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昀反问:“怎么证明?” 宋白思索一番,“后日是太后的寿宴,你将弟媳一同带去,到那天你自会知道。” 顾北昀晃动装满茶的杯盏,“好。” 他倒是不抱半点希望,谢岑的表现实在太过明显了,是个傻子都看得出来,他讨厌自己。 不过顾北昀不会拒绝宋白,因他本来也就应了陈旭之请,要带谢岑过去,但这也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再见面。 寿宴的前一天晚上,顾北昀去了寄月院,没别的事情,只为了让谢岑能答应去参加寿宴。 坏了的门已然修好了,顾北昀没有直接推门而入,轻叩了叩门,屋内传来问询声。 “谁啊?” 宁粥紧着步子来开了门,见是顾北昀,带笑的脸倏然垮掉,“将军怎么来了?” 顾北昀忽略她这异样的态度,“有事找谢岑。” 宁粥想也不想,回绝道:“将军来得太晚,郎君已经睡下了,明日再来吧。” 话音仍在盘旋之际,重重的咳嗽声从屋内传出,顾北昀也不做声,宁粥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郎君身子不好,现在见不了人,还请将军体谅。” 顾北昀移开视线,“时间不会长,你跟他说若想离府就见我一面。” 宁粥踌躇片刻,转身进了屋去,顾北昀立在门口依旧不动,静静地等着谢岑的回复。 很快,宁粥走回来,不情不愿地将顾北昀请了进去。 入屋,越往里走,药味越重,比之那日还要再重些,顾北昀忧心如捣,面上不显半分。 过屏风,复又见到了几日未见的人,他清减了不少,常穿的青衣也不再穿了,换了身月白色衣袍。 这样的颜色穿在谢岑的身上,显得他愈发脆弱易碎,恍若轻轻一触,便如水中月影般,消失不见。 谢岑抵拳轻咳两声,方移眸看他,“现在想要让我离府了?” 话里没什么情绪,稀松平常的问话。 宁粥将顾北昀引进来,也不多停留,转身走了。 门扉声微响,顾北昀启唇,“明日是太后的寿宴,你随我一同去,那之后你若是想要离府,便可以离去,我绝不会阻拦。” 这话顾北昀说得无比艰难,虽话声听起来如常,但每吐出一个字,就像是有把刀在心上划动一样。 而谢岑的脸色平淡,不见变化,只是隐在锦被下的手猛地攥紧,拇指的指尖深陷入掌心中,几欲出血。 “好,我答应你。” 想做的事做到了,顾北昀十足怅然,因谢岑答应得太快了,不带一丝一毫的迟疑,就像他早就准备好了要这般做。 顾北昀心知谢岑不愿见自己,此事做完,不再多停留,移步即走。 谢岑看在眼里,咬唇不语,偏转过头,没有挽留的意思。 寿宴当日,顾北昀先行登上了马车,在车中等了许久,马车晃悠一下,一只白玉酥手伸了进来,随后是整一身的月白长袍。 顾北昀移开眼,依稀发现谢岑最近很少再穿青色的衣服了。 想得出神时,马车缓缓行驶起来。 车内仅一张供人坐卧的软榻。 顾北昀坐在右边,谢岑便坐在了左边,二人中间仿佛相隔万里,都不言不语,气氛很是压抑。 寿宴设在大殿中,待到二人进去时,殿内已到了不少人了,陈旭与太后坐在上首,往下是皇子嫔妃,接着就是朝中的重臣。 顾北昀找到位置坐下,谢岑挨着他落座,彼时宋白还未至,他与谢岑也没有能说的话,只好默默坐着。 殿中话声絮絮,因着还未到开宴的时辰,众人也就各自聊着。 刚跟身边人说完话的陈旭向下首一瞧,看见了落座许久的顾北昀,开口道:“北昀,既然来了,把人带上来给朕瞧瞧。” 陈旭开口后,殿中的说话声就小了不少,众人的目光更是都集中在了顾北昀的身上。 他回应,“臣遵命。”接着在起身时,压低声音冲着谢岑悄声道:“别怕,有我在。” 是无意间泄露出来的担心,话罢他已经站起了身,走出席间。 谢岑跟在他身后,心中不知在想什么。 二人在陈旭下首站定,朝其跪拜,陈旭挥手免去,笑盈盈道:“这样貌果真是不错,倒确实与北昀很相配。” 太后瞧谢岑一眼,和蔼笑笑,“嗯,北昀的眼光不错,难怪那会刚回来就上门抬了人,是不是早先就瞩意上他了?” 太后礼佛,眉眼间尽是慈悲,不见戾气,与陈旭坐在一块,倒真有几分亲生母子的感觉。 陈旭先回了太后的话,“母后这般直接地问北昀,他必不会同你讲的,快别问了。” “好好,母后不问便是了。”太后听了陈旭的话,笑得慈爱,转眼看向下首的谢明袁,“谢大人真是好福气,有个样貌这般好的儿子。” 谢明袁正在出神,想着家中失踪的两个儿子,听闻此言,忽地愣住,待看到谢岑,才附和一笑,“是了,臣多谢太后夸赞。” 太后的兴致很高,喜过眉梢,还想再问些什么,殿外传来声响,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她抬眸看去。 一个样貌清秀的男子走进殿来,身后跟着两人抬着副东西。 见到来人,太后面露喜色,“你怎么这前来了,不是说还有几日才能到晋州城吗?” 苏辰清笑答:“太后的生辰,臣自然要赶上的,太后瞧这是臣献上的贺礼。” 他挪开身子,露出身后的贺礼,一幅刺满了寿字的百寿图,字体不一,极为用心。 