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穗摇头,把一碗酥酪吃的干干净净:“那不行,人家那手是打天下的,不是去买这些无关紧要的玩意儿的。” “比起你,打天下才是无关紧要的事。” 时穗抿嘴一笑:“土味儿情话,不过爷喜欢!” 他歪头看着门口当门神犹豫不决的李武项:“三哥,看你在门口徘徊好一会儿了,再不进来我要睡咯?” 李蘅璋面无表情,淡定的小嘬一口茶水,冷眼凝视着李武项,说:“解释。” “二哥,她是九娘的妹妹,十一娘。家里出事之后就剩她一个,之后就一直跟着我,说是要替她们全家报仇。” 他走进来,低着头有些歉意的看着时穗:“她性格是有些急躁,但是心地善良。就是有些冒冒失失,怕是吓到你了。” 时穗一愣,这样的李武项让他有些诧异,他满不在乎的说:“嗨,不至于这么玻璃心。” 李武项又对尔茶歉意道:“我也替她向姑娘赔个不是,她向来心直口快,说话总是不经大脑。有所冒犯,还请见谅。” 尔茶收拾着桌上的盖盅,心道:舒齐王也有这般铁血柔情的时候? 她嫣然一笑,见礼道:“奴婢不敢。” 时穗把他的模样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单手托腮看着他目不转睛,把人盯得有些不自在。 李武项做自己他对面,疑惑的摸摸自己的脸,茫然问:“二嫂,我脸上有脏东西吗?干嘛这么看着我,瘆得慌!” “那姑娘,嗯……十一娘是吧?” 李武项点头。 “什么时候开始跟着你的?” “陆家出事的时候她没在家,等她回来长安才发现已经家破人亡。她是认识我的,托人四处打听我的消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结果被二哥的人带到我身边,她无家可归,之后就跟着我了。” 时穗抿笑点头:“那些黑暗的日子都是她陪你走过的吧?” 李武项点头,说:“确实多亏了她,那时候我伤重动弹不得,是她衣不解带的把我照顾的无微不至。我本来想随九娘去了,也是她一直劝我,让我去给九娘报仇,才让我打消了念头。” 李蘅璋只派人把李武项救回来,也知道陆九娘幸存的妹妹一直陪着他,倒是没往别处想。 今晚发生的事让他有了别的心思,尤其是看时穗一脸兴致高涨的模样,心中好笑。 ‘或许穗穗真的能帮他解开心结,重新站在青空之下,接纳春风十里。’ 时穗连连点头,突然转移话题,似有还无的说:“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姑娘,想来定是姐妹情深,才会爱屋及乌对你这个姐夫这么好!” 李武项微微红了脸。虽然陆十一娘都是叫他姐夫,可不知道为什么,从时穗口里听到‘姐夫’这两个色,却让他有些害羞。 时穗又说:“前些日子路过梅州,有一个男子与妻子举案齐眉相濡以沫,感情深厚。没想到妻子得了急病猝然长逝。” 李武项一脸迷惑,满脸问号。 时穗继续说:“当地人都说他与妻子往日鹣鲽情深,此番形单影只,怕是此生只能做个鳏夫孤独终老了。” 李武项点头,说:“倒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时穗摇头,说:“哪知妻子去世不到一年,他就又娶了妻子的堂妹。” 李武项有些反应不过来。 时穗绘声绘色声情并茂的说:“当地人就问他,你这样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夫人?莫不是你们之前的深情厚谊伉俪情深都是装出来的?” 李武项来了兴趣,脸上充斥着不屑:“可见是个薄情寡义之人。” 时穗摇头,意味深长的说:“他说,书中曾言‘男子丧了妻,或有必当续弦者,也必要续弦为是。便只是不把死的丢过不提,便是情深义重了。若因死的不续,孤守一世,妨了大节,也不是理,死者反不安了。’。” 李武项有些蒙圈,他从未听说过这样的理论,说他砌词狡辩吧,好像又无从反驳。 只能傻愣愣的念叨着时穗的这番话,糊里糊涂的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第91章 仇视 见人走了,李蘅璋笑意弥漫的揉揉时穗的头顶,说:“我家宰相大人怎么也当起红娘来了?” 时穗吐吐舌头做了鬼脸,说:“经过本同长安居委会平章事的鉴定,虽然性子野了些,三哥不也是个没笼头的马上蹿下跳的猴?还挺般配!” 又说:“不然,一个姑娘一辈子,能有多少个青春的三年挥霍?” 李蘅璋只看着他温柔的笑笑,心里想着的也是那番续弦的话。 ‘这话怎么活像是说给我听的?’ 他心中有些不安,越是临近长安越是不安!明明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只等按照计划进入长安,皇位唾手可得。 他甩开脑子里奇怪诡异的想法,讥讽:阔别三年,当年长安的事历历在目,倒让我胡思乱想起来了。 时穗起身伸了个懒腰,打了哈欠,说:“以前也没见三哥对谁这么殷勤备至,我想他心中多半也是有情,只是被仇恨糊了眼。” “既然是好事,推波助澜有什么不好?” 