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崔嵬不解道,“他想找什么?” “他说尘艳郎这位好朋友一定会找到让他死的办法。”于观真故意用揶揄的语气玩笑道,“既然尘艳郎发觉冰蛟能化解火血,那么想来最有可能留下蛛丝马迹的地方就是这里了,只可惜现在看来,什么都没有。” 崔嵬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那双空茫茫的翠瞳眨动片刻,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说完了话,气氛又再度沉默下来,于观真觉得这种安静有点可怕,想了想,又开口问道:“你之前说,那蛟女的玉床上有幻阵,那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见自己要斩杀的怪物,皆长着至亲至爱的面容。” 是成为了尸的谢长源? 不,不对。 于观真的脑海之中一瞬间掠过当初小石村的事,很快又反应过来,沉声道:“尘艳郎?” 崔嵬没有说话。 “不会的。”誓言是遥不可及之物,并非是人想遵守就能遵守的,然而于观真还是一遍遍地许诺着,“我不会让你再经历那种事的。” 崔嵬觉他可爱,虽知未来扑朔迷离,难定结论,但仍点了点头以示信任。 于观真看着他,怎么也瞧不够,自己一时情热同他表白心迹,之后却又忙于尘艳郎的事,将人撇在一边,甚至不惜救出未东明,给了崔嵬一记重重的耳光。没想到崔嵬追来白下城后,非但没有上来弄死他这个“渣男”,还尽心尽力地帮了忙。 倘若他今生对尘艳郎能生出半分感激,大概全是因为这人让自己遇到了崔嵬。
第175章 两人在石刻之下休息了一阵,于观真的眼睛渐渐复明。 这地宫看似无害,实则危险异常,之前虽运气不错没踩到什么雷区,但难保会不会霉运来了喝凉水都塞牙缝,尘艳郎手段毒辣,未东明一个人落单实在不稳妥。 一来于观真担心他会在暗处做什么手脚;二来总不能真让未东明死在这里。 于观真的眼睛好得最快,本想起身去做正事,转头看见崔嵬闭着眼睛枕在自己肩头,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心下顿时一软,就试探着问道:“你要不要再多休息一会儿,不然先枕在我肩上睡一会儿吧。” “不要紧。”崔嵬闻言反倒直起身来,他此刻已能模模糊糊看到些东西了,摇摇头道,“我不太放心未东明,走吧,去找他。” 这虽是于观真的打算,但他却听不得这话从崔嵬口中说出,见着崔嵬脚步仍有些踉跄,当即止住脚步,顽固道:“你之前留在里头殿后,一定受了伤,你不愿意说,我就不问。可我不准你勉强自己,我先将你送出去。” “你不放心我,难道我便放心你么?” 崔嵬离蛊巢太近,又中了幻阵,的确中了火蛾蛊几招,然而要他一人离开,却也是万万不能。 此地不宜久留,于观真明白,崔嵬同样明白。 于观真也不扭捏,权衡片刻就做下决定,说道:“既是如此,要是真出了什么差错,你千万别逞强等我,最好自己先走,尘艳郎这人将自己都当做药人来喂,倘若到时候真有个万一,我活下来的几率也远胜过受伤的你。” “反正我都受伤了。”崔嵬只是微微一笑,“倒不如保一个你,好好将我带出去。” 于观真怒视他道:“我在跟你说认真的。” “我也在说认真的。” 两人话音才落,就听未东明的怒吼声从远到近:“你们两人到底想不想来找我,再打情骂俏下去,干脆给我来收尸算了!” 于观真猛然转头,只见一道赤影狂奔而来,正是面目狰狞的未东明,他身后还有一团氤氲幻影,待到逼近才发觉是个虚影。 这虚影衣着古朴飘逸,身法轻盈翩然,一柄长剑在手,锐不可当,未东明离毒雾最远,因此失明得较晚,只是他当时心绪激荡,反倒催动毒性,以致此时还未彻底恢复,逃跑起来全凭记忆,难免有些跌跌撞撞,身上已然带伤见血,衣物被血液一淌,当即化为飞灰消散。 于观真眼疾手快,见虚影一剑刺来,一把将未东明拽过,还忍不住吐槽他一句:“伤风败俗。” 未东明气喘吁吁,还不忘跟他说个来回,拱手提醒道:“多谢,好在于大道友并非见色忘义之徒。” 这话提醒了于观真,方才自己身后就是崔嵬,他们二人避开虚影的攻击路线,那就是——崔嵬?! 崔嵬视线尚还模糊,难以分清虚影是否未东明的残影,行动上就慢了一拍,直到虚影一剑刺向胸膛,他才提刀回挡,两兵交击,却并无任何声响,只剩下满地尘埃被剑气激荡,几枚夜明珠轰然破碎,化作一地碎光。 虚影似有若无,每到逼近才叫崔嵬觉察,他连退数步,挡了十余招,略见拙力。 未东明虎口逃生,不由得气喘吁吁,还来不及说更多话,就选择远远避开战局先缓过气,于观真瞥了他一眼,见人大概死不了,当即跃入战场道:“这虚影颇为强横,你眼睛不便,将藏锋刀给我。” 两人难得默契,身叠身,双手交接过藏锋刀,崔嵬退出虚影攻击范围,只睁着模模糊糊的眼睛仔细观察虚影的剑招走向。 于观真接下虚影一招重击,只觉得双臂发麻,虎口剧痛,不由得脸色慎重起来,心中暗骂:什么乌鸦嘴,未东明果然落单就出事!要是他等会的解释不能让我满意,我就把他剁碎了丢在这大江里喂鱼。 虚影剑招急如风雷,招招致命,却有个明显的缺点,他似是只会一套剑法,并无更多应对的反应。