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觉得这事儿很有趣,我帮你。” 他答应得过□□速,让于观真忍不住露出怀疑的脸色来:“你跟尘艳郎不是故交吗?” 未东明却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来:“故交就不能害了吗?我们俩有交情是因为我是个有本事的人,我想怎么做当然都是我的选择,他只能受着,换做他也是一样对我。更何况,故交又不是夫妻,凭什么要我对他一心一意。” 哇,这恶人的诚实还真是让人无法反驳。 于观真一时无语,倘若未东明口灿莲花,他还未必相信,偏偏说得如此直接,让人不信都不行。恰好莫离愁这会儿也已安静许多,未东明低头瞧了一眼道:“不说了,说这么多话,我喉咙都干了,今天歇一晚上,明天我带你去个地方安顿这小子。” 未东明了解到前因后果之后就没心没肺地靠着山壁睡着了,倒是于观真对他始终忌惮,生怕是对方的缓兵之计,打算放松自己的戒备后偷去赤霞女的内丹,因此一宿都睡得很浅,加上外头雨声嘈杂,他时不时惊醒过来,等于熬了一晚上夜,大天亮才迷迷糊糊入了眠。 第二天未东明神清气爽地醒来,甚至有闲心蹲在洞口玩积水,不过那些积水一碰到他,就很快干了。 “喂,快起来,我们要上路了。” 未东明踢了踢于观真,又去掀莫离愁的眼皮,打量着那暗沉沉的瞳孔:“很好,还没死,命够大的,你也起来。” 于观真猛然惊醒,下意识先伸手去确定赤霞女的内丹,发现没有失踪后才松了口气,他不动声色地站起来,去帮忙扶了把莫离愁。青年很快就醒了过来,他咳嗽了阵,又慢慢把头低下去,很轻地说道:“水。” “这荒山野岭的哪儿给你找谁去。”未东明揪着他的脸逗他,“不然喝点自己的血怎么样?” 于观真一下子就想念起靠谱的崔嵬来,他昨天去捡柴火的时候还记得有条小溪,因此只是无语地拍掉未东明的手,冷冰冰道:“走吧。” 未东明看着他远去的身影,不由喊道:“你真不管了?” 好在莫离愁仍是跟了上来,他的意志力几乎可以说达到了一种惊人的地步,未东明拖着条状的袖子在这个年轻人身边晃了晃去,看起来有些惊奇,又好像是在打量莫离愁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倒下。 任何事情都是他的乐子。 小溪很近,不过莫离愁的状态非常糟糕,他经历了脱水,失温,又睡了一觉,整个人彻底憔悴下来,看起来几乎有点面目全非,当他跪在溪边喝水的时候,于观真不得不提着他的衣领子免得他意外把自己淹死。 这么多折磨都熬过来了,死在一条溪水里也太遗憾了。 未东明怔怔地看了会儿小溪,他大概是十年里头一次这样看清自己的面容,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俯身下去,开始洗脸。 他洗得很是认真仔细,于观真忍不住看了一眼,本想提醒未东明千万别把溪水给蒸发了,未料却看见了他咽喉处有道嫣红色的胎记,原以为是颗痣,仔细一看,却比痣要细长些许,心下忽然一动。 于观真抬头问他:“你脖子上不洗洗吗?” 未东明淡淡应了一声,他的脸皮被自己搓洗得略有些泛红,听人来问,只是伸手摸了摸那道红色伤疤,并没有避讳的意思:“没想到还留着一点,我还以为都已经愈合了。” 果然是伤口。 他沉默了会儿又问道:“是赤霞女?“” “嗯。”未东明倒显得很无所谓,倾身侧在溪水里,的确又把脖子洗了洗,显得那条赤色纹路越发明显起来。 于观真皱眉道:“刺得这么深?” “她要杀我,难道还留情吗?险些我这颗脑袋就不在脖子上了。”未东明居然轻笑起来,他对着水面打量了下自己的咽喉处,“不过我运气不错,只是险些,到底还在。” 于观真虽早已猜到,但得到答案后恨不得自己没有猜到,赤霞女并不是才开始要未东明的命,她一直都在想方设法要他的命。这种感觉就好像触碰到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悲惨秘密,让人觉得有些窘迫,又说不上来的尴尬。 鬼使神差般的,于观真问道:“你一点也不恨她吗?” 未东明闻言才轻飘飘地瞥过来一眼:“你这是在可怜我?” “不,我还没好心到那份上。”于观真蹙眉,“我不过是在想崔嵬跟赤霞女会不会是同一个脾气,恐怕这样的情深义重,我恐怕是消受不了的。” 未东明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一本正经地恐吓他:“那你倒不必担心,赤霞比崔嵬心软多了,换做是你,我料想崔嵬下手定然飞快,叫你死前还能看清楚自己的头是怎么飞起来的。” 于观真考虑了下他们到底是不是在说同一个人。 这时莫离愁喝饱了水,总算恢复些许,他也干脆将头探进去洗了把脸,然后甩甩湿漉漉的头发,显得疲惫又憔悴,不过好歹有几分人样了,开口打岔:“我们去哪儿?” 莫离愁垂着眼,活像只落水狗。 未东明擦完脸,看着莫离愁似是想起来什么,忽然笑道:“你身体不好,还是多歇两天,否则这么折腾下来,我怕你短寿二十年。” “你终于说了句人话。”于观真冷哼一声,“怎么,肚子出了什么新盘算?这会儿又不怕被崔嵬抓了?” “这小子听话懂事,我对他很是中意,可怜他不行吗?