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主宠爱乱用比喻的习惯可真是如出一辙。凌禹诺默默想着。 可或许正因如此,某种隔阂如冰消解。 “那你怎么知道,哪些是他自己选的做法。”他莞尔道。 “因为,他其实很不擅长撒谎。” 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凌禹诺微愣,不得不对自己的说话对象更敬佩一层。等他再开口,仿佛也将心里最柔软之处毫无保留敞开。 “是的······他很不擅长撒谎。” 面对这奇迹的生命体,藏于深处的秘密犹如太阳下的阴影,在全能全知的神明掌中无处遁形。 轻轻一叹欲要解释,凌禹诺眼神陡转,看向身后。 “噢,又有客人,今天可真热闹哦。”金毛犬低声调侃,趁机溜回屋内。 鹅卵石小道上,夏莉身着常服走来,板着脸看不出喜怒。 “夏莉。”凌禹诺率先唤了一声。 夏莉:“刚到家就直奔这,什么时候凌禹诺大少爷也是个痴情种了。” 一听语气便知对方意见满满,凌禹诺心叹最近时运不济,坦然道。 “祖父让我到家后跟他在一起去见面,谈点事情。” “你到底还有没有把我当你朋友,和人结成伴侣这么一件大事,竟要等报道先猜忌,家里传谣言,然后轮到凌爷爷不得不以元帅身份下命令,你才肯说吗?” 言语丝毫不掩饰不悦,夏莉瞟向后方敞着的大门。 “还是说,你这个藏着掖着的伴侣,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或者——” “夏莉。” 相同一句饱含着不同温度,受其冷意震慑,夏莉心不甘情不愿闭上嘴。 但一沉默,她又会克制不住想起那数张永生难忘的照片。 从愤怒到平静,最后毫无过度,因凌禹诺此刻一本正经的俊脸直接划向爆笑冲动。 谁曾想,从小到大完美如神祗,仿佛没有任何弱点的凌禹诺,有天竟会被恶狠狠整蛊,还给拍下各种角度的纪念照片,怎么显丑怎么拍。 鼻孔朝天的糗照一闪而过,夏莉艰难憋下笑意,干咳转移话题。 “咳!行了,反正我与你同辈,没资格追究到底。不过,你不是要跟他一起去元帅那么,那正好,我跟你们一起去。” 她大步朝正门走去,不给任何拒绝的时间。 无奈之下,凌禹诺沉默追上。但屋内寂静无声,使他产生不妙的预感。 穿过空荡荡的大厅,拐弯途经中庭花园,他们二人最后在餐厅见到正襟危坐,微笑僵硬又古怪的路加。 “哎、哎呀早上好啊,好久不见,那谁谁谁。” 一向被粘腻撒娇,凌禹诺突然有点不适应。 目光快速扫一圈周围,他终于知道哪违和了。 “这刚刚只有你吗?”他问。 路加抬手拎起脚边的狗子,“还有他啊,我的你妈。对吧你妈,刚刚我们俩玩得可开心啦。” 被提后颈皮,金毛犬生无可恋,却还是配合一叫。 “汪呜~汪!” 和凌禹诺同门更上过战场,夏莉亦蹙眉道出疑点,“你这小码的脚印,总不能是你的狗踩出来的吧。” 白瓷地板黑一片黄一块,杂乱的污渍脚印中,依稀可辨几个孩童大小的。 “嗯——那个啦那个,其实我会缩骨功,早上试了一下,差点没缩回去呢啊哈哈哈!” 笑声干巴巴,手心狂流汗,到这一刻为止,路加还抱着自己能瞒过去的侥幸心理。 直到凌禹诺朝茶柜逼近,仰头冷声道。 “出来,凌天雀。” 空间沉入死一般的寂静,片刻后顶层橱柜从里打开。脏兮兮的凌天雀跳下地,垂着头躲避对视。 同样还有路加双手捂脸抗拒现实,小声嘟哝。 “所以我就说了躲我凳子下面最好,为什么非要挤柜子里。” 紧盯男孩发旋,凌禹诺神色平静,不知是强忍怒火还是真心如止水。 “我上次,怎么跟你说的。” 没有人回应,他便径自说道。 “再有擅自离校,违抗校规的行为,禁闭三个月。” 这一句仿佛点燃了炸|雷,凌天雀猛地抬头,怒目圆睁。 “禁闭禁闭!你就知道禁闭!那这样的话,我索性不待这个家了!你们谁都别想关我,我滚远远的总行了吧?” 不等所有人反应,他抬脚踹翻花架,花盆泥土洒满地阻挡凌禹诺靠近,他趁机翻窗而出,没入灌木一下隐去身形。 夏莉最先追上,附在窗边担忧呼唤。 “天雀!凌天雀!你先回来!” 回应她的只是风拂树丛的沙沙响。 “我找人去追那孩子。你们先去见元帅。”夏莉放心不下,交代后立刻跟着翻窗。 凌禹诺像是变成了生锈机械,良久才迟钝点头,重重一叹。 目睹这场难搞的教育问题,路加眼珠咕噜噜转,难得安静。跟凌禹诺一道赴会时,也只抱着狗自个儿碎念。 但在走廊上,他实在忍不下去,拍了拍凌禹诺肩膀。 “你就放心啦,这年纪的小孩脾气就是那么又怪又坏,稍微有点不顺心就跟天塌下来一样,嚷嚷着离家出走、断绝关系的,结果收拾好行李,只是在家门口转一圈,很快就知道回来哭妈妈喊爸爸了。” “唉······” 凌禹诺长舒口气,将烦懑吐出。 “但愿吧。” 可一旦重新开口说话,便很难管住嘴,他不禁歉疚道。 “天雀父母是受我们家牵连丧命,他现在,更是只剩我这一个血缘亲人,我原本想要极尽所能弥补他的。