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机呢?”时松问,“你没有理由那样做。” 柏秋行接话道:“把身后的人说出来,我保你家人。” “理由?保家人?”秦玏闭眼靠墙,背书似的缓缓道来,“我看不惯后齐的作风,看不惯赵清一介女流还能统领谷城的八万将士。我不服,所以栽赃陷害她。” 他突然睁眼看着那扇铁窗,继续道:“大人可不糊涂,你既知道我心上人在别人手里,你就应该明白,我能交代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柏秋行冷然道:“你不说,就不怕我对你亲人下手?” “我看得出来,大人是个有骨节的人,”秦玏低笑一声,“不似我身后之人那般卑鄙无耻。我都交代完了,大人能把将军和云……关副将放了么?” “该放的,不必你操心。” 柏秋行差人叫来赵江池,让秦玏将刚刚的话复述一遍,拓到镇纸上签字画押。 此案,明面上便也是了结了。 出狱后,时松十分不解地问道:“大人怎知他有个心上人?” 柏秋行偏头认真道:“因为我是半仙的大人。” 时松:“……” 柏秋行也算是半蒙半猜的,其实他就是在赌。 因为前日去审二人的时候,他看见秦玏手上有根彩色花绳,有些泛旧了,想来应该戴了很久了。 那个东西他见过,京都每到上元节,那小玩意卖得最多,男男女女手上都有一条,随处可见,柏秋行知道那是信物情物。 可方才崔言来报并没有提到除秦玏亲人外的其他人,崔言的性子,绝不可能漏掉一丝消息,那就很可疑了。 “恭喜半仙,马上要到御史台任职了。” 时松:“……” 虽然他猜对了,但并没有什么愉悦之色,因为他又要“上班”了。 时松叹道:“可惜,没找到别的证据。” 这个结果同书上的内容大差不差,可真让时松经历了一遭,还是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长途奔波劳累,辛辛苦苦查案,到最后连真正的幕后之人都揪不出来,难免有些许痛惜。 正巧柏秋行眼睛好了,袁宕便摆了个接风宴,其实说是送行宴更合适,毕竟一行人都要走了…… 但他觉得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 是夜,赵清和关荣就被放出来了。 宴席上,赵清换了一身素衣前来。 她面容有些憔悴,许是才接受了自己被副将背叛这件事,不免有些寥落。 而且秦玏是她从营里一手提拔起来的,惋惜之余,更多的是自我怀疑和……极度的失望。 令众人疑惑的是,关荣没有出来,仍在牢里。 时松知晓后便问道:“关副将怎么不出来?” “他……”赵清犹豫半晌,“不想出来。” 赵江池稀奇道:“不想出来?怎么还有不想出来的?关上隐了?” 赵清似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终是没说什么。 萧洛钰道:“你阿姐出来了就成?管人家那么多干嘛?” “……”赵江池想起什么来,“对了,从来的第一日起就不见尘枫,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柏秋行也想起什么来,也道:“对了。” 众人齐齐看向他,以为他要说关于孟凡尧的,结果说了个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事。 “明乐往北的山岭上有一窝土匪,袁大人可知?” “……” 要说袁宕不知道是假的,毕竟这一群人来的第一天就被土匪劫过,柏秋行还因此瞎了几天。 他有些局促道:“是。此事下官是知情的。” 时松不解道:“既然知晓,那怎么不派官兵去端了?” “那岭上匪力强悍,去剿过两次,都没能剿干净。” 柏秋行:“擒贼先擒王。明日我再让御史台的人跟着去剿一遍,袁大人觉得可还行?” 袁宕哪敢说什么,只一个劲地点头应道:“自当是行的。” 算算日子,张骓遥这两日应该也要到明乐了。 时松想起这茬来,委婉道:“赵将军此次,怕要与我们一同回京都了。” 赵清点点头,微蹙眉头:“我知道。我听说了,新的驻守将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此事确实是我失职,有我一份责任。” 此案和赵清是摘干净了,不过一时半会,萧予寄也无再重用赵清之心。 也是赶巧,众人正说着这事,京都的圣旨就来了。 一道众人朝着传话太监跪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驻守大将赵清,渎职怠政,以至储粮备草皆无。远怒,退尔将领之职,交返符权,不日回京领罚。故兹诏示,想宜知悉。” “罪将赵清接旨。”赵清起身接过那道圣旨。 传话太监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赵将军不必忧心。赵将军在谷城驻守多年也不曾出过差错,您为谷城付出的心血,朝中众人也是有目共睹。圣上说是让您领罚,依咱家看最多也就挨个几杖罚个俸禄。” 赵清面上应道:“公公说得是。” 