再说你不嫌弃,我还嫌弃自己这一身。”未东明松了松筋骨,“总得找个地方先休息休息,免得被崔嵬抓到时仍旧提心吊胆的,那还不如一开始就别出来了。再说你我联手,未必不能全身而退,我当时怕他,是我们俩难以齐心,这会儿既然你有求于我,我还担心什么。” 于观真一时语塞:“你……哼,你倒知道享受,可我瞧不出来你哪里带着银钱。” 未东明奇道:“难道不是你付钱?” 于观真:“……” “我为什么要为你付钱。”于观真一言难尽道,“你哪来的底气?” 未东明沉思片刻道:“那这样,你要是往后真被崔嵬削了脑袋,我一定帮你缝回去,免得你做个无头亡魂,死了也不得安息。” 于观真幽幽道:“既是如此,我为何不干脆花钱买你帮忙,免得崔嵬真削了我的脑袋。” “成交!” “……”
第154章 未东明是个非常懂得享受的人。 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他绝不会亏待自己。 罗锦所制的帷帐微微飘荡,稍稍散去内室的热气,一双纤柔雪白的手来将帷帐拉满,又剪去过长的油芯,将被水雾蒸得湿漉漉的室内照得通明。 雾气昏沉,男人侧过身,露出咽喉上一道猩红色的疤痕,露出的上半身足以让伺候的姑娘脸红心跳,浸透热水的雪白巾帕正要擦上胸膛时,帕子的另一头突然被一只手握住了。 常言道,鸨儿爱钞,姐儿爱俏,要是生就一张俊脸,出手又阔绰,那自然上下一心,当是回了自己家门,纵然是家,想来也没这般妥帖照顾。 姑娘轻轻叫了声:“呀——大爷,是奴烫着你了?” “是我这儿不用人。”男人生得俊俏,脸上还带笑,他伸手到衣物里摸索一阵,掏出片金叶来别在姑娘雪白的胸脯间,“你到隔壁去伺候伺候我那两个朋友,那个冷脸的不知趣,这会儿大概已经睡下了,你到那个和气些的房里去,他出手大方,指不准你今晚上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姑娘细细回忆,想起那三人进来,样貌的确难分秋色,这样的买卖倒贴都肯做,姑娘们挤破头才叫她好运抢到这个机会,可惜眼前这客人从头到尾就没让她近过身。来她们这儿玩的男人能有几个不是急色鬼,这般装清高,又不是掉书袋的,想必中看不中用,定是个银样镴枪头,本来心思都歇了,这会儿听男人这样说,顿时心动起来。 只是姑娘意动归意动,却不敢让人看出来,免得惹恼了客人,她伸出青葱般的五指,柔柔地想要贴到男人的身上:“大爷这是说哪里话,今晚奴是您的人……” “别动。”男人温热的吐息就在她耳畔,还不待姑娘脸红,就听他道,“不过你要是想死,尽管贴上来。” “奴当然愿意死在您的——”姑娘只当是句荤话,没诚想柔媚的声音半路就走了调,她瞪着沸腾起来的浴桶水,热意扑面而来,简直如火舌舔过眼睛,泪在眼眶里滴不出来,脸色顿时变得煞白,颤声道:“大……大爷?” 不知何时,室内竟炙热沉闷得竟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姑娘从没接待过这样的客人,顿时白着脸往后一退,莲足不慎踢到灯烛,缓缓袭上神经的痛楚让压抑的情绪得以释放,尖叫一声跑了出去。 被掀起的帷帐顿时灌入阵馥郁的冷风,未东明伸展开双手搁在浴桶的边缘,深深叹了口气。 “怎么现如今这世道,连本该知情识趣的窑姐儿都变得这么难缠起来。” 未东明当然没打算在这种地方闹出人命来,在青楼这地方,精力旺盛是个好词儿,可火气旺盛通常就比较麻烦了,某种意义上他还算得上洁身自好,可谓游历花丛却片叶不沾。 不过他的确很喜欢青楼,这儿的姑娘总是比客栈的店小二贴心,这里的气氛也远比客栈要更轻松。 做正经生意的人总喜欢问东问西,要花大笔的银子才能堵住他们的嘴,反正都要花钱,倒不如贴给美娇娘。 过没多久,帷帐又一次被掀开,这回除了冷风之外还有个大酒坛,未东明顺手一接,将酒坛压在浴桶上,揭开封盖嗅了嗅:“好香,什么酒?” 靠在帷帐边的人冷笑道:“毒酒。” “巧了,我就好这口。”未东明提起酒坛灌了自己一口,不少酒液泼入热水之中,顿时氤氲起满室酒香来,他擦了擦嘴道,“怎么,我派去的那个姑娘不够漂亮,见你脸色这么难看,要不是我指使的,还当是有人往你房里头送了个半老徐娘。” 于观真冷冰冰道:“最难消受美人恩,我看你赏了她一片金叶子,想来够她吃几日了,用不着我再帮什么忙了。” “几日?”未东明玩味,“看来这姑娘花钱的本事差一点就赶上我了。” 于观真没好气道:“原来你也知道自己花钱如流水,你最好没喊人去莫离愁房里,否则就不是钱的事,是命的事了。” “放心。”未东明歪头笑道,“我怕到时候被要了命的是莫离愁。” 于观真被这个黄色笑话逗乐了,他眉宇微轩,正要说话时又看见未东明上下打量着他,满脸写着诡异跟揶揄:“不过你又是怎么回事?你是只喜欢男人,对女人一点儿感觉都没有?还是……不行?” “我怕崔嵬割我的头。”于观真翻了个白眼,有心想说些下流话,又怕误伤到赤霞,老实本分了些,“我跟你不一样,要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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