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道该说你是胆子大还是胆子小了。” 修士虽然不是什么整日活在刀尖上的职业,但大多身怀攻击性强大的术法,为了寻找提升修为的灵物,经常出没于各种荒郊野岭。 打斗见血,乃至生死,都是常见的事情。 幸好她出生在这个还算和平安定的时代,若是在三千年前……灵魔大陆纷争不休的年代,岂不是要吓成一只鸵鸟? 慕青篱的眼睛不知不觉中又黯了下去。 ——为了她,也为了千千万万个和她一样的人,所以他不能让这样的情况再次出现在三千年后的今天。 沈知然闻言眸光飘忽了一下,她为什么会害怕鲜血和杀戮……不得不承认,她确实仍旧本能地留存了许多穿越前的思维。 在她短短二十多年的平淡生涯里,她甚至连一次杀鸡也未曾见到过,关于血液的描述和印象,一应只在二十一世纪发达的影像作品里…… 慕青篱竟然这样敏锐,连她这一点异样的反应都能察觉到。 她的心跳本能地快了两下,随即又平缓下来——其实按照如今她和慕青篱的关系,倒是也没有必要非要瞒着他自己穿越的事情了。 要不干脆趁现在说明自己的本来身份算了,说不定慕青篱还知道她穿越的原因和内情。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里浮现一秒,就被她毫不留情地抹去了。 不,不行。 这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年,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了。 魔种的事情显然更为关键,现在并不是什么解释穿越的好时机。 想到这,她下意识轻咳一声,掩饰心虚般抬高了声音:“我哪里胆子小了?不过是一些血迹,我才不怕呢!” 慕青篱本来还没什么反应,听她说完这番话,忽得眉头一皱,视线直直落在她脸上,眸中划过一抹一闪而逝的沉思。 沈知然吓了一跳,她这才恍然觉得,自己的反应似乎有些过于明显了。 连日紧绷的精神,到底让她顾不得注重那般许多细节,她暗自懊恼自己的不小心,匆忙转移话题:“可这小木屋遍布血迹,怎么一应摆设却毫发无损?” 她这次转移话题的动作不算高明,但谁让对面的人是慕青篱呢? 他定定看了她半响,最终还是缓缓摇了摇头。 小木屋出现这些奇怪血迹的可能性有许多,仅凭这些飞溅的血迹,谁也说不好是哪一种。 沈知然追问:“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还是继续往歧水镇深处走吧。” “既然是镇……总不可能只有这一栋小木屋才对。” 沈知然听得连连点头,其实,她心中也是这样想的。 匆匆离开这栋小木屋,两人继续往前方走去。 果然这次没花费太久时间,又一栋相似的木屋陡然出现在视野里。 沈知然满怀希望地掠到木屋前,又在看到木屋如出一辙的虚掩房门和腐朽木板时陡然变了面色。 她按下心中猝然生出的不妙,毫不犹豫抬手推开了木门。 看清这栋木屋内的情况,她心中陡然一沉。 这栋小木屋的情况简直可以说和上一栋小木屋如出一辙,一应家具物品整齐地摆放在各处,丝毫没有搬家或废弃的样子。 然而一应物品上全都埋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和蛛网,一看就是许久都不曾有人进来过了。 最令人心惊的是,这栋小木屋朽旧的墙壁上,也能明显地看到成片的黑色斑点。 或者说,这件小木屋里的黑色斑点更加密集显眼。 成片的溅射状黑斑,即使是她也能一眼确认,这确实是血迹。 从这栋仍旧无人的小木屋离开,接下来每隔一段距离,他们就会发现一座类似的木屋。 木屋形状结构略有不同,有大有小,也不是每一栋木屋里都有飞溅的血迹,相同的是……每一栋木屋都将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 这样诡异的情景让人看得不寒而栗。 沈知然甚至觉得,这歧水镇是不是在数年前就遭受了什么无人知道的灾难,早已成了没有人住的荒芜小镇。 她侧头望向慕青篱。 他嘴唇紧抿着一言不发,漆黑的眼瞳少见溢出两分不耐。 显然这样毫无所得的搜寻让他失去了大半耐心。 他轻抬起手腕,点点灵光如流萤聚集在指尖——约莫又要施展什么术法了。 她的视线不自觉地聚焦在慕青篱灵气涌动的指尖上,灵气欢快地跃动,灵纹已即将成型。 恰在此时,慕青篱的正后方,焦黄干瘪的枯草丛里,一个轮廓分明的凹陷清晰落入她的视线里。 沈知然微歪的头颅刹那正起,她瞪大眼睛,本能吸了口气:“慕青篱,你看……那……是不是一只脚印?” 他手指一顿,掌心成型的灵纹刹那破碎散去,撩起眉眼看向沈知然惊呼的方向。 一枚六七寸大小,轮廓分明的人形足迹,半掩在黄绿的枯草下。 竟然真的是一枚脚印。 还是个小孩子的脚印。
