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点,老板叮嘱要完好无损,若是伤到了我们钱财两空,白搭了这一阵忙活。” 中性的声音带着责怪,把做事的人吓唬的立马轻手轻脚起来,连连答是。 时穗在心里皱眉:这是班主的声音,剩下几个人虽然没有说话,可是身上都是平日里戏班供奉的香料味和今晚的酒味儿。 江阳戏班难不成还是潜伏的江洋大盗? 不对!他刚刚说了老板!老板是谁? 时穗百思不得其解:就不能让我安生的HE?搞些什么幺蛾子?我都已经挥刀断情忍痛割爱,和他划清界限了,还要玩我? 班主又问:“怎么样?” “本公子出手,自然是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 尚清干净的声音听起来特别清秀,褪去往日的活泼俏皮,圆润又带了一点深沉,让时穗似曾相识。 他带着笑意的说:“看来你这边也顺利得手了。” “那外面那个就是我的咯!俊美无双心狠手辣,呵!我到要看看他在我的石榴帐下是如何又骚又浪!” 时穗心中大骂:沃日,我的人你也敢碰!尚清你也不是个好人,亏我刚才还在担心你的安危。 班主有些怒火,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又补充:“注意些分寸!老板说了,要活的!” 尚清调皮的笑着说:“我还不清楚?” 又拍拍手,朗声:“兄弟们麻利点,先把人捆了扔柴房。” “你们几个把马车准备好,连夜出发,免得夜长梦多。” 他蹲在时穗跟前,捏捏他的脸,冷哼,妖妖娆娆:“陪你玩了这么久,就把你男人送给我当回礼吧。” 他拍拍他的脸颊,挑起眉梢:“不说话就是同意了。” 他站起身来,让开位子:“搬走!” 时穗心里骂骂咧咧口吐芬芳,把尚清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个遍:送你麻痹!你妈坟头挂满秋千就等你去荡!老子的人你也配? 还有色迷心窍的平安,堂堂秦王手起刀落杀伐果决,就这么栽在美人计上。 等周围没了声音,人也撤了,门也锁了,时穗悄悄的眯缝起眼睛,适应了有些黑暗的柴房,确认没人了,才睁开眼仔细看看。 柴房不太大,堆放了很多柴火,有些凌乱。 时穗双手缚后,手脚捆着侧身蜷缩着,像只毛毛虫。李蘅璋双眼紧闭躺在他的一侧,与他如出一辙的躺在地上,脑袋埋着被黑发遮盖,人事不省。 时穗用最快的速度审查了这个狭小的柴房。 窗户禁闭,唯一的出口只有一个被紧锁的房门,门口有两道健硕的影子守着。 门肯定是不能走了,强攻也不是上策!毕竟我这三脚猫功夫加上一个昏迷不醒的平安,怎么想都打不过。 得幸于平日不懈的锻炼,柔软的他蹑手蹑脚的把双腿从缚后的臂弯里抽出来。借着手脚并用,警惕的盯着门外的动静,牙齿咬开手上的绳子。 他虽然及时闭气,也多少不可避免的吸入了一些迷药,此刻有些四肢乏力。 他强撑着挪动身子,把李蘅璋的绳子也解开,抱在怀里。拍拍他的脸,小声呼喊,把他的脸当面团一样不停的rua来rua去。 “别装死啦,你倒是拿出看见美人就想草的气势,给我支棱起来呀!” 对方毫无动静宛如死狗,正当他要绝望了,李蘅璋蹙眉,有些嘤咛。吓得时穗赶忙捂着他的嘴,靠在他的耳边低语:“别说话,我们被绑架了。” 李蘅璋吸入十足的迷药,此时反应迟钝头昏脑涨四肢乏力,他脱力的靠在时穗的肩头,心中却有些窃喜。 时穗把他抱在怀里,捋了捋他的头发,小声问:“怎么样,还能跑不?” 李蘅璋借着他的力坐起来,扶着额头有些为难:“有点,勉强。” 又说:“那迷香有些厉害。” 时穗嘟囔:“可不是厉害,一个美人计就把你迷的晕头转向,在加上迷香那还了得,没给你揭开两层皮都是好的!” 酸不拉几的翻了个白眼:“你要再不醒我都打算脱裤子尿你一脸,把你滋醒了。” 李蘅璋一阵惊恐,挑眉不已,心道:我怕是成了个假婚。 时穗指着门口,说:“他们正在准备马车,估计是要把我们转移出去。一会儿他们进来,我找个借口把他们引出去,你趁机就跑。” 屋内很黑,浓厚的灰尘和霉菌的味道让干燥的空气更加压抑。 李蘅璋面无表情的凝视着他,一言不发。 时穗等不到回答,转过头来看着他,对上那双黑暗中深邃的眼眸,明亮安静。 他抿抿嘴,一言不发。 少顷。 “得,当我没说!” 他扶着李蘅璋,问:“能站起来吗?” 李蘅璋眉头紧锁,撑着膝盖勉强站起来,点头:“四肢乏力,提不起内力,真打起来怕还要给你拖后腿。” 他想了想:“你自己先跑吧。” 时穗不悦:“说什么呢?” 李蘅璋苦笑的抽出自己的手臂,推开时穗:“和离了,形同陌路。” 时穗翻了个白眼,心道:这个时候还堵什么气? 不理会他,盯了他好一会儿,洒脱的拂袖:“行,我可不愿意死在这种地方。” 三下五除二的爬上天窗,游刃有余的扒着狭小的天窗边缘出去了,毫不拖泥带水,甚至没有留恋的回头看一眼李蘅璋。 