太后抚掌,喜不自胜,“辰清有心了,既是寿宴,那也算是家宴,不要叫太后了,唤声阿姐多好。” 苏辰清弯过眼眸,“阿姐,生辰快乐。” 苏辰鳞饮着酒,不动声色地观着这一切没说话。 陈旭开了口,“母后别光顾着说话,快让舅舅先入座。” 太后喜容可掬,“是是,辰清快过来坐,就坐我旁边。” 朝臣们眼观鼻鼻观心,知晓了陈旭的心思,是要拉拢苏辰清的意思,皆奉承起来。 陈旭看向顾北昀,说:“北昀,回去坐吧,就要开宴了。” 顾北昀颔首,带着谢岑重新落座,回去时宋白已来了。 宋白凑上来,偷偷瞄一眼顾北昀身侧的谢岑,小声说:“北昀,你放心今日便就让你看清弟媳的心,也定能让你们二人和好如初。” 顾北昀怏怏点头,完全没把他的话当回事,有前车之鉴,顾北昀自然是不肯再信的。 人很快来齐,陈旭宣布开宴,弦乐悠扬,鸾歌凤舞,宫女内侍端着菜肴,款款而来。 因着太后的心情极好,殿中一时间也是喜气腾腾的。 但身处在这样的氛围,谢岑却很不舒服,悦耳的旋律在他耳中变得嘈杂不堪,窃窃的话声更是让他心生烦躁。 他难耐地起身,在众人未注意到的时候,从侧门离了殿。 顾北昀扭过头看着他离去,久久不曾回神,而这时坐他旁边的宋白,鬼头鬼脑地从怀中掏出个瓷壶,倒满一杯清液后,悄悄将其放在了顾北昀的面前,接着又把他原先喝的茶给拿走了。 做好这一切,宋白拍一拍顾北昀的肩膀,“别看了,北昀,来喝点茶静静心。” 顾北昀转回头,捏着杯盏一口饮下,随后脸色突变,咳嗽出声。 “这…是酒?”顾北昀脸色犹疑,捏着杯盏轻嗅,“但怎么半点酒味都没有?” 废话,那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酒,闻不到酒味,但极为醉人。 宋白故作不知,“啊?怎么会,那你快喝点我的茶清清嘴,我还未喝。” 他递过去自己的杯盏,顾北昀不疑有他,灌入口中,紧接着又咳嗽起来,“这怎么还是酒?” 宋白在心里偷笑,脸上却不显,“是我的错,我没注意,没事没事,不过宫中的酒向来不烈,你只喝了这一点,没关系的。” 顾北昀半信半疑,“好吧。” 宋白见他未起疑,又道:“唉,弟媳怎么还没回来,北昀你去找找他吧,他第一次入宫,万一不小心迷了路,就不好了,何况天色如此黑沉,没准还有可能遇到危险。” 顾北昀略作思忖,认为宋白的话很有道理,忙起身追了过去。 宋白见此露出一副坏事得逞的模样,捻着酒壶勾起唇角。 北昀,可不要辜负我的好意啊。
第43章 娶你 月明星稀,夜色如霜,外面比殿内要冷清上不少,但景象依旧好看,挂着喜庆的红绸,周围摆有各式花植。 出殿之后,顾北昀左瞧右瞧也没看见谢岑,无奈下他找了个内侍询问。 内侍略作回忆给顾北昀指了个方向,他顺着看去认出是通往御花园的路,设宴的殿宇离那里不远,走上几步就到了。 一条曲径通幽处,顾北昀沿着蜿蜒石子路走动,手中提着盏宫灯,是刚才那内侍给他的。 御花园中也燃灯,但只是设在常有人走动的大路上,有些小的地方根本照顾不到,黑黢黢的。 因着寿宴,宫人们都在殿周待着,御花园反而异常清冷,走了许久都碰不上什么人。 小小的宫灯映亮脚下的一方天地,顾北昀四处找寻,走动间忽觉身体有些异样,脑袋晕晕乎乎的,全身也有阵阵热意翻腾。 这种感觉他很熟悉也很陌生,熟悉是因他知道这是酒意上了头,陌生是他已许久不曾醉酒了,平日里更是不饮酒,只酌茶。 他不禁奇怪,今日虽误饮下酒,但量并不多,应不至于到醉酒的程度,可这身体的反应却在诚实的告诉他,他确实已然醉了。 顾北昀抚额晃了晃脑袋,宫灯摇动,再抬眸时,瞧见了隐在树丛后,静立在树下的身影,他心下一喜,从树丛的缺口处进了去。 谢岑站在树下,捂住胸口,轻微地喘着气,那种窒息的感觉总算是缓和了不少。 四周静谧无音,月色偶有漏入,颇有几分遗世独立的世外桃源之感。 可还没等谢岑再细瞧这树是棵什么树,背后传来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闻声转身,未看清是什么就被人一把按在了树上,撞得后背生疼,泪花四溢。 “什么人!”谢岑受痛,眉宇皱紧,眼睛被生理性的眼泪所蒙住,看不清来人,“你可知这是皇宫,敢在这里行凶,真是有胆子。” 没人回答,只颈项边的热气提醒着他这确实是个人。 他眨了两下眼睫,把碍事的眼泪眨掉,将要看清来人面容时,又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双眼,这下真是什么都看不到了。 谢岑心知不好,抬手想要反抗,反被那人攥住两手的手腕,同时身子也被压紧,固定在那人和树之间,再动弹不得了。 全身上下就只剩下张嘴可以动了,谢岑也不见慌乱,讥诮道:“怎么有胆子动我,却没胆子让我看见脸?是谁派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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