第57章 这脚印已经和干裂的黄土融为一体, 显然不是最近几天留下来的了。 沈知然还没思索出更多的东西,视野里一片干枯泛黄的草丛忽然奇怪地抖动了一下, 露出一个毛绒绒的物体。 大概只是什么野兽。 这个念头刚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 慕青篱已经闪身将那黑乎乎的影子抓了回来。 那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野兽。 竟然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只是这人看起来十分古怪,他浑身赤|裸,只在腰腹上围了一块破破烂烂已经分辨不出颜色的破布, 一头黑发蓬乱得如同鸡窝一般,乍一看上去,像是黑色野猪身上的鬃毛。 他的手被慕青篱反扣在身后, 如同被抓住的鸡仔一般动弹不得, 可他一双乌黑的眼睛却丝毫不惧的死死瞪着慕青篱,喉咙里发出如野兽般低沉嘶哑的吼叫声。 那乌黑眼瞳里汹涌着澎湃而□□的战意和杀气。 像是一头正在和敌人对战的雄狮。 沈知然从来没在人类身上见到过这样的眼神, 哪怕在妖族身上, 也没有这样纯粹的“兽性”, 就好像他不是一个人类, 而是一只野兽。 沈知然不明白他是怎么变成这样一个“野人”的, 但是——他如同野人一般的装扮,如鹰隼一般凶恶的眼神依旧掩盖不住面上的一抹稚气, 她敢肯定他的年龄并不大,最多也就十八九岁的年纪。 她皱了皱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没有敌意,尝试着询问这个少年:“这小镇里的人呢?” 那男子对她的询问置之不理,凶狠的眸色丝毫未变。 她想了想, 微微弯下了腰:“别怕, 我们不是坏人, 并没有恶意。” 她这句话并没能让紧绷的男子平静下来。察觉到她的靠近,男子浑身上下的肌肉绷紧, 喉中的嘶吼声瞬间变得尖锐。 他的手臂弯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神奇般的从慕青篱的禁锢中挣脱出来。 下一秒,他以手为爪,直直朝着沈知然的脖颈袭来。 沈知然皱紧了眉。 这不知名男子的速度和力道在普通人中算是极其优异的了。 以他这招出手的速度和力道,若她只是个普通人,现在一定已经被擒住了脖颈命脉,只要稍稍一用力,便会命丧黄泉。 她眸子沉了沉——这个少年,当真是半点没有留手的。 但可惜,她并不是个普通人。 即使沈知然战斗经验并不丰富,但怎么说也是个金丹修士了,这样普通人的一击她怎么可能躲不掉? 她足尖绷紧,轻轻的一个后撤便轻易躲开了少年的袭击。 那男子一击落空,面上的神色更加凶狠,他攒起肩膀,用尽全身的力气奋力挣扎,试图从桎梏中挣脱出来。 看到那少年对着沈知然的一击,慕青篱的面色微微沉了下来。他不再因为他是凡人而留情,干脆利落的从储物玉坠里取出一条困魔锁,将人捆成一团丢在了地上。 即使是被困魔锁紧紧捆住,完全挣脱不得,那男子还是没停下挣扎嘶吼的动作。 困魔锁顺着他挣扎的力道深深勒紧肉里,鲜血在狰狞的勒痕中若隐若现。 沈知然皱眉看着蜷在地上如虾米般不停挣扎的男子:“他有点奇怪……对我们的话毫无反应,似乎根本听不懂一般,不像是个正常人,反而……” 她拧眉顿了半晌,才从心中搜刮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反而像是个野兽。” 慕青篱蹙眉看了在地上不停挣扎的少年半晌,忽得伸出手,修长指尖自男子怀中一掠而过。 再次将手指抬起的时候,指尖上就已经多了几张折成方块的泛黄纸张。 原来在刚刚男子挣扎的过程中,怀中几页破烂的纸张恰好裸露了一角,被慕青篱看了个正着。 怀中的纸页被人抽出的一瞬间,男子疯癫挣扎的动作猛地一顿,他瞳孔猛地放大,随即以更加猛烈的方式挣扎起来。 他喉咙里发出细碎的低吼声,一双满含怨怒的黑眸直直盯着他们,仿佛要把面前两个人的样貌深深刻印到脑海里。 沈知然毫不怀疑,如果他有能反抗的力量,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她和慕青篱撕碎。 慕青篱淡淡扫了一眼,将束缚着他的捆妖索再次收紧了些。 细碎的绳索勒紧血肉的声音响起,他挣扎的幅度瞬间小了下来。 并不是因为男子恐惧害怕不敢挣扎了,单纯是勒紧的绳索已经让他彻底动弹不得,压根没办法继续挣扎了。 慕青篱这才展开从他怀里抽出的几张纸页。 纸张是最普通的草纸,却出乎意料的保存的十分完整,除了一些泛黄老旧,竟然没有一丁点的破损。 丁卯年七月初六 我和妻儿来到了一个陌生的镇子,这个小镇规模很小,面积却很大。 镇民们以种粮为生,明明是地广人稀的地方,有着大量的土地可以种植,镇民们却似乎过得并不是特别好。 他们面颊干黄饥瘦,干枯可怜,似乎难以填饱肚子。 丁卯年七月初八 我决定留下来帮助他们。 七月初十 这个小镇似乎有些奇怪,但是……我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 十三 或许我不应该一时心软答应他们留下来的,这里真的太奇怪,或许我得尽快离开—— 慕青篱蹙紧了眉,下意识捏着纸页继续往后翻,却只漏出空白的手掌——这竟然已经是纸页中的最后一张了。 信息就在这里戛然而止,要想知道更多的信息,就得找到更多的纸页才行。 沈知然的目光下意识又落回被捆绑住的男子身上。 他虽然挣扎不得,喉咙里仍旧在发出低低的嘶吼声,怎么看都是一副完全无法交流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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