臭脾气，你和他打了这么久还不清楚？要他改变主意，还不如直接灭世吧。” “废话少说，我回去修炼了。” 一直沉默不语站在一旁，听他们讨论的白衣青年，抱着剑，掀开军帐的帘布，往外走。 有人喊住他：“燕先涯，你去哪里？” 他没有停留，“透透气。”
第231章 燕先涯 燕先涯走在这座历经战乱后，获得暂时和平喘息的旧城中。 有断腿的士兵，醉醺醺地擦着他走过，有失去家园的妇孺，拿着破碗在街边乞讨，寺庙的僧人，担着饿死的穷人青紫的尸体，念着经走去郊外。 燕先涯来到一家豆腐店，点了几碗砂糖豆腐花。坐在档口外等待的时候，看到酒贩担着酒走过去，他又叫了一壶酒。 燕先涯号称“剑圣”， 白衣胜雪、剑锋如冰，世间仰望他的高名，皆以为他不食人间烟火，其实他暗地里喜欢吃甜食，即使百八年前就辟谷成功，不需要像凡人一样吃饭了。 在洄津城的这几天里，他已经成了这间豆腐铺的常客。 他一出现，立刻跑过来一串脏兮兮的流浪小孩，这些小孩熟悉燕先涯，经过几次试探，知道他不打人，越发肆无忌惮地跟着他，他们围着他，像一群流浪小狗，胆大点的已经上了桌，狼吞虎咽地吃起了他桌上的食物。 燕先涯也不恼，见状，又叫了其他的吃食。 小孩子们都欢呼起来，开始扑上来，抢夺食物。 燕先涯连连道：“不要抢，每个人都有份。” 一个小孩，边吃边斜睥着燕先涯：“你，有钱吗？” 燕先涯苦笑一声：“不算有。” 他降妖除魔向来不收费，修行越修越穷，身上一般只有几天的饭钱。 小孩打量他的粗布白道袍，早熟地说：“我猜也是。” 小孩停顿了一下，又似乎不情不愿地告诉他，“你小心点，其他街的孩子头，已经盯上你了，筹划说要打劫你。” 小孩越说越生气，“你争气点，别人抢你东西吃的时候，你要生气，要打回去，不然他们只会当你好欺负，接着要扒你皮拆你骨，把你吃干抹净。世道就是这样乱，好人早就被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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