但······我实在是失格。” 路加啧啧摇头,“哦哟,你原来也自己知道啊,你真没用这件事。话说,这是你们大总裁大董事的豪门定律吗,家门复杂又不幸,人物关系不和谐,各种身不由己怨天尤人。” 凌禹诺:“······” 一般来说,接下去不应该安慰他‘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吗? 心绪步调完全被打乱,凌禹诺停步抓乱头发,哭笑不得。 “那换做是你,你又会怎么做?” 谈到这路加更来精神了,手比划着高谈阔论。 “第一步,先把遗产都挥霍光了。第二步,放飞自我寻欢作乐,把前面的好名气都毁了。第三,拍拍屁股走人去下一个更好玩的地方。” 乖乖装狗的金毛犬仰起头,望向那出言怪诞的人。 二人间安静片时,凌禹诺摇摇头,又笑了。 笑却不是为这答复无语或深感离谱,而是真懂了。 “这样真好。只可惜,我大概做不到你这种潇洒。” 短暂交谈结束,凌禹诺心情舒畅许多。调整完状态,他立即敲响那扇白漆木门。 仆人应声打开门,将二人领进书房模样的小厅。在这,轮椅上的老人凌钰荣已等候多时。 外窗台被数只白鸽霸占,它们咕咕叫个不停,只等凌钰荣洒下鸟食。 老者沉声发话。 “客套招呼就先免了,把时间留给正题。否则等我下一次,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话说到这份上,凌禹诺示意身边的人跟他坐下。 仆人护士自觉退出房间,老元帅仍未转身,就这样开始了第一问。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办手续,结婚。” “噗——” 喝茶堵嘴的路加一口气全喷光,仗着老元帅背对自己,狂戳凌禹诺手臂。 路加:前面呢?!前面盘问我出身戳破真相大发雷霆最后钱甩我脸让我走人的究极考验呢? 莫名心灵感应通电,凌禹诺边使眼色,边拼命按下那只乱舞手。 凌禹诺:你先别说话! “祖父,我们暂时还没这个打算。”他迫使自己镇定,解释道,“如您所见,现在是金霁最重要的上升期,各个分设公司和收并的企业都不能没有人打理。牵一发动全身,如果不幸缺了哪个,那您之前交代我的最大目标,可就无限推迟了。” “所以呢?老人家临死前想看孙子成家美美满满的愿望,跟经营事业相比,还比不过吗?” 这种话能从凌钰荣口中说出,凌禹诺不由得怀疑是世界错乱了。 而因这一刻的大意,他让最不能开口的野兽出笼了。 “哪里的话啊,小诺诺诺祖父,您是要活三百年的人。”路加谄媚笑着,拍打凌禹诺后背,“他嗝屁了你还能翘着脚在家养金鱼,喂鸽子看鸽子吃鸽子呢。” 背部掌印火辣辣烧疼,凌禹诺本想避开,怎料老元帅偏挑现在转过轮椅,面朝他们。 老者眉头深锁,显出层层皱纹。 “活那么长久,可不是件幸事。确实,那样会拥有仿佛无止尽的时间,去向身边的人掠夺又培育,自己创造又收获,数万成果功绩带来的满足之深,无可估量。但这个人,这个容器亦被越撑越大。” 指节弯曲的手从相贴到分开,由二者划出的空气球,愈发浑圆。 “到所得再也无法填满空处,到所有人都一一离开,还能剩下什么?” 一席话听得路加面露迷惘,似懂非懂。他怀中的狗双眼眨动,趴下身子。 “禹诺,那个太过宏伟的计划,我们退出。此后也不再给提供任何形式上的帮助。今后你会轻松很多,你说是么。” 听到这,凌禹诺平静的心才泛起些许波澜。 所谓‘太过宏伟的计划’,正是由金霁集团数个元老人物发起,联合各城市长,在联邦默许下进行的蓝地能源开发。 蓝地能源最磅礴茂盛的地方,是被暴|民占据的尼赫尔,被舜辉及周边住宅占据的地底身处。 除发起人外,参与计划的他们并不知道具体还有谁加入,更不知自己配合的是哪些人物。完全分工,信息共享。 早先秘密动用勘测器巡查,绘制能量地图,唯有尼赫尔整片区域被莹蓝覆盖,奇美绝伦。 原先最支持的人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转变,绝不可能是老人家不堪重病多愁善感,一朝改意。 至少,在凌钰荣这可能性为零。 深深呼一口气,凌禹诺出声道。 “好,我听您安排。” 老元帅点头不作表态,将目光转向未来的‘孙媳妇’。 “下个月,貌似是我那不成器儿子的婚礼。一家人时间撞上,不太吉利。所以你俩还是尽快,这个月内办成事情。” 路加手一摆,面色凝重,“不、这太快了,太快各种意义上都不好啊!小诺诺诺祖父。捧子成婚和闪恋闪婚,十个里面四个家|暴出轨,四个感情冷淡表面恩爱,还剩两个婚后各种毛病逐渐暴露,碍于面子得过且过最后互相折磨一辈子啊。火山喷发前必须要有过度缓冲期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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