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陆景玉主动唤道。 对方身子一顿,抬头露出秀美但苍白的脸。 “今天你醒得这么早啊,景玉。对了,我给你点钱,早餐你跟梓玥一起去自己买点,要热的干净点的知道吗,不要乱吃零食。” “嗯。我们会的。” 叮嘱对懂事听话的陆景玉来说似乎多余,女人朝他夸赞一笑,起身去拿钱。 “那个,姑姑,表哥昨天晚上怎么样了?” 陆千琴转身叹息疲态尽显,仿佛也找到诉苦的对象,对他倒出话来。 “昨天晚上一直哭闹,凌晨才好不容易睡安稳。” “就是不知道今天麻醉彻底过去,还会不会把他疼成这样。成毅他从小到大都没伤得这么严重过。唉,我今天还是请假在家陪他。” 董成毅的‘男子气概’,陆景玉深有体会。 同龄人中对方属于有勇有武的类型,不服输不服软得只能说是死脑筋。 而从昨天的种种迹象来看,董成毅与钱恒他们的受伤,绝非斗殴意外那么简单。 陆景玉听完对方的烦恼,楼上的董梓玥也睡眼惺忪背着书包下来。 “妈,昨天晚上外面风好大好吵。”她揉着肩膀抱怨道,“我都没睡好。你今晚可一定要赔给我蛋黄鸡翅,好嘛好嘛不然我也像老哥一样,抱着你哭哈哈哈。” 被女儿的撒娇逗乐,陆千琴展露笑颜,连声答应并着手准备。 打开冰箱一看,她不禁发出惊疑。 “咦?怎么少了几个。” 昨天提前腌下去的满盘鸡翅这会儿端出来,一角空落落的数量明显减少。 “这鸡蛋······” 重新翻找一番,陆千琴更惊悚的发现里面的鸡蛋和一些生肉也不翼而飞。可除了她,家中不会有人再进出厨房捣鼓食材。 不愿让孩子担忧,她强装镇定连忙催促着陆景玉两人去吃早餐上学。 敏锐如陆景玉,自然没有错过对方的异样。在学校上课时他多次走神,就为想通前前后后的关联,为此不惜跑到六年段多方打听。 可惜到最后,他也只问来了昨晚就知道的事,被补充点细节。 钱恒因为和父母争吵闹矛盾,擅自离家想找自己的好兄弟去玩耍,发泄不快。他第一个找的,自然是董成毅这个‘大哥大’,另外五人则为六年段的偷溜逃课专业户,每逢自习小考都跑出校外打球捉鸟玩电动。 许是这事差点闹出人命且还没定论,老师家长们还暂时压着消息。 其中两名只是擦伤的学生已回来上课,但对昨天森林公园发生的一切,他们闭口不谈。 午间休息,陆景玉无可奈何选择下下策。 他不情不愿躲进音乐楼厕所,锁门后小声自问。 “喂,你在的吗,那个······那个陆爷。” 没有得到回复,他试图用意念又呼唤。 ‘您还在吗,陆爷?陆大仙?陆祖宗?’ 那瞬间,仿佛有人于他耳朵里悠悠转醒,哼声慵懒绵长,挑|逗得他耳根发痒发烫。 ‘给我老老实实喊我美妙动听的全称,小兔崽子,我是你宇宙无敌第一超级绝世美男子陆爷!’ 熟悉的自恋口吻让那点朦胧羞赧烟消云散,陆景玉也求救般地赶忙追问。 ‘我同学钱恒,就是陆爷您之前打败得落花流水的,他还有我表哥都出事了。关于原因,您知道点什么吗’ ‘你这么好奇的话,那——就直接去问他们啊,说不定还会有意外惊喜哟’ 恭恭敬敬没得到正经答复,陆景玉不恼不怒,反而愈发诚恳。 ‘拜托了,请告诉我’ 对方沉默一阵,忽的戏谑笑道。 ‘然后你准备去做什么?是想当作笑料故事一听就忘,还是想知晓因果帮人解决?不自量力’ 比起此前浮夸的讥讽,陆爷今日一句才真是睥睨轻慢,暗含着愠怒警告。至少陆景玉听来是这样。 不自量力。 嗫嚅着重复四字,内心惯来的落寞无力之下竟萌发出一丝渺小渴求。 “因为或许我,真的是个扫把星。我去到哪,就会把不幸和灾难招到哪里······” 先是自己双亲,接着轮到所有寄宿家庭,再是如今真正肯收留他的小姑。 常人所见与他相异,长此以往,终会将有无数真真假假的‘罪名’栓在他颈间,将他囚于囹圄。 陆景玉仰头哀叹,视线穿过栅栏小窗,像是牢犯奢望着触不可及的自由。 曾经他对神鬼论调,因果轮回一说没有明确概念。可亲自见证过陆爷俯身于他,对付女鬼如拿捏蝼蚁,眼界拓宽的同时难免生出羡意。 若他也能如此强大,他与他周围的人所遭受的磨难是否会变得更少,让他们得以安然度过余生,平凡却幸福美满。 “你真的是我的祖先吗。” 他突然对那看不见的陆爷产生数量庞大的疑问。但非最初的提防忌惮。 “我和别人相比这么另类、奇怪,是因为传承自你吗?” 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他们的家族中就不曾出过他这般不和谐的一分子。即便如此,他仍深深地抱有期望。 他想确认,他并不是孤独的。 孰料那嘴欠的陆爷又一次将他击溃。 ‘很遗憾,不是。