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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不二不想进屋，就这样枯坐到了天黑，月光如水空明，张不二把手肘压在剑柄上，然后在大师兄带他寻定灵珠的杀戮的月光中，在初七第一次爱上刘去的七夕的月光中，在此间的月光中，把脸捂在了手臂上。 有谁在对面屋顶上，提着酒壶，像月下谪仙一样飞下来，落在张不二面前。 “月色这么漂亮，难得我有雅兴出来赏花喝酒，却偏有人要败我的兴。” 涂凭阑闲散地蹲在张不二面前，抚着下巴看张不二。 他在张不二耳边打了一个响指，一盏莲灯出现，把张不二小小的一团，都笼在了温柔的灯光中。 他发现他家的小师弟脏兮兮的，像一只被人踹进了泥坑里的小猫，蜷着爪子在瑟瑟发抖。 涂凭阑问：“谁欺负你了？” 张不二抬起脸：“大师兄，我难受。” 涂凭阑发现张不二，有一条手臂姿势怪异，他顺着张不二的肩膀往下摸，猛地一拧，咔嚓一声，帮他把手臂装回去了。 涂凭阑漫不经心地问：“做什么难受？” “我救不了任何人。”
第116章 我想救人 涂凭阑嗤之以鼻：“凡人薄情寡义，鲜廉寡耻，为什么要救他们。” “大师兄，我是不是不应该夺走定灵珠？” 涂凭阑被他的天真逗笑了。 “二师弟，你魔愣了。你证道修仙，莫不知天道不可违？天道使颍昌，得定灵珠千年，如今颍昌气数已绝，于是天命，又令你独占鳌头。灵珠有灵，瘟鬼出世，它必受污染而死。你道是吃了它，怎不知，是它借你做宿主躲天劫？” 张不二吸了吸鼻子，“我还能把它拿出来吗？” 涂凭阑带着恶意鼓动：“那你就跳进大师兄的丹炉，把自己炼了罢。看是灵珠先死，还是你先化成水。” 涂凭阑拊掌大笑，“你是不是接下来要求我，大师兄，他们好可怜，求求你救救他们吧。” “大师兄，十万人啊，谁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死？” “二师弟，你是修道之人，五蕴上面，七情不斩，如何能证道成仙？你既将来有机会与天地共寿，自然也会明白，凡人命如草芥蜉蝣一瞬，死了又生，生了又死，生生不息，何必伤怀。” “我……做不到。” “你现在救了他们又如何，天下就要大乱了，横竖要死，多活一天，少活一天，又有什么区别。” “可是大师兄，世上很多事，本来就不需要意义，”张不二宁静的目光，如同头顶数万万年的月光一般澄澈，“不过是尽力而为，无愧于心。” “大师兄，我想救人。” 涂凭阑问：“谁欺负你？” 张不二问：“大师兄，你有办法吗？” 涂凭阑把一根手指，按在张不二的眼眶下面，水汽润湿了他的指腹，涂凭阑不耐烦地问：“你怎地老是哭？” 张不二：“我没哭。” “原来是大师兄的指尖在哭，”涂凭阑把泪水蹭到张不二的脸上去，“它边哭边说，小师弟心真狠，不过亲一口，就数日躲着不见人，想利用人了，才会回来找大师兄。” 张不二：“大师兄，你如果有办法的话，求求你告诉我。” 涂凭阑说道：“你即将度心魔劫，九成的修士都会死在这一关。大师兄给你苁斛草，给你定灵珠，是保你万无一失。无论你是心脉尽碎，还是被雷劈焦了，都能再来一次。” “如果再来一次还是被劈焦了呢？” “那就救活，再劈一次。” “万一还是……” 涂凭阑森然一笑，“那大师兄亲手把你劈了。” “……” “你不能在这里留下心魔，否则升不了阶，会坏了我的计划。” 张不二又听不懂大师兄讲话了，却听到大师兄接下来说： “大师兄可以帮你救人。瘟鬼之毒难解，我也仅在秘籍之中，看过一个经方，成不成只有三成把握。另外，需要以全部的苁斛草作为药引，也就是说，将来你被雷劈死了，大师兄也救不了你。” 张不二的目光，噌地亮起来。 大师兄朝他怀里扔了一个，从女山神那里顺手牵回来的炼魂鼎，“去收几个瘟死魂回来。五十五个，一个不能多，一个不能少。” 张不二捧着炼魂鼎，夺门而出。 混沌老祖的安眠阵，已经奇效了，城中不再有垂死之人绝望地呼救，四处只听到轻微的鼾声。
第117章 我要五十五道魂魄 张不二在巷口，就看到了几道挤在一起的，发着白光的魂魄。魂魄的脚下，是挨在一起已经死去的平民。 魂魄茫然地飘荡着，人死七天之内，七魂六魄中的识魂会飞快地消亡。亡魂会飞快忘记自己是谁，家住何方，为何而死。 张不二举着炼魂鼎接近他们，“对不起，我是来救人的，我要用你们的魂，救其他的人。” 那几个人新死不久，还残留着一定的意识。 张不二无法欺骗他们，“只是，成为药引之后，你们会失去重新投胎转世的机会。” 几个魂面面相觑，一个老者问：“真的能救？” 张不二摇头：“我不知道，我师兄说只有三成的机会。” “有成算就行，老朽既然已经死了，何必吝惜这点残魂，仙长大人，就拜托您了。” 在老者的带领下，从街头巷尾的角落里，又无声无息地飘过来几十道魂魄，他们排着队，安静地走进张不二的炼魂鼎中。 张不二红着眼睛，一个一个地数。 很快，数目够了，他朝着地上的尸体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而后，抱着鼎，朝大师兄奔过去。 大师兄占了唯一的一间厨房，画好灵药阵，开始闭关炼药了。张不二抱着剑，不眠不休地在四周巡行，为大师兄护阵。 