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刻,原因明显是后者。 两相碰撞制衡赫然是开场的再演,他双手乃至全身承受的却不再是刻意收敛后的力道。 整场暴起沙尘,脚下的凹陷深度已达他半截小腿,单凭一脚就将他压制得狼狈至此,力量之霸道简直另热骇然心惊。 粉尘迷雾逐渐散去,洛伦佐咬牙硬扛着,偶然一瞥脸色顿变。 从始至终拽着男孩的路加,两手空了。 瞅见男人惊愕的脸,路加笑意更深,故意用空着的双手拉扯双颊,吐舌扮了个鬼脸。 十几米开外,弗雷·哈罗德拼命以手扇风,他伸长脖子想看最后到底谁占上风,心里不断抱怨着风暴太猛,差点将他掀翻。 “十、九、八、七······” 倒计时开始,他终于看清宛如定格的两名成年选手,也听到身后传出的响动。 属于少年的清越嗓音因咆哮喑哑,仿佛瞬间长成了大人。 尽管他下意识转身,却没能避开朝他下巴飞踹而来的双脚。 伴随怒号,弗雷·哈罗德被凌天雀笔直踢出数米,倒地不起。 “一!比赛结束!红方最后获五点,总分共七点,蓝方两点。” 凌天雀保持跪姿蹲地,急促喘气,望向晕厥的弗雷发愣,久久回不了神。 他,这是赢了? 被裁判握手高举宣判胜利,被曾经疏远的学生包围叽喳恭喜,凌天雀如做梦一般恍惚,最后在出口被夏莉揽住肩。 “天雀!你赢了!”夏莉难掩喜色,同时又蹲下为他查看,“你刚刚有没有哪里受伤?我马上带你去包扎。” “我······真的赢了?”他还是不敢相信。 夏莉心疼又欣慰,握紧对方冰凉的小手点头,“对,你赢了。你自己获得了五点。无可挑剔。” 男孩彻底回魂,环顾四周。 若没有当时刻意的一丢,若没有赛前预告般的提示,他自己绝对做不到。 可奇怪的是,哪里都找不见刚才被他怒骂千遍万遍的身影。 凌天雀焦急追问:“他、他呢?” 明白是指谁,夏莉起身在人群中搜寻,却也疑惑皱眉。 之前一起出来的,怎么又不见了。 正想着金毛犬不知从哪冒出,轻吠着向她示意赛场。 二人没有迟疑,快步折返,终于在第一处通道口找到失踪的路加。以及对方面前的洛伦佐。 “请你再考虑一下。” “我知道这可能太突然,但鄙人并无恶意,只是恳请你不要拒绝得那么快······” 洛伦佐声声恳求急切,完全没有赛场上的冷峻之色,狭小过道里,他就像座山堵在路加跟前,不让通行。 见此情景,夏莉莫名头疼。 “多尔学长,别来无恙。” 问候转移了男人注意,趁此机会路加一个滑铲从旁钻过。 “我突然想起来我袜子放火炉上烤忘记加花生酱了,再见!” 人影高呼着迅速消失在光亮尽头。 再看洛伦佐,挽留的手定在半空,怅然若失。 诡异场景中凌天雀小脑瓜转得飞快,惊觉自己发现真相后,他立马挣开夏莉的手,走到男人跟前警告。 “那是我哥的人,请你最好不要动歪心思骚扰他。就算你是哈罗德家的上将。” 面对戒备的男孩,上将深感无奈。 洛伦佐:“不,我刚刚不是那意思——” 凌天雀声音铿锵,义正言辞,“流氓都不会承认自己是流氓的,除非是变态!你是变态吗?” 洛伦佐:“······” 相处没两天小孩就被带歪,夏莉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赶忙拉过男孩道歉解释。 当得知路加并非凌家培养的士兵或仆从,而是凌禹诺的伴侣时,洛伦佐更是诧异,许久才消化掉这一惊人消息。 “没想到,这居然是凌禹诺阁下的······是我冒犯了,请替我向金先生转达歉意,还有。” 停顿片刻,男人诚恳请求。 “务必帮我告知他,关于加入诺登斯一事,拜托他再多考虑几天。” 夏莉平静应和,又与上将告别,心间却掀起骇浪无数。 ‘诺登斯’名号鲜为人知,因为它是仅于联邦内的特殊部队,由全星际最精悍的战士组成,任务动向成谜,极少同其他部门打交道。就连她也仅是知晓其存在。 回忆着赛场上交锋的一幕幕,夏莉陷入沉思。 直到走出西校门,凌天雀碰了碰她手臂。 “夏莉姐,那是谁?” 不远处岔口,一名可疑分子身裹大衣头顶黑帽,见他们走来立即起身。像在等他们过去。 但没等夏莉质询,这人屁颠颠小跑过来,自曝身份。 路加:“那个汗臭大叔,没跟你俩过来吧。” 他说着东张西望,过大的墨镜频频滑落鼻梁,鼻子下贴着不知哪来的八字胡。 数次接触下来,夏莉觉得自己患了怪症。只要和这人沟通,她就身心疲惫。 “洛伦佐上将只比我大一届,和禹诺同岁。”她没好气道。 听到这路加放心松了口气,指尖玩着发丝,甚是骄傲。 “那就好。虽然我知道我很受欢迎,但我可是很专情的,生是小诺诺的干爹,死后投胎是小诺诺的崽。” 夹在俩大人之间,凌天雀默默仰头看着路加,蓦地拽住对方的手。 “那你能做我爸爸么。” 