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与江湖井水不犯河水,向来各取所需,从不轻易干涉彼此。但对于掌握大权的高位者来说,他们这些门派永远都是必须忌惮的‘乌合之众’,找不到时机整治控制罢了。 他们谁都没料到,巫景曜竟然会主动和最有声势的七皇子联手,深入皇家势力。从永文帝愿意派兵上山支援这点,就能看出他对巫景曜乃至星魂阁的重视。 “巫景曜!你——这卑鄙小人!” “卑鄙?” 巫景曜仍是那霞姿月韵的模样,两手往后一甩搭住,“在下不解,求问到底何为卑鄙小人?是歪曲事实,嫁祸于人为卑鄙,还是利欲熏心,苟合作妖是小人?” “哈,哈哈哈!”贺炎彬笑得捂住了眼,“你这星魂阁,不还是违背祖训,与朝中势力同流合污?” “不,”巫景曜回答得一脸坦荡,“我这是效益最大化,利用最小成本谋取最大利益,买卖不亏,先祖安详,不遭雷劈。” 贺炎彬:“······” 贺炎彬听得云里雾里一脸茫然,不过巫景曜也只是脱口而出,引用了他家那滑头流氓的名言警句。 但无论这话意义是何,二人此时都已想到同处。 羽林军插手此次事变后星魂阁绝对安然脱身,若成功治好永文帝的怪病,巫景曜未来定然平步青云,将会是皇帝跟前的红人。而武林盟与万机阁为求自保,只会把看似最有嫌疑的血虹教推出去。 届时,血虹教才会是江湖上人人喊打,朝廷中通缉剿灭的过街鼠。 怒火攻心,贺炎彬双眼赤红,发出一声不甘地怒吼又向巫景曜袭去。 远在竹林里一敌三的陆柳鎏被这声怒喝惊得头皮发麻。 “卧槽?!哪里来的土拨鼠?” 在他吐槽的空档,左侧那人趁机抬手猛刺他脖颈,铿锵一声,这招被段宛菡挥剑挡下。 陆柳鎏:“噢~~谢喽哟美人。” 虽然起初对段宛菡的意见很大,但下场直接和这‘后补儿媳’并肩作战后,他忽然觉得这人没那么讨厌,不废话不磨叽,碧落宫的双剑式凌然飒爽,尽显侠女风范。 她甚至还像个好母亲,小心将巫文星护送到安全之处才折返回来帮助他。不过,现在她还不知道巫家人与她的渊源吧。 等这次与血虹教的纠葛了结,说不定他可以试试再把段宛菡与曜曜拉郎配,完成主线任务。 反正‘戚无心’是傅雅南,压根没有要抢她的意思。剩那位肯定打不过曜曜的酱油武林盟主,简直太轻松。 最后一名杀手倒在段宛菡的剑下,他们终于清场完毕。陆柳鎏沿着小径回望,眼尖地瞄见军旗,他立刻想通了巫景曜的意图,不由得感慨一笑。 “儿子太强,看来又是躺赢的一次了。” 他都想好巫景曜与段宛菡的孩子该叫什么名字了,却突然听见脑中响起提示。 【嘀——支线任务已开启:哦!我亲爱的神明啊!我们之中出了一个叛徒,你知道吗】 眼中划过一丝迟疑,发觉异样的陆柳鎏迅速转身却依旧太迟。 刀锋如闪光在空中残留一道银白色的轨迹,段宛菡右手的剑笔直插入他心口,又以内力相逼把他推至一株紫竹前,贯穿的银剑将他死死钉在了这。 细长竹叶窸窣飘落,几片受剑气影响,飞来时在他脸上画出数道血痕。他看着段宛菡暗藏怒意的双眼,吐出口血笑了。 “莫文,姝?” 他两手抓住剑身不让人抽回或刺入,但逐步侵蚀意识的剧痛与生命力的流失让他双眼发昏,控制不住舌头。 这个‘段宛菡’沉默着故意转动刀柄,却失望的没听到陆柳鎏喊一句疼。 “陆柳鎏,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更何况你做过什么好事你自己知道。”想起被杀时的愤恨耻辱,她脸上又多了几分愠色,“不过我还真要谢谢你,如果不是因为你帮我换了个身份,我也不会能有这身武艺,而且光靠‘穆熙柔’去完成任务,妨碍我的人太多了。” “包括傅雅南?” 被他这句问住,莫文姝渐渐面无表情再度沉默。 因为陆柳鎏之前已获得莫文姝的部分清晰记忆,他自然知道对方还是‘穆熙柔’时,就在傅雅南身上下蛊,但从未唤醒过。 然而子蛊唤醒与否的差别很大,某些蛊虫子母蛊生命相连,若母蛊死亡无论在哪都会一同暴毙。而有个别类蛊虫在母蛊死亡后,非但不会消失,反而还会彻底失控。 “你可真的是······说谎成性呢。如果我没得到你的记忆的话,我还真不知道你连他的主意都敢打,你不知道他身边有个乖乖痴汉忠犬吗?会土拨鼠叫的那种哦,超凶的哦。”陆柳鎏说着加大力度握住剑峰,指缝间很快溢出鲜血,“话说你不是跟他结成盟友了吗,我好怕怕哦,你怎么连自己人都馋,还——” “闭嘴!你没资格说我。呵,我现在倒要看看,你这杀人犯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莫文姝冷哼着,欣赏眼前之人血色染透半边衣裳,双目渐渐失焦,黯淡无光。 却突然勾起嘴角笑了。 “真是可惜。” 刹那间,陆柳鎏踢飞了她另一只手上的长剑,趁她后退闪躲时接住。 贯穿心口的一剑是致命伤,任陆柳鎏怎么反击都是死在自己手下。在没看那幕之前,莫文姝是这么想的。 她无法忘怀那个瞬间,陆柳鎏握剑划破颈动脉时流露出的眼神。洋洋得意又闪烁着古怪的光彩,这人莫名的乐在其中。明明在这真实过现实的游戏世界里,拥有压倒性优势的她都感到紧绷,他却在享受着什么。 莫文姝没有得到任何东西。因为陆柳鎏,是在她面前自刎而亡的。
