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言解开缰绳,又道:“我来帮阿松看看。” 柏秋行没说话。 崔言见时松也没动静,似发着呆,于是朝他招了招手:“走了。” 时松回神:“……哦,好。” 还是没说上第二句话。 一天下来,时松都没多大的情绪波动,他心思除了放在马上,还在柏秋行身上。 马是勉强能骑走了,柏秋行情况就复杂得多了。 时松躺在床上,看着罩顶发呆,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他的卖身契还在柏府,再怎么说也是柏府的人,无论是门卿还是下人,总不能一直这样不说话了。 开罪了主人,日后且不说有什么好下场,自己还住在三更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光是每天看柏秋行那张厌世脸就够的受了,更别说看一张哑巴厌世脸。 再说,柏秋行对自己似乎还不错,给自己一个住处、升官涨工资、救人命,还不止一次。 好像,这么个主家也是难得了…… 而且,他知道柏秋行那句话是无心的,只是自己无限放大了。喝了酒刚醒脑子也不怎么清醒,要是放到平常,自己不一定会和他闹起来。 时松一把坐起,搓了把脸,他还是决定去找柏秋行好好聊聊。 不对,不是聊聊,是去单方面道个歉,这样以后的日子也好过,还不用担心回去后会不会被赶出三更冬重新流浪。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柏秋行放下书卷,开了门。见到来者是时松时,愣了一下,他大概也没想过时松会来找他。 但很快,他就没心思顾虑这么多了。 时松清了清嗓子道:“大人,今日——” 没等时松说完,柏秋行皱眉将他扯进屋子,迅速关上门,说道:“你带尾巴了。” 时松没反应过来,懵然道:“什么?” 柏秋行侧耳片刻,随即熄掉屋子里的灯,回道:“有人跟着你过来了。”
第19章 “啊?”时松显然没发现,“大人我——” 柏秋行又打断道:“别说话。” 时松便也没再开口,他借着屋外的光,果真看见了几道人影。 柏秋行四处望了望,而后将时松塞进了靠墙的小木柜里。 柜子是空的,里面空间又矮又狭窄,时松进去站着费劲,蹲着也费劲,只好半蹲着。 柏秋行小臂捂着下半张脸,关上柜门小声道:“捂好口鼻,别出来。” 时松透过门缝,瞧见了门扇上多了个什么竹杆似的东西,还冒着浓烟。他问道:“那你呢大人?” 柏秋行撕下衣摆一角,用茶水沾湿,随即将下半张脸蒙住,应道:“我去会会他们。” 他直身立于门口,听着门外的动静。 破门而入的第一个人,刚踏进门,脖子就被人抓住,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倒地了。 身后也纷纷蒙面而来,怕是动静太大,都拿的匕首。 柏秋行夺过一把,毫不客气得捅进来者喉管,侧身避过一人将其狠狠踢在墙上。 这里离皇族所住宫殿还隔得远,周围的人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被这些人动过手脚,动静传出去也无人在意。 时松在柜子里面看得揪心,怎么会突然有了半夜袭击?明明原书上的这时候,柏秋行在跟萧洛钰约会…… 好吧,确实是时松的问题,他有些后悔乱拆鸳鸯。 他看着那些黑影里有个熟悉的影子,他要是没猜错,那人是吕凌。 来的人不多,但都实力非凡,解决完其他人后,柏秋行身上挂了不少彩。 现在只剩他和吕凌两个人了。 “我很好奇,三番两次,究竟是你主子的意思,还是阖春宫那位的意思?” 吕凌不答他,只挡着他祭来的招式。 