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升诧异于太子居然认得出自己,更诧异于他称呼自己的方式,也同旁人一样拱手道:“少爷。” -我现在似乎不该认识他,但他为何好像认识我? 周瑑这么想着,顺口问道:“你怎知道他功夫好?” 蒋升不管王姓兵士暗示的眼神,回道:“少爷,这位王勇大哥,当年是北武山庄门徒,功夫自然高强。” 王勇整个人都绷紧了,抽空子狠狠瞪了蒋升一眼,他的身份按规矩不得为吏,但周瑑身居高位,全然不懂底层官吏中的门道,让蒋升的阴阳怪气怪了个寂寞、 而今是二月,夜空深邃幽蓝,月明星稀,寒风凌烈,一时风刮得大了些,周瑑不耐寒冷,微微瑟缩。王勇不知所措,蒋升见状,解下包袱取出自己一件皮裘拢在周瑑身侧,然后将那厚实的棉帘子放下,隔着帘子道:“少爷还是早些歇息吧,你再拉着王大哥聊,他明日非得挨骂。” 周瑑正想问为什么跟自己说话会挨骂,之前打水的兵士回来了。 蒋升持铜盆倒上水,放在篝火上烧了一会问:“少爷,要不要我去叫你的侍从起来伺候?” 轿子里的周瑑听得这话,很是想笑,他以为上辈子蒋升是在危机时刻才那么横冲直撞,说话轻重不分,想不到很久之前的他就是这个德行。他忽然起了些玩心,清了清嗓子道:“不必叫他,你进来伺候就是。” 他没想到,自己很快就将为自己轻率的玩心付出代价。 这轿子里勉强能容下两个人,蒋升端着盆进去,他生得高大,嫌弯腰难受,于是把自己塞进小椅,把盆随手搁在一旁:“少爷,我该怎么伺候?” “给我擦擦脸吧。”周瑑随意道。 他靠在简单的床头,心里想,不知道上辈子的这个时候,蒋升是不是也在队伍里,若是那时自己就与他交谈过,把此人收在麾下,也许自己未来不会…… 然而很快,脸上的湿意就打断了他的思绪,周瑑被浸满水的湿手巾淋淋拉拉了一身水,当被人伺候习惯的太子遇到根本不会伺候人的武夫,结果可想而知。 “蒋升,你!” 难道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周瑑忽然想起,上辈子他俩第一次见面他就被蒋升泼了一身墨。那是他被幽禁之后,那日,他昏昏沉沉,忽然看到监视自己的两个太监扑通两声栽倒,在他们身后,出现个黑乎乎的身影。 之后的事发生的很快,蒋升三言两语就明白了周瑑的处境,他本想把周瑑带走。但周瑑当时已奄奄一息,他怕自己拖累了这个好容易才能进来的人,只叫蒋升拿纸来要写诏书,然后就被蒋升泼了一身墨汁。 到如今刚见蒋升,周瑑又被他泼了一身的水,不过那时候被幽禁的皇帝面对救星,没有发怒的权力,现在的太子倒是可以发发少爷脾气的。 一条湿乎乎的手巾被甩回给蒋升。 蒋升武艺不俗,下意识随手一挥,手巾被甩到角落。说起来,他是有意观察着太子的一举一动来套近乎的,奈何白日里小夏时时伺候在轿旁,一双小绿豆眼死死盯着想靠近的人,好容易赶上夜里小太监熬不住去睡觉,郑总捕也不在,他才能搭讪着过来,没想到太子对自己有一种莫名的……随意? 面前掩面而笑的太子,跟旁人嘴里那个端方持重的太子明显不像同一个人。 见蒋升又摸出一块手巾,周瑑这回不敢再叫他伺候,自己接过来,投了手巾后拧干擦了擦手,就听对面的人疑惑问道:“殿下,我能问问……您为什么认识我这个无名小卒吗?还称呼我为……大人?” 闪烁的眼神出卖了周瑑此刻纠结的内心,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若说蒋升此人最大的特点,就是胆大心细一根筋,在他眼里,笑得前仰后合又认识自己的太子,身份已然存疑,更何况,真的太子怎么会被自己问一问就心虚呢? 于是他毫不犹豫,出手快如闪电制住周瑑,左手紧紧捂住他的嘴,右手不停摸索,开始寻找他脖子处的接缝。 “唔……蒋……放……”周瑑说话断断续续的,然而马上被捂得更紧,几乎喘不上气来,眼前泛黑,就这么昏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时,发现自己双手无法动弹,嘴上热乎乎的,心口上发沉。周瑑努力睁开眼,一张放大的面孔就在眼前,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试探地动了动舌头,触到柔软的,不属于自己的嘴唇,才反应过来蒋升在给他渡气。 “你!”在周瑑叫出声前,蒋升眼疾手快拿过一旁的手巾塞进他嘴里。 周瑑整个人都懵住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蒋升忽然要把自己绑起来。 一阵朔风吹来,吹起崩开的轿帘,周瑑胸口的衣衫本就被打湿,再被冷风一吹,不由打了个寒颤。落在蒋升眼里,这就是做贼心虚。蒋升看外面只有两个守夜的兵士围着篝火说话,自去将所有轿帘的暗扣都扣好。 方才周瑑晕过去的时候,蒋升确定了此人没有易容,他拔出匕首,恶狠狠威胁道:“不许乱动,我问话,你点头摇头就行。” 雪亮的匕首压在脖颈上,周瑑只得点点头。 “你不是太子,你是谁?” “太子在哪儿?” 这些问题完全不是点头摇头就能回答的,周瑑心里无奈,奈何根本说不出话。 半晌,蒋升才反应过来,搜肠刮肚一番,也没想到能用点头摇头回答的问题。为了隐藏自己的尴尬,他硬凶道:“我把布拿出来,你若是敢叫唤,老子这匕首可不长眼睛。” 