我要是能生出你这种逆子,我待产那天就要卷跑家产带上我所有的小姨子跑了’ 回味数秒陆景玉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不禁以笑掩饰苦闷,反问道,“这么说,你其实也只是姓陆而已?” 对方先是得意洋洋哼哼,而后唔唔嗯嗯好半天。听得他好像真看到个正走来走去,狡诈盘算的人。 ‘我决定了,小兔崽子,以后你认我做爸爸,除了我没有人敢欺负你!’ ‘我教你十八般武艺,上天遁地斩妖除魔驱邪度鬼,让你能在阴阳两界鼻孔朝天,四处横行。如何?’ 说完后那陆爷甚是满意,自顾自地咂嘴低笑。 ‘嘿嘿嘿,这样他们就领教到我有多牛|逼,爷爷我才不稀罕上面那处干干净净小鱼缸······’ 陆景玉哭笑不得,委婉拒绝,“可是,爸爸我已经有了,只能有一个的啊。” ‘什么?你居然不要我大发慈悲赏你的机会?!’ 大仙情绪捕捉雷达启动,陆景玉小脑瓜转得飞快。 他赶在对方狂怒前扑火抢救。 “不是,我觉得、我不如拜你为师吧。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而且,古时师傅的地位可能都比生父还重要不是么。” 幸运的他精准戳中对方顺心点,听得傲慢哼声。 ‘既然如此,孽徒你现在该叫我什么’ 陆景玉识趣鞠躬,声音嘹亮。 “师傅!” 对方来不及回复他,意识便如烟雾消散。经历的次数多时间长了,陆景玉已默认师傅没附他身时是躲进铃铛里。 重新推开门出去,陆景玉脑中无故刺痛,来去飞快。 他摇晃靠住走廊栏杆,远眺对面的教学楼,被一处出骚乱吸引注意。 走廊外挤满了学生,两三个成年教师在名女生的带领下冲进教室。 被抬出来的男生四肢狂舞抽搐,从他嘴里发出的根本不是人声,反倒像野兽嚎叫,他的脸似乎被自己抓花,口水与血混杂沿嘴角淌出,血淋淋滴了一路。 出事男生的班级,六年7班。 陆景玉回教室时这事已传遍整栋楼的每个班级。昨天与钱恒一起的男生,午休时突然暴起胡言乱语,抓挠着自己双眼,别人怎么都拦不住。 陆景玉两手攥紧,心情愈加凝重。 不能再等了。 而时机来得比陆景玉想象中的快。 放学后,董梓玥被班主任叫走,托她将课堂笔记送到钱恒家,顺便探访慰问一下。当然,后者是董梓玥自己添上的。 见董梓玥抱着复印资料回来,陆景玉蓄势待发迎上前。 “我跟你一起去,反正顺路回家。” 对方欣然答应,照旧约来一群姐妹组成大部队。但今日的闲谈主题,终于不再是恋爱八卦或电视剧情,而是阳江小学前所未有的诡异事件。 就这话题,董梓玥很有发言权,向大家分享疑惑。 “好奇怪啊,我昨天明明听我妈说钱恒是受伤最严重的,都送去抢救了。可今天老师又告诉我,钱恒已经在家里休息了。” 陆景玉在尾巴默默聆听别人七嘴八舌的猜测,位置逐渐从垫底往前,最终跟董梓玥并排站在钱恒家门口。 住宅为统一的水泥房,唯独钱恒家大门紧闭,铁拉门后的毛玻璃模糊了景象,看不见屋内情况。 董梓玥没多想,踮起脚按门铃。 街上车水马龙正热闹,两人在门外等了许久都无人回应,往外几步向上望,这房子每层的窗户竟都拉上了窗帘,黑漆漆的。 “这是没有人吗。还是又去医院了?”董梓玥迷惑嘀咕,垫脚正想再按铃。 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从房后传来,陆景玉几乎是瞬间动身,绕到后院。 钱恒家的菜园子被糟蹋得面目全非,鸡鸭惨死,菜圃挖空,而他的父母狼狈不堪,正极力按住水沟里的‘罪魁祸首’——钱恒本人。 和下午被送走的男生一样,钱恒失去神智,像只发狂的野兽怒号撕咬,十指刨地,他的几片指甲硬生生剥落卡在泥中。 跟来的董梓玥哪里见过这阵仗,当即惊呼出声。 “啊!” 话音未落钱恒停止挣扎,他鼻子抖动嗅着气味,一扭头,面目狰狞锁定她。 “为何!?为何!?为何啊?!——” 动物嘶吼声里,依稀能辨别出满腔哀怨的声讨。 被那凶狠凄绝的神情吓到,董梓玥脊背发凉连忙后退。她本想拉着陆景玉逃走,对方却如一尊石头定在原地。 然而情形异常凶险,已一发不可收拾。 只见钱恒父母两个成年人竟无法合力压制一个十一岁的男孩,那钱恒瞪着血红的眼,几次都差点挣脱朝他们扑来。 “陆景玉你还站着干什么,你要想帮忙、就跟我去叫人啊!” 不愿独自逃跑,董梓玥高喊着拼命拽人书包带。 结果书包被她拽下来了,她往前踉跄几步,陆景玉仍纹丝不动,而钱恒已经震开身上两人,四肢着地朝她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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