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影无形,而我们现在正在活泉眼之中。”崔嵬保持着一贯的从容跟镇定,一边躲避虚影的攻击,一边不紧不慢道,“你要是动起手来,运气好一些,只是伤到自己人;运气差一些,地宫被毁,我们恐怕就再也逃不出去了。” 未东明没了办法,顿觉得憋屈无比,这情况就好像他发觉冰狱的问题一般,空有一身力气无处使,当时他也可打破冰狱,然而冰狱一破,水流倒灌而入,且不说呼吸的问题,光是那万钧水力都足够把他打成重伤。 虚影在这内室之中更显威力,连剑招都复杂起来,这地方狭小,因而需要三人有相当的默契,否则躲避时自己人就能撞个七荤八素,未东明跟崔嵬身手经验都是一流,纵然躲避剑招时不慎撞上,也能立刻反应过来。 而于观真就没这么轻松了,他本就有些分心,加上根本没有任何在狭室里打斗的经验,简直怀疑自己在玩人形碰碰车,因此实在提不起气再说话。 未东明又道:“实在不行,你们先缠住他,我去开机关,大不了再让这蜃影再逃一回。” “不必。”崔嵬一直在玉璧旁徘徊,他身影翩然灵动,虚影每每提剑去刺,都只刺中残影,他纵身踏在虚影的剑尖一跃而上,整个人倏然间就没入了玉璧之中,“随我来。” 未东明瞪大眼睛道:“见鬼了,崔嵬怎么没了?” 室内少了个人,空间自然大了起来。 于观真没力气与他斗嘴,也学着崔嵬的模样飞身而上,一接近才发觉问题所在,这块玉璧上方无字不说,似乎还是另一种颇为奇特的材质,摸上去像是凝结的水。 出于对崔嵬的信任,他毫不犹豫地没入其中,只感觉全身一寒,好似过了遍冷水,眼前立刻一暗,接着身子往下坠去,很快就被人接住了。 “是什么东西。”玉璧的另一头伸手不见五指,于观真却顾不上黑暗,只觉得全身骨头都被冻得咯咯作响,腰背被一只手牢牢撑住,这才勉强站定下来,“好冷。” “是水精。”崔嵬才说了三个字,忽然一把推在于观真的腰上,两人齐齐推开,避过了落下来的未东明。 未东明浑身火血,过水精更觉冷意,他打着哆嗦道:“这……这是什么鬼东西!再来这么几下,用不着你们动手,我只怕直接得死在这儿。” 于观真好不容易缓过来,手中燃起火光,见未东明居然眉毛眼睫上都凝结出了薄薄的冰霜,一时间不由又觉得好笑,又觉得奇特,玩笑道:“死在这里不好吗?为民除害,又有偌大地宫陪葬。” 未东明没好气道:“既这么好,我愿意将此机缘让给你们二位。” 崔嵬对他们俩前脚还在互相怀疑,后脚就立刻能开玩笑的塑料友情感到十分困惑,不过显然没打算深入研究,因此很快就道:“走吧。” “等下。”这时候反倒是未东明不买账了,他站定在原地沉着脸看向崔嵬,“你不觉得自己应当解释一下吗?那石壁到底是怎么回事?” 气氛一时间有点僵硬,于观真有意缓解道:“行了,边走边说吧,看看这里是哪里。” 其实火光亮起的那一刻,于观真就已经发现这个地方几乎跟他们之前所处的石室近乎一模一样,只不过没有尘艳郎后面封堵上的那面石门而已。 三人一同行动起来,崔嵬这才开口说道:“那面玉璧外头抹上泥石,是为了将水精遮掩住,而水精与玉璧交融后光用肉眼看,难以看出问题,想来是为防止脱落后被人发觉。” 未东明哼笑了一声:“你倒的确不是用肉眼看的,只是你也没往上摸啊。” 崔嵬淡淡道:“我察觉玉璧上留存剑意时发现的,本还以为是泉眼,躲避时才发觉确实是水精无误。” 水精是水的精气,因灵气氤氲形成保护,并不如水那般四散,会随着所处的位置变化形状。 于观真曾经在翻找尘艳郎的笔记时看到过相关的记载,水精在这种泉眼之中很容易滋生,只不过这么大的也极为罕见。 其实未东明本来就没怀疑过崔嵬,只是故意找茬出出方才被冤枉的恶气罢了,这会儿听了解释就揭过去了,反倒看着漫长的甬道奇怪起来:“这灵煜在玉璧上做了一层手脚还不够,还要再做一层,这里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话音刚落,三人都闻到一股极为奇特的香味从远处传来,于观真不由得放轻声音道:“前面恐怕有诈,小心。” 未东明及时收了声音,三人慢慢向前走去,只见着甬道尽头居然放出光亮来,原来是本该置放夜明珠的十六根石柱里点着烛火,若无意外,之前三人所嗅闻到的奇香应当就是蜡烛里传来的。 只不过这种蜡烛亮度并不高,烧的速度似乎比较正常蜡烛也更为缓慢,飘散的烟雾汇聚成小片模模糊糊的云海。 于观真顿时感觉到脊背发凉:“我们三人都在此处,这蜡烛是谁点起来的,又是什么时候点起来了。” “你还记得我之前所说?古时记载,蜃妖脂油可做长明灯,千万年不腐。”未东明的脸色有点难看,“这灵煜未免也太心狠手辣了。” 崔嵬同样皱起眉头来,三人借着烛光四下打量,发现他们先前很可能低估了地宫的规模,地宫并不是不大,而是被一分为二,因此看起来显得狭小,形成左右对称。大概是被封闭起来的缘故延缓了腐烂,这座大殿并不似之前所见的那么空旷,还留存着不少器具,看起来更具有生活的气息。 只不过这些东西只是勉强维持着形状,倘若三人过去触碰,恐怕顷刻间就会化为飞灰。 崔嵬走近石柱,沉声道:“纵然是蜃龙女的脂膏,也绝难留存两千年之久,这不是灵煜所为,若无意外,只可能是上一个来到此处的人所做……” 他虽未说出口,但三人心头都是一沉,既不是灵煜,那只可能是尘艳郎了。 