第75章 好丑一只鸟(完) 十年前, 武林集结江湖群雄于万机阁天行山庄筹办春日宴。惨遭魔教血虹教袭击,死伤无数,危及无辜百姓,幸有星魂阁与羽林军助阵, 得以击溃险恶奸人。此后朝中明令将全力支持正派人士剿灭魔教残党, 还天下安宁。功绩累累者将奖予重金乃至引荐官位。 星魂阁因除恶有功, 阁主巫景曜又妙手回春,治愈了身患怪病的永文帝, 令其容光焕发重回巅峰时期。一番作为使龙颜大悦,赐号尊隐奖赏封地, 成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国师’,连朝中左右丞相都要敬他三分。 但这国师却神出鬼没, 甚少出现在朝中,更有传闻他本尊早已回星魂阁, 留在封地宅邸内的无非是‘仙术’分身。 安穆镇内, 清晨天微亮。一名男子头戴斗笠, 牵着匹白马走向无人敢踏入的林园。才走到小径路口, 经过的赶牛老汉连忙过来拦下了他。 “哎哎哎, 年轻人, 去哪呢?前面过去,可是会——死人的。”老汉神经兮兮地凑到他耳边说着。 并非危言耸听, 而是这处林园着实古怪。 过去常有牛羊误入林间后人间蒸发似得再也找不到。附近农夫们壮起胆子一起去寻, 却总是在森林外缘转圈, 最终稀里糊涂地又绕了出来, 但若够幸运的话, 能找到自家牛羊的骸骨。长此以往,林园成了他们公认的禁地。而他们都知道, 这林园是当今国师的底盘,于是更加敬而远之。 年轻人抬起斗笠边缘,露出一张俊秀非凡的脸,他眯眼笑着拍拍人的肩。 “放心吧,这位大伯,我只是过来玩玩的。” 玩?玩命的玩吗?! 青年却无视对方惊愕的眼神,径自牵着马进入白雾茫茫的小道。不到一刻钟时间,他眼前的浓雾消弭殆尽,出现一条大道直通前方,他这才跨上马背飞驰而去,最终停在座大宅门前。 大门左右是两丈高的巨形傀儡,他抽出腰间令牌依次插入傀儡手中,那扇红门自动朝里打开。 宅中只有两三个侍从,看见他后纷纷恭敬行礼为他让路。行至临湖而建的偏院,守在门外的婢女拦下了他。 “文星少主,阁主并不在房里。” 巫文星明了的点点头,转身朝另一方向走去。若他爹不在房中闭关修养,那必定是在那个地方。 湖上小桥穿过那片生机勃勃的荷花,巫文星走到底,来到湖中心的石亭。依乾、泽、兑、艮、坤的顺序转动石柱机关,圆桌在地面的微微震动中下陷,露出一条深入地底的通道,两侧墙上镶嵌着永不暗淡的夜明珠。 下到台阶底端时,一阵刺骨凉意迎面而来,巫文星不得不调动内力御寒,搓着手缓缓向里前进。四周的墙,脚下的地,全都是由极阴之地的寒冰筑成,寻常人身着单衣进来,直接冻晕冻伤都是轻。 “已经十年了啊······” 看着前方的最后一道石门,巫文星不禁喃喃着。 当年他躲在星魂阁的船舱里,跟着他父亲一行来到天行山庄,却不曾想会经历了那些事。 血虹教与众多正道教派污蔑陷害他们,他父亲借助皇家以牙还牙,后来又以自身实力拔得头筹,从此江湖上无人再敢觊觎星魂阁一根毫毛。 此外,还发生了件已成禁忌的事。 身为他生母的碧落宫女掌门,段宛菡,竟被血虹教的人下蛊操控杀了他的师傅。 不,说是杀了还不贴切。事实上他师傅是自尽身亡的,身上两处皆是致命伤,但真正使其咽气的却是脖颈那处。 那天他后一步赶到,那时他父亲已经在竹林里欲将段宛菡置于死地,迸发出杀气强烈又如绝望深渊般骇人,一度震慑得他四肢瘫软。若不是他及时发现一件事叫停的话······ 石门缓缓升起,银发满头的巫景曜与那副硕大冰棺出现在了巫文星眼前。这处湖底冰窖被打造成别致的洞府,四处有亭台楼阁,下方引水成河,顶上精心镶嵌着珍奇珠宝,拟成日月星辰之光。 每每来到这洞穴,他都要感叹一次,他父亲可真的是待某人慷慨纵容上天了。前次他要一副字画都求了半年。 “怎么这会儿有时间来看我?”巫景曜转头侧身,笑迎来人。 “还不是虞烨霖那笨猪又叫我来送账本啦,唉,下次我才不替他来,让他自己骑马坐船。” 巫文星抱怨着走上前。成年后他知道对方并非自己生父,他与这位‘父亲’的相处变得越来越像是忘年交的亲友,但他心里最敬重的人依然是对方。 “你这话若是被他听见,担心又被各种克扣,彼此大打出手。到头来还是找我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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