于观真起初还有些左支右绌,可挡下数十招后,发觉剑招落处颇为熟悉,甚至偶尔能预判对方的招式落处,躲避得就稍稍轻松起来了。 虚影并非实体,于观真有几次砍中他的胳膊与长剑,都犹如切入空气,并无用处,又随剑使出法术,可无论是冰封火烧,全不见效。 于观真此刻虽能躲过剑招,甚至能回击一二,但毕竟体力有限,这虚影越战越勇,他却要眼看着几近力竭,当即破口大骂道:“未东明!你是属扫把星转世的不成!我们俩在大殿里老鼠都不见一只,你倒好,直接招了个鬼影过来。我要是今日真死在这里,化作厉鬼也不放过你!” 未东明自认理亏,没有接茬,喘完气后灰溜溜地说道:“我与它动过几次手,不见半点消耗,还没见过这么邪门的东西,崔嵬,你们名门正派有什么记录没有?” “此乃蜃影之术,古人认定蜃可记录过往种种,吐气成形,灵煜曾与一只蜃妖结识,之后自创出一门留影之法,天玄门常以此来记录术法。”崔嵬眯着眼睛看了许久,才下了定论,“我虽看不清面貌,但此人定是灵煜无疑,他所使的招数乃是天玄门入门弟子所学的一套剑法。” “那有什么方法破招吗?!” 虚影不知疲惫,又无实体,不能断去兵刃阻碍攻击,也没办法叫他受伤延缓行动,反倒比真实存在的敌手更凶险上数倍。 崔嵬言简意赅:“没有,天玄门的蜃影只能留存于石壁或晶石玉简之内,我从未见过如此行动自如的虚影。” 于观真削去虚影半身,在凝结之时掠过身侧,牵起崔嵬的手道:“不管如何,我们先走,这虚影无实无感,再拖下去非活生生耗死我们不可。再说这地宫在江水之下,要是不慎用错什么招数导致地宫坍陷,咱们跟那蛟女今日都得一道同眠江底了,端午可没人会扔粽子来纪念咱们。” 说话时间,虚影已回身追来,正挡住入口的甬道,于观真只得带着崔嵬往回奔去,未东明颇为自觉,听着风声跟在他们后头。 “未东明,里头没有更多的鬼东西了吧!”于观真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他方才酣战一场,这会儿又一边奔跑一边询问,险些有些上不来气。 未东明眼睛不便,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耳朵上,避免跟丢或是撞到石头,喘息也颇为急促:“你以为这是在买菜吗?还是我们三个是什么无名小卒!这样的虚影能造出一个来都是造化了,你还想要更多?美得你。” 崔嵬在三人之中最为稳定,一来于观真将他牵得牢牢的,二来借着观察的机会休息片刻,耐心问道:“你是何处发觉这虚影的?” “嘿,这话说起来,就不得不提我与尘艳郎的冤孽过往了。”情势焦急如此,未东明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道,“之前咱们走过地宫,你们都不曾发现,可我看见偏殿有处石墙似是特意封上,料定是尘艳郎所做的手脚,刚刚就偷偷去查探了一番。没想到——” 于观真气喘吁吁,还不忘回嘴:“没想到里面不是藏了什么宝贝,是藏了索命鬼。” 未东明尴尬一笑道:“倒也不能这么说,难道你们不想知道尘艳郎到底在里面藏了什么吗?” 崔嵬问道:“什么?” “我也不知道。”未东明大概也觉得这话欠打,忙补加一句,“我当时可是个瞎子,能看见什么?只是摸到墙壁上有些记录,似乎都是些字,这才跑来找你们回去看看。” 于观真大骂道:“你带个鬼来,还指望我信你,我再信你就是猪!” 最终三人一路狂奔,猪头于观真还是跟着未东明进入了他口中被特意封上的密室,先前路过时并未细看,这时才发觉这个地方的确略有些违和。 这座石室是将墙壁雕成蛟龙遨游云海的模样,空着的墙壁上是入口这一侧,因此进入时看到了是一座封闭的石室后,没人多心。 入口这端的石墙中心其实是一扇可活动的石门,只是贴合得毫无缝隙,谁都没瞧出来,未东明踩在地面的一块石砖上,石门顿时打开来,露出里面原本的墙壁来。 这其实并不是一座密室,而是被尘艳郎后期添加的石墙强行阻隔出来一个狭小的内室,撇去入口这扇石门不提,内室共有三面,两边是雕刻的祥云,正对着三人的石壁上则密密麻麻刻着一大堆字,而字墙之下放着一个奇怪的木架,似是曾经托着什么东西,此时空空荡荡,只剩下个空架子。 未东明果然没有撒谎,他即使要撒谎,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搞出这样的排场。 只不过于观真警惕非常,立刻反问道:“那虚影并无实体,怎么会被困在此处?” “我怎么知道。”未东明无言以对,“就算我再是不怀好意,也没傻到这会儿自相残杀吧。” 崔嵬倒是看出不对劲来了,他淡淡道:“此地无光,地宫各处都藏有五色石,夜明珠,将地宫照得极为明亮,我本不明白缘由,如今想来大概是为了蜃影之术。那虚影应是灵煜留下守护蛟女的,只是不知道被尘艳郎用了什么招数封入这座石室之内,囚困至今。” 于观真一时无言,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未东明后拖长了音,阴阳怪气道:“懂了,尘艳郎封了灵煜留下来的机关,自己又留了机关,偏巧咱们运气这么好,全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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