传话公公道:“张将军明日便可抵明乐,赵将军届时将符权交予他便成。” 待到传话太监走了,众人一片沉默。 良久,赵清才开口道:“不知柏大人准备何日启程回京?” “后日。” 崔言一行人尚在赶往谷城的路上,再怎么着也得等他们回来再说。 赵清道:“牢中二人该当如何?” 柏秋行放下手中杯盏,抬眼缓缓说道:“秦玏戴罪之身,得押回京都刑部,由圣上定夺。至于关副将,就看他是愿意做赵将军的副将还是做谷城的副将了。” 这一顿晚餐吃得并不那么欣悦,各人心中各有纠结。 不过,好在有那么一件令时松顺心的事。 天气愈冷,时松洗完澡就急忙回房钻进自己的地铺窝里,彼时柏秋行正拿着信件坐在床边看着,眉目间似有笑意。 时松奇道:“大人,这是谁传的?” “遇归。” “是么?阿龟写了什么让大人这般高兴?”时松想了想,这么些天,黎古使臣应该已经出关了,魏忱应该也在返京的路上了。 柏秋行斜了他一眼:“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高兴了?” “……”时松要是有手机的话,已经给他刚刚的微表情录下来了,然后把手机怼他脸上。 柏秋行递给他道:“自己看。” 时松好奇着接过来,眼睛越往下看嘴角越往上扬。 上面说,黎古使臣刚出关就遇到黎古边境的沙匪流氓,那些流氓抢了黎古的几辆车,可萧洛宁的嫁妆愣是一箱未损, 而且那些人专抢米赛格,连人带马车都抢走了,给人抢得只剩一条裤衩子。 最后米赛格死里逃生,就那样在朔风里奔走了好几里才找到了大部队。 都没眼看了。 那群使臣也没办法,毕竟是在黎古境内遭抢的。若是在后齐,他们还能再回去和萧予寄扯皮。 时松一下子躺下去,笑得喘不上气:“活该!” 他想起刚刚柏秋行那副神情,又坐起身问道:“大人,米赛格也惹你了?” “差不多吧。”柏秋行想了想,“惹了我的人。” “……哦。”时松又躺了回去,心想,罕琅不是才入府不久么?进展怎么这么快?都自称“我的人”了…… 算了算了,无所谓,反正和自己也没关系。 时松看他又抽了一封信出来,应当是马总管来的,大概是京都的一些事,或者——那桩陈年旧案。 不过时松也没什么心思问了,转个身睡了去。 那封信,确实是和那桩旧案有关的。 不过没有多明显的线索,上面只道柏府出事的前几日,张齐敬和孟庆钟二人往来比平日多了些。探了好久也只有这么些零丁事宜。 第二日一早,柏秋行亲自带着御史台的人和明乐官兵上山剿匪了。 连赵清赵江池姐弟二人也去了。 本来时松也想跟着一起去的,不过碍于身上的伤还没好,而且可能昨日洗澡吹了风有些着凉,那熟悉的头晕感又来了。 好在喝了碗药之后缓解了不少。 县令府客院的院子不算大,不过对于时松练招来说还是绰绰有余。 刚上手没多久,侧墙的瓦檐上便传出一道声音,令他恶心又冷然。 “先生练的这是什么招?我怎么都没见过?” 是韩直。
第33章 时松整个人突然紧绷起来,看着墙上之人,整张脸都拉下来了,冷言道:“你怎么阴魂不散?” 韩直跳下来,勾唇不语。 原本赵清事发后,韩直就该回京都了。可他临了又受命去谷城为张骓遥清理一些琐事,现下刚从谷城过来。 他和时松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笑言道:“韩某想先生想得紧,那日在密道里没对先生做些什么,实在有些遗憾。” 死变态。 时松一个悚然,警惕地看着他的义肢。那日在密道里,柏秋行将他义肢打掉,如今这道弯钩,应当是新换上的。 他现在对那弯钩还有无尽的恐惧,但他极力地压制着,使自己直面克服。 “如今听说先生在这儿,我便过来看看了。” 韩直还恬不知耻地近身,直到时松忍无可忍主动朝他出手了。 “请你滚远一点。”时松避开铁钩朝他胸膛一掌。 韩直有些猝不及防,后退两步笑了起来:“多日不见先生,先生的功力渐深啊,那我来会会先生。” 劲风呼过耳侧,时松灵活闪过那弯钩的袭击。如果韩直没有那道铁器,现在二人已经能打个平手了。 两人将院子里的桂花树都打到摇摇欲坠的模样。 这动静引出了刚醒的萧洛钰。 萧洛钰被外面的声响吵得心烦无比,好好一个晨觉都被搅了,正准备出来骂人,就看见两人打起来了。 她也不急,就抱臂靠在门口看两人打了一会儿。 直到看见时松面色难看疑似伤口裂开了,她才出声道:“喂!你们两个能不能去别的地儿打,吵醒本公主了不知道?” 听见这声音,韩直倒真没再动手,时松就趁着他失神的间隙旋身踹了他一脚,两人拉开一段距离。 韩直还未有动作便听见萧洛钰又开口道:“我见过你。” 他眯起眼睛看着她。 “想起来了。我以前在闹市上见过你,跟着一群狼崽被关在圈里的。” 韩直微微色变。 倒不是萧洛钰瞎说,她以前真见过韩直。 那时候萧予寄继位不足一年,萧洛钰也莫过十来岁,正是好玩的年纪。 她总是偷偷溜出宫逛遍京都各处。 那年京都北市搬来个马戏班子,她就经常去那儿玩。 有一次走错路了,误入了马戏班子幕后,那里有很多铁圈,里面关满了各种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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