语气之认真,神情之期待,令夏莉瞠目结舌。 像生怕路加不答应,凌天雀吐话如倒豆子,豁出去般说着。 “反正、反正你以后肯定是跟我哥生活的吧,那就是在我家。我就是、想跟你学习,嗯!你比家里之前请的所有老师都要好。” 赞美向来是路加最受用的劝服,男孩才几句话他鼻子又翘上天了。故意问道。 “可是你哥不是最厉害的嘛?” “才不,他、他就是一个蠢男人。垃圾!” 自己的评价被完美复刻,路加蹲下一拍大腿,嘎嘎笑出泪花。 “没错!事不宜迟,你新爸爸我就在这给你上一课,以后你看到像他这种长得好看说话严肃,西装革履皮鞋锃亮的,马上要知道这类人基本上个个蔫坏,根部开始从里到外烂透了。” 略一停顿,他有些惋惜捧脸,“其实刚刚那个大叔条件也不错的啦,就是身上也太臭了点吧,十几天不洗澡的味道,呕。早知道就先问他家家产有多少,嘿,等我踹了小诺诺,他就是我下家,去问问他缺不缺人。” “哦,是么。” “对啊对啊哈哈哈、哈、哈······” 笑声越来越小,气焰渐渐熄灭,向来无所畏惧的路加突然失去转头的勇气。 在他面前,凌天雀默默躲到夏莉身后,深得他新认爸爸的装傻精髓。而极力保持冷脸的夏莉,已快绷不住笑。 转身慢得仿佛有一个世纪长,当看见凌禹诺无波无澜的俊脸后,路加手心冒了冷汗。 “好、好巧啊,亲爱的。你也来开家长会吗?” “家长会倒是没有。我只是听说,有人今天大展身手,消息都已经传到家里去了。” 一句话里,凌禹诺视线扫过两个低头的‘熊孩子’。 “哈罗德家的独子伤得不轻,机甲模拟的场次暂时延后。由于另一些事因,校方刚才通知每个监护人,立即接学生回家。” 这也是为什么他亲自开车过来接人。 “这么突然?”作为裁判长,夏莉自己都还没接到通知。 “还有······” 凌禹诺刻意拖音,仿佛绳索吊起某一大一小两人的心。但他只轻按男孩头顶,快速收手后说了一句。 “你这次表现得很好,凌天雀。” 等严厉批评反得到夸赞,男孩抬头,难以置信瞪大眼。 目光接触,凌禹诺却先不自在地别过脸,低声致歉。 “之前是我失职,没能抽出更多时间。今天也是,本来应该由我来陪你的。对不起。” 小手攥紧又松开,凌天雀也转头挠发,有样学样回应道。 “没事。我接受你的道歉了。” 这对别扭兄弟间从未发生这等心平气和的相处光景,夏莉一时哭笑不得,退开半步试图让空间只留给这两人。 但她的好意,被某聒噪看客毁于一旦。 “哟哟哟,哥哥呀,这种时候你怎么可以只道歉呢,应该要痛哭流涕捶胸顿足,发自内心的忏悔啊。” “啧啧啧,小雀儿你这弟弟也不行,就这?你接受道歉?你还没让他抱你举高高,约好一起去被放无数鸽子的游乐场、钓鱼、抓萤火虫,还有骑自行车坐后座呢。你傻了吗!” 与金毛犬蹲地近距离观看,路加分外起劲,一边塞着自带零食,津津有味。 完全忘了他刚才还是心虚后怕的一员。 良好氛围被破坏,凌禹诺不恼不怒,招手示意几人跟他回去。 向路边停着的车走去时,他又被死皮赖脸黏住。 “我就说了嘛,教育问题我最在行。亲爱的,是不是突然觉得我很能干,很迷人,很······” 熟悉的讨钱动作一出,凌禹诺淡然轻笑,反问道。 “这个先放着,我回家首先得问问你,踹了我找下家是什么意思?” 路加笑容僵在脸上,仰望蓝天开始装傻充愣。 “看!好大的飞艇,亲爱的我们蜜月就坐飞飞飞飞艇吧,四倍大的,你想在哪里用、哪种姿势、跟人家爱|爱都可以哦,尽情发挥!” 锻炼出了免疫力,凌禹诺白眼一翻,心情平稳。 与车门的距离还剩几步,不知来源的怪声犹如尖针,在脑中刺得满目疮痍。 常年积攒的经验让凌禹诺在枪声响起以前做出反应,一手揽过身旁人,一手掩护男孩和发小。 子弹他原本能躲开,可为所护三人,他硬是接下两发。 好在一颗偏移击中车身,一颗擦过他腰腹,并未贯穿。 “哥!你没事吧?!血、你流血了!” 因为矮小又被护在最下方,凌天雀第一个看见渗透衣物的鲜红,惊骇不已。 凌禹诺却无暇顾及伤势,立马将三人往车尾推搡。 果然如他所料,身后子弹如雨倾覆而下,密集打在地上与车上,宛若死神挥舞着狭长镰刀,步步紧逼。 “快躲到后面去!” 一声喊完,凌禹诺呼吸沉重,为紊乱的心律暗道不妙。 他甚至都没能撑住手,面朝下撞到地面,头晕目眩。 枪林弹雨中,夏莉拼命掩护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孩,即使她有用随身携带的武器反击,却因不知敌人方位统统打水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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