还好其他修士，被混沌老祖拘在城楼上守阵，无法回来，没有人打扰到大师兄。 如此炼了两天两夜，第三天清晨的时候，大师兄疲惫地推门而出，递给张不二一个青玉药瓶。 他累得说话也乏力了，三言两语跟张不二交代清楚：“放进井水中，一口井一颗，喝三瓢。” 张不二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成了？” 大师兄没回答，他以手撑头，坐在一张桌子前，睡过去了。 张不二攥着药瓶，心砰砰乱跳。 “试药，对，先要试药。”张不二自己跟自己说话，话没说完，就跑了出去，他颤抖着手，抖出一颗赤红色的小药丸，扔进了院子里的水井之中。 他先咕噜咕噜喝了一大瓢，静待了一会，无事。 然后，他提着满满一桶水，翻墙进了隔壁人家的院子。 院子里，横七竖八躺着已经感染了瘟疫的一家三口，他们身上罩着一层浅金色的光晕，那是混沌老祖附加在他们身上的安眠咒，目前，这座能包容十万人生存的城郭的广袤领土，都罩在混沌老祖一个人的神识里。 一个元寂修士的实力，如此恐怖。 张不二破开了一家三口身上的安眠咒，他们揉着眼睛，还没清醒过来，张不二就把满满的水瓢递到了他们嘴边。 “是解毒水，请喝下去吧。” 小女孩正口渴，接过来就喝了。 张不二期待地看着她，“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大哥哥，我好像没那么痛了。” 女主人也惊喜地捧着小女孩的手臂看：“夫君，看，囡囡不再流血了！” 男主人正待要说话，忽然，他双眼一翻，咚咚咚，一家三口又倒回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第118章 我骂人，我超凶 “喂！喂！”张不二摇晃着他们，这下他们不再回应他了，张不二不擅医，但是他发现，这一家人脸上的死气都消散了些，呼吸也由虚弱变得强劲了起来。 这证明大师兄的丹药是有效的，虽然现在还无法确定能不能救人，但至少有一线生机，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放弃！ “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回来救你们。” 张不二跑出门，他打算去城门找混沌老祖，跪也好，磕头也罢，求混沌老祖撤阵，让颍昌城的平民醒过来喝药。 他刚出门，就被四个长着一对鸟翅的巨人堵在了街上。 四个巨人，每一个都有三个张不二高，手臂像长臂猿那样拖到地上，每个人脸上都长着混沌老祖的脸。 他们垂下头，长长的眉须无风自动，把张不二像只蚂蚁一样堵在中间，他们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齐声开口： “你刚才，动了我的阵法？” 张不二急忙说道：“混沌前辈，我有药可以救人，烦请撤阵……”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巨人抬脚正对心窝，踹飞了出去，张不二落到地上，砸烂了一间临街商铺的摊子。 巨人咆哮着，挥臂又砸坏了几间店铺：“小兔崽子，你可知我是谁！老夫说医不了的人，你敢说你医得了！” 张不二在碎木片中挣着爬起来，额头上的血淌了满面，“前辈，人命要紧，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其中详情，我日后自会跟您一一禀告。” “无知小儿，狂妄至极！” 巨人被惹怒了，朝张不二走来，他们顿足，地面就陷落下去，大风刮起，卷起了地上的垃圾和瓦砾，天地如同暴风雨来临前一般，晦暗如夜，怒气翻滚。 头顶的云层里，传来宋长老的声音：“张同道，不得胡闹，快快回去！” 他接着求情，“老祖宗，您大人有大量，这只是一个小孩子……” 张不二从背后抽出剑，撑着剑站起来，他站得歪斜，却气质凛然：“我说我能救人，您为什么就不能认真听我说完！我不知我宗门与您有何过节，满城十万条人命，难道就不能先放下仇怨！” 宋长老：“别说了！” 云层中也传来了赵修的声音，“啊？张不二说他有法子，为什么不让他试一下，唔……” 紧接着，赵修痛喊了一声，顿时消了音，云层中传来了其他云淡宗弟子的惊呼声。 宋长老难得愤怒地说道：“这是我家少宗主，云淡宗虽败落，也能忝居五大门派之一，老祖宗要打要杀之前，也请想想，我门派中也有天人之境修为的祖宗！” “好啊，老夫久未下山，个个都敢骑在老夫头上了！”四个巨人挥着拳头，朝张不二当头砸下，“苍霭小儿，老夫今天，第一个弄死你！” 张不二双手握剑，横剑当头，挡下四巨人的掌，“草菅人命，枉为人哉！” 巨人震怒：“你说什么？” 少年向来柔和、乃至怯弱的脸上，难得出现刻骨的愤怒：“无德无状，道途大耻！”
第119章 你不死，我不休 “你说什么！” 慈悲剑剑芒大涨，剑鸣如神龙长啸，张不二剑势如满月，摧枯拉朽地一扫，把四个巨人倒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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