抠抠峮:二叁九伍八六肆玖六 想到尘艳郎也曾下入到这镜像地宫之中,于观真就觉得头大,之前在蜃龙女身体里藏的火蛾蛊就差点让他们仨喝一壶,蜃影姑且说是灵煜所留,那么这儿又该有什么新奇的花招等着他们。 不过于观真转念又想到:“蜃龙女与内丹紧密相连,活泉眼何等紧要,尘艳郎绝不敢冒着暴露的危险在外实验,想来半边地宫既藏得如此谨慎,甚至让尘艳郎做出长明灯留存于此,他一定在这里留下蛛丝马迹。” 崔嵬借着火光四下观瞧,忽然轻声叹息道:“这两处地宫完全相同,意为左辅右弼,为夫妻宫。这地宫虽不按照陵墓修建,但却仍是制成了夫妻冢的模样,我想这是灵煜留给自己的。” 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灵煜最终为消化怨气兵解于万人坑,尸骨不存乃至形神俱灭。 纵然未东明对灵煜有所怨言,一时间倒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嘟囔了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三人复又前进,只闻到奇香不断,发觉地宫的灯柱之内皆燃有一根白色长烛,正幽幽照亮去路,于观真不由得骇然,未东明也震惊道:“哪来这么多脂油?我瞧那蜃龙女也不算健硕,要做出这许多蜡烛来,非得把蜃龙女整个熬化不可,难不成我们在上头看见的也是幻觉。” 崔嵬凑上去仔细观察,皱眉道:“这虽是万年灯,但并非是用蜃龙女所制成,应是鲛人。” “怎么又冒出来鲛人?”未东明一时间摸不着头脑,迷惑道,“难不成我们真进了龙宫?” 崔嵬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三人继续在这镜像地宫之中前进,两座地宫虽是一模一样,但这座地宫不似蜃龙女所居住的地宫明亮,显得格外阴森可怕,甚至更为寒冷,尤其是无人点燃的蜡烛发出微弱的光芒,将未知的黑暗照得更为诡异。 一路上,众人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寂静在甬道里回响,不过这里的地宫显然曾居住过人,许多石室里都摆放着大量的书籍竹简,似乎做过特殊的处理,直至如今竟还不曾朽烂。 于观真看着一排排的竹简,感慨道:“怎么有这么多竹简,灵煜不愧是天玄门的人,也酷爱藏书。” 未东明的手向来动的比脑子要更快,随手翻开几本书籍,怔了怔道:“奇了,我怎么突然看得懂上古文字了?” 于观真与崔嵬都一块儿探头去看,那上头的字显然是当世文字,三人面面相觑,当即反应过来是尘艳郎的手记,于观真大脑顿时轰了一下,忙道:“快,看看上面是什么东西!” “急什么。”未东明翻过几页,忽然皱起眉头,手慢慢停顿下来,“……这……” 崔嵬的神情也严峻起来:“起死回生之术?” 三人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之中,这座地宫所藏匿的秘密,似乎远比他们所想得更为可怖。
第178章 生死乃是人生头等大事,根本不容半分更改。 纵然是修仙求道之人,一生所求也不过是长生不老,而并不妄想什么起死回生之术,否则当初崔嵬也不会斩落谢长源的人头。 三人面面相觑,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压抑,最终还是于观真先回过神来,他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能意识到起死回生之术到底对修士们而言是何等震撼逆天的事,因此显得更为平静:“仔细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尘艳郎的手记上不光有起死回生之术,还详细记录了灵煜跟蜃龙女的往事。 这起死回生之术,最早开始研究的人其实是灵煜,原来蜃龙女当初被剖出内丹之后,并没有彻底死去,而是服下灵丹妙药陷入漫长的假死状态,等待着灵煜找到办法将她唤醒。 无论是龙是蛟,内丹都是全身精气所聚,赤霞女是以妖身修行人法,并不从内丹修行起,纵然如此,内丹离体后仍见虚弱。蜃龙女乃是天生的妖物,毕生灵气修为都凝聚于内丹之中,与赤霞女大有不同,因此她虽可做活泉眼,但一旦内丹离体,就必死无疑。 灵煜走遍大江南北搜寻起死回生的秘术,想要逆天改命,鱼与熊掌兼得,既能令爱妻复生,又可叫泉眼继续涌流。 未东明看着看着倒是欣赏起来:“没想到灵煜本人倒是比古籍上的假正经模样有意思多了。” 这里收集来的竹简应当都是灵煜多年来积攒有关起死回生的线索,有些有用,有些无用,而尘艳郎为了解读这些竹简上的内容也耗费了多年心血,难怪他会不惜代价,在这里特别做一个入口。 而在手记之上,有一条引起了于观真的注意。 那是一条非常短暂的记载:海物大如镜,形圆似月,首尾皆白,心若红霓,名曰玄霞,疍民谓水母,为柱须触,则溃腹流脓,死不远矣。 于观真仔细看了看,一下子就傻了,险些以为自己在看科教频道,顿时捉摸不透这个迷信的世界怎么突然就开始讲科学了,又紧接着继续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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