被留下的人孤独冷漠,迷药还在发挥作用,他为了不让时穗看出端倪让他担心,强撑了这么一阵,此时已经力竭,瘫在地上。 苦涩的摇摇头,哭笑不得:我以为你嘴上说着不喜欢,每天夜里又偷偷的看我是喜欢我;我以为你看见我和别人亲昵,生气吃醋是喜欢我。 是我想要的太多,奢求的太多了。你早就已经忘了我,你想要忘了我,你想要忘记和我的一切! 即便是重逢后做了这些日子的夫夫,还如同以前一样的亲密无间。可在可能的生死面前,你依旧还是和以前一样,毫不犹豫的选择活着,三番五次的跑路。 在你认知里我们之间没有过去那段刻骨民心的爱,没有割舍不断的小艾。只有冷冰冰的秦王和秦王妃这个让你讳莫如深逃之不及的身份。 没关系,就抛弃我好好活着,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他陷入自怨自艾中,心如死灰,屋外烛影斧声,摇曳的昏黄的火光起起伏伏、明暗交替。 细碎的声音急切、焦急,还有遮掩不住的恐慌匆忙的脚步声踢踢踏踏响起。 门被突然踹开,门板被突如其来的大力掀翻在地。 时穗站在门口,屋外火光滔天、人声沸腾,屋内一片漆黑,灯影熹微。地上的灰尘如雨,像是零落凡间的星辰,在光束中烨烨生辉、闪闪发光。 他三两步冲进来,二话不说拉着李蘅璋的手臂环过自己的肩头,不等对方开口就把人扛着出去,头也不回的往外跑。 “在这里,快!” 身后的人察觉不对,已经拉伙结帮的提刀冲过来。 时穗咬咬牙,扛着一个人让他气喘吁吁。 李蘅璋四肢无力,腿疾复发,走不动路,闷哼一声,咬牙摇头说:“你自己跑。” 时穗累的要死,一听他这么说,顿时气滞郁结,火大的吼:“屁话这么多去你妈坟头说去!” 二人一脚深一脚浅的相互扶持的往山里跑。 “不用追了!” 班主提着刀,抬手阻止,又说:“钟山瘴气弥漫,时有野人狂兽出没,有进无出,夜里更是凶险。大家都是求财,没必要搭上性命。” 他放下刀,看着幽深的丛林早已经把那两个微若尘埃的身影吞噬,说:“准备家伙,明日搜山。” 两人气喘如牛的行走在冷清的山林里,耳边充斥着逃跑时夜里的风声呼啸;虫鸣啾啾螽斯振振,蝉声此起彼伏。 略微见得前方水光潋滟波光粼粼,在月色下有些反光,时穗一阵欣喜,稍微放慢了脚步,扶着李蘅璋走到水边把他放下靠着树坐着。 “这是山里的一处凹处,他们忌讳这山,想必不会进来。我们稍作休息,明早寻另一条路下山去。” 李蘅璋拉着他的手腕,看身后并无追兵,却是林深不知处,幽深恐怖。 摇头:“林深复杂,尤其是水边,夜里总会有猛兽伏击狩猎,不安全。” 时穗拍拍他的手被示意他放心:“钟山没什么野兽,什么有进无出都是谣言,放心!” 李蘅璋半信半疑的放开他,心悸不安的环视四周。雪盲症后夜视力急剧下降的他只能隐约辨认出林子里有些反光,是夜行的动物正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 他对自己失望透顶,竟然自己中招了不说,还拉带着心尖尖上的人吃苦受罪。 如果不是自己现在这幅模样,他哪里需要抱头鼠窜的东躲西藏到这样的深山僻林。把自己置于生死不明的地步? 在闷不吭声的李蘅璋忧心忡忡时,时穗的求生本能已经让他搜捡了附近的柴火,用随身带着的折叠匕首划破石块取火。 火光熠熠,驱散阴霾。 他顺着他的视线往四周看看,安慰说:“这里真的没有猛兽,相信我。” 信誓旦旦的时穗让李蘅璋心中困惑不已,他有太多的疑问,一直没问出口,憋在心里实在难受极了。 “百姓都说这里毒气弥漫、野人狂兽出没,有进无出,称它为‘鬼山’。为何你只在江阳短短不到两年,却能对这座鬼山地形如此熟悉?” 他眸冷如水,将心中困惑一吐而快:“为何你好像知道所有的事却又无能为力?纸片人是什么?为什么你一口咬定冬至必反?为什么你能提前准确洞悉所有的谋划,连时辰都毫厘不差?” “为什么,总觉得看不透你?”
第68章 交心 流水潺潺,从钟山的山顶淙淙而下,在山腰凹成一个天然的碧波潭。水边有几只小鹿喝水,几只兔子正在打滚,漆黑的丛林里只有野兽反光的幽绿的眼珠,仿若鬼魅。 一只鲤鱼跳起又落入水中,水花四溅,粼粼水色在二人脸上交相辉印,各怀心事。 时穗打趣的扯开话题,坐在火堆旁手里拿着一根棍子把柴火挑松,摆摆手道:“嗨,你想多了!” 李蘅璋冷然启唇,盯着上蹿下跳的火光,怅然苦笑:“我知道,在你心中,我不过是个过客。甚至不如卢思晗在你心中的一丝头发的分量。” “你可以对她推心置腹,把所有事情告诉她。对我却事事隐瞒、桩桩蒙骗、件件推脱。” 他的声音丝丝清凉,阵阵悦耳,却是说不出的愁苦,斩不断的凄惨。 摇摇头:“就算是以前,你也总是不肯跟我说实话。” “或许,你从未真的把我当做爱人,也从未真的想和我白头到老。”
112 首页 上一页 69 70 71 72 73 7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