喉头传来的不适和阵阵恶心让周瑑被迫点头。 “咳咳……呕……” 刚一拿出手巾,周瑑忍不住作呕,咳嗽了大半天,引得外面姓王的兵士问道:“少爷,您没事吧?” “没事,少爷喝水呛住了。”糊弄过去旁人,蒋升这才沉下脸问:“你是谁?太子在哪儿?” 自己这也太容易被识破了…… 周瑑这么想着,他知道蒋升的倔驴脾气,反问道:“蒋升,你为什么觉得我不是太子?” “太子不认识我,贵人更不会跟我打闹着玩,说吧,你是谁?”蒋升手指灵活,转动锋利的匕首,划出一道道短促的寒光。 无语凝噎。 “孤乃当朝太子,大将军之子严临是孤的侍读,蒋升,我当然听他说过你。”周瑑勉强解释着。 “胡说,”蒋升不屑道,“我倒是跟严临谈过,不过他说太子最是端方持重,怎么可能是你这个轻佻样子?” 他故意拖长音调阴阳怪气说道:“而且若是真的太子,我都把你捆起来了,你居然不骂我,反而好声好气解释,你觉得这可能吗?” 这还真是个无懈可击的逻辑,在以后的很多年里,周瑑会逐步意识到蒋升是个得寸进尺的人。但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新的未来将会如何展开,只得继续轻声商量着:“蒋升,你能不能先放开?我手腕疼……” 阴着脸的蒋升不断回忆此人更像自己认识的谁,忽然,他像拎小猫一样揪着对方的脖子,把太子打了个转,随后一路往下摸,嘴里喃喃道: “难道是缩骨功?” 发出如此疑问,蒋升觉得自己绑住的可能是神偷一派的人,但他脖子上找不到面具的接缝,那就只有从骨头上找破绽。天地良心,此时蒋升确实是仔细地,一寸一寸地摸下去,但他只是想看看周瑑的骨骼有无异样,并没有其他的想法。 至于周瑑,他已经懒得挣扎,反正蒋升马上就会知道自己并没有任何伪装。但慢慢地,他觉察出不对,腰上越来越麻,幸亏他这时被迫趴着,还能掩饰住一些。 上辈子,面对来暖床的宫女,周瑑很早就知道自己喜欢男子,但他没想到,这样被绑着搜身,自己居然如此不合时宜地……硬了。 “蒋升,你能不能别再乱摸了啊……” 周瑑欲哭无泪,轿子周围虽然都是戍卫,他却不敢高声叫嚷出来,只能用软绵绵的暧昧声音说出奇怪的请求。 蒋升摸了许久,还是找不到破绽,他终于开始思考,面前的这个人会不会……有可能……是太子本人。 就目前所知,钦差万谨是外地官员,但总捕郑慎和内卫魏礼都是皇帝登基前的旧臣,这两个人是不可能不认识太子的,所以……只要不是这两个人串通……但这两个人又不大可能串通…… 伴随着脑袋里嗡得一声,蒋升双手僵硬地给周瑑松了绑。 周瑑一旦放松,马上蜷起身遮挡,同时想狠掐自己两下,再说几句场面打散诡异的旖旎。 蒋升忽然换了一副面孔,抓着周瑑的手腕温柔摩挲:“少爷,手疼不疼?” 任他如何尽力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蒋升还是硬拽着不放,完全不像他口气里那么柔情,周瑑只能暂时示弱:“蒋升,你能不能先把我松开,你出去,然后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蒋升心道,明天我还有命吗?他还是不肯放手不说,甚至觉察出周瑑的不对来。 这一晚上折腾下来,面前的小太子半蜷在床上,只见他头发蓬乱,咬得嘴唇殷红,盯着两人紧握的手急急要抽回去,全身还在微微有些发颤。 蒋升以为他是被自己吓得,心里也慌,他这次本来是想路上跟小太子搞好关系,以图在之后的案子里更有利于己方,没想到如今弄巧成拙,自己竟然大大得罪了太子殿下。 ---- 下回……
第3章 03 各怀心事 === “我真不是有意的,我只是觉得,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苍白的解释代表着蒋升的努力,但断断续续的话语实在没什么说服力,更别提周瑑只想让他赶紧出去。 “孤知道,真的,能理解,咱们明日说吧。”周瑑也在努力地往出拔自己的手,奈何蒋升一手就紧紧卡着他的两只手腕,完全抽不出来。 蒋升忙道:“还是现在说吧,殿下,这真的是个误会。”他就着拉手的姿势,自己转身挤坐到周瑑身边,切切道:“这件事还要从三年前说起……” 随着蒋升越来越挨近,连说话间的气息都喷在他脖子边,周瑑下身不但没有消退,甚至还在更加努力昭彰着存在感。 “孤真的累了,”周瑑努力往后躲,“现在让我睡吧,等天亮了想从你养下来开始说都可以。” “你别怕,”蒋升不断往前倾,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诚恳过,“三年前有人假扮成我师父的样子骗了我,从那时以后我就疑神疑……” 蒋升说着说着忽然停下,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怎么不舒服?怎么耳朵这么红?”他殷勤地俯身上前,用手试面前人的额头,感觉并没有很热,但随着两人紧贴在一起,他已经明白周瑑的问题出在哪儿。 周瑑眼睁睁看着那只刚刚还放在额头试温的手,已经顺着还略微潮湿的衣襟一路往下,慢慢挤进他双腿,往胯下揉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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