李蘅璋替他宽衣,扶着他躺下,说:“好,你说什么都好。” 熄了灯火躺在他的身旁,习惯性的把手放在侧睡之人的肚子上:“夜深了,早些睡。” 时穗闭着眼睛,点头:“嗯,今日劳神太久,是有些困倦。” “晚安!” “晚安。” ………………………… “这几日他夜里总睡不好,别去吵他,午膳没起再叫醒他。” 李蘅璋小声交代,看屏风那边时穗还在熟睡,又嘱咐说:“问问娄敬昨日那酥酪在哪儿买的,他喜欢吃。” 尔茶点头,一并记下了。 李蘅璋淡淡的走出房门,只叮嘱娄敬在门口守着,自己带着李武项、高峙、元士先便离开了。 尔茶打发了小二去买酥酪,闲来无事,端着针线篓坐在屏风外间,心情颇好的做小衣裳。 临近午时,时穗猛然睁开双眼,看着陌生的帐子幔子,微微蹙眉,不露声色的撑着身子坐起来。 掀开被子,看着自己明显不对头凸起来好大的肚子,陷入沉思。 尔茶听着动静,放下东西起身进来。 她抱着衣服,说:“爷有事出去了,晚点才回来。” 时穗埋着头一言不发的盯着自己的肚子,仿佛想要把它盯回去,细碎的短发遮挡了他大半张脸。 尔茶笑着说:“还琢磨着您再不起来就要错过午膳了呢。” 她把衣服放在一侧,弓着背扶着时穗。 低着头的时穗嘴角勾起阴笑,趁人不注意迅速点了尔茶的穴道,让她动弹不得,言语失声。 她惊愕的睁大双眼看着他,满脸不可置信。 时穗对她置若罔闻,起身捡起衣服穿着,回头看她还保持着一个扭曲怪异又难受的姿势。 走过来把她安置在床边,安安分分的坐着。 又转身离开。 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眼底冰冷透骨,看不到一点戏谑。 他的动作娴熟自在,豪放不羁,根本不在意自己还挺着个肚子,更毫无平日里小心翼翼护着肚子的模样,看的尔茶担惊受怕、冷汗直冒! 推开门,冷漠的环视四周。 娄敬正敬职敬业的守在门口,其余再无他人。 “少……” 不等人说话,时穗出其不意的出手,把娄敬的穴道点了,梅开二度! 他暗想四周定有人监视,索性点穴的姿势很巧妙,让人看起来不过就是他帮娄敬拉了拉衣襟。 他装作和娄敬闲聊的模样,把娄敬的姿势摆好,让他看起来依旧是兢兢业业的守在门边的模样。 面无表情满意的点头,随后扶着栏杆下楼去。 镇子里种了不少梧桐树,他冷淡的走在大街上,毫无目的又信心百倍。 ‘既然让我醒来,便应该送上门来,没道理让我现在这模样去找你!’ 果不其然,一个姑娘拿着一枝花走到他跟前,说:“哥哥,这花送给你。” 时穗接过花,问:“谁让你来的?” 小姑娘摇头,侧着身子指着身后,便跑开了。 他把玩着手里的花,眼底写满了轻蔑,嘴角勾起藐视的冷笑。 西府海棠! 他顺着小姑娘指着的方向走去,不过百步,就看到一颗好大的西府海棠依云而立。 海棠下放着客栈招呼人的桌椅,看起来是小二偷懒,桌椅都已经被落花掩埋。 他抬头看看,‘等你来’,心中冷哼:有趣! 提脚走进去。 掌柜的一眼就看到他手中的西府海棠,热情殷勤的凑上来,带着他上了二楼雅间,招呼小二送来了茶点。 “公子您稍坐,属下这就去取东西来。” 时穗冷冷的坐着,不为所动,只说:“让他来见我。” 掌柜的有些为难,又说:“主上现今不在镇上。” 话音刚落,时穗不耐烦的起身要走,被掌柜的退后一步拱手作揖阻拦。 时穗呵斥:“狗胆包天竟敢阻拦于我!” “公子息怒。主上此刻不便前来,但他给您留了东西在属下这儿,且接应您的人也已经在镇上。” 时穗冷冷的扫视毕恭毕敬的掌柜的头顶,少许,坐会原位。 掌柜的悄悄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时穗,又说:“公子先用着茶点,属下这就去把东西取来。” “嗯。” 掌柜很快把东西取来,是一个包袱,他伸出手正欲打开,抬眸扫了一眼没眼色的掌柜。 对方低头,道:“属下先行退下。” 时穗没说话,他退了两步,若有似无的在时穗被桌子挡住看不真切的肚子上略过,又问:“可需要为您准备午膳?” 时穗不耐烦道:“不必。” 掌柜看他神色不善,连忙退出去了。 时穗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将包袱打开,原来是一把匕首,被不同花色的布裹了四五层,看起来宝贝得紧。 匕首通体成银黑色,刀刃锋利,银光森森,在靠近手柄处的刃身上湛了一梗四叶七花,西府海棠。 他的手指摩挲在凹凸不平的雕花上,若有所思,眼中精光毕现,冷笑不已。 “爷,小店小本买卖,实在经不起您这么多人舞刀弄枪的……” 屋外传来掌柜的奴颜婢色委曲求全的声音,时穗蹙眉,将匕首抄起插入腰间,猝然起身。 哪知他此刻身子不同以往,睡起醒来又是连着两顿水米未进,一时头晕目眩,眼前发黑,双手撑着桌面摇摇欲坠。 ‘砰!’ 大门被踹开,李蘅璋便看到他的宝贝正晕乎乎的单手撑着桌子,闭着眼睛面露痛苦,扶着额头直摇头,摇摇晃晃要倒不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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