他没想到带了这么些精挑细选的杀手,竟然没耗柏秋行多少力气。便也明白,此行必定失败了,他知道自己不是柏秋行的对手。 之前他一直以为这个人一直能活下来,靠的多是运气,毕竟是个文官,功夫再高也比不过培训过的杀手。 可真当自己对上这个人时,他才明白过来,当真不是运气。或许有运气,但也只占了无关紧要的一小部分。 这个人,哪怕是在沙场上,也一定能拼杀出一条路活着回来。 不过,他不会看到这句话被证实的时候的。 吕凌躲闪不及,手臂被喇了好长一刀,源源不断流着血液。 就在柏秋行准备给他最后一击时,柜子有了响动。 他蹙眉转头,确定门还是关得好好的,就这么一瞬失神的功夫,吕凌跑了。 柏秋行甩掉沾血的匕首,对着柜子道:“行了,可以出来了。” 柜子没有动静。 柏秋行试探叫了一声:“时松?” 依旧没有动静。 柏秋行大步走到柜子跟前,敞开门一看,别说人了,连影子都没有。 里面空空如也,靠墙的柜壁像门一样被打开,原本是连着墙的地方,现在连着一片漆黑。 漆黑之下,是石阶。 柜壁成了暗门,下面的,则是密道。 暗道里没有风,也没有火,唯一的光亮只有石阶上的反透弱光。 方才时松和韩直一起滚下石阶来,幸好这里看不清,不然他可能又要发作了。 韩直原本是想从暗道出去,给柏秋行一个措手不及,同吕凌前后夹击直接杀了他。结果没想到时松堵在出口哪儿。 时松见了他,想都没想给他当膛一脚,韩直就抓着他一同摔了下来。 两人滚到平道后,韩直还拽着他跑了一截。 他怕柏秋行追了上来。 直到时松第二次踹空的时候,韩直才开口。 “先生何必对我抱有这么大的敌意?” “你说呢?” 时松挣开力道,扶着墙,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方位感和其他感官总是在黑暗里变得极为敏感,对方一有动作,他就能辨清是左手还是右钩。 一番下来,他身上被勾破了多处。但是他别无选择,每次跑的时候,总会被伸出的寒钩拦住。 时松只能硬着头皮面对,他可不想在体验一次剜肉的感觉。 他尝试钳制的那人的右手,不过力气总是不够大。 韩直道:“先生若是愿意跟我回去,我不会伤先生的。” “跟你回去?”时松冷静道:“当初你送我上的第二条路,就是那黄泉路。我要是没猜错,第一条我没走的路,便是为你们所用。现在你要让我跟你走?第一条路我没选,而第二条路你也没打算动,那你是想如何?” 韩直将时松逼至暗墙,近到可以听见他的呼吸声。弯钩抬起时松下巴,明明都看不清,他还是戏谑道:“我给先生开了第三条路,只在我这儿生效的第三条路,怎么样?” 很好。 就是现在,时松猛地抬膝给他命门一击。 男人最是了解男人——致命的弱点! 趁着韩直吃痛顾不上,时松兔似的往回跑,嘴上还说道:“不怎么样!” 韩直恼羞成怒准备追上去,可追了两步便变了脸掉头跑了。 他听见了另一个人的步子,该是柏秋行来了。 和吕凌在一起,他可以放手一搏。可如今不行,单单他一人,他敌不过柏秋行,否则当初奉命杀时松,察觉到柏秋行来的时候,便不会匆忙而撤。 时松在漆黑里奔跑,没跑两步便撞进了一人怀里,来人一只手握住他的肩将他定住。 他登时警惕起来,准备退后两步:“谁?!” 不过来人没有松手,还是牢牢将他抓着。 “我。” 听见是柏秋行的声音,他便松了口气,神经和身体都不再紧绷着。 他习惯性唤了一声:“大人。” “嗯。”柏秋行似乎是摸到了时松肩处的粘液,如果这里能看清,那应该是暗红的。 他有些不悦。 他抬手将手里的东西狠狠往前方黑暗处掷去,那是一把匕首,方才下来的时候顺手抄的。 掷物声在空荡的通道里显得格外清晰,前方陡然传来铁器撞击和落地的声音。 很遗憾,没有重物倒地声,韩直应该是跑了。 两人摸索出了暗道,随即点上房间灯。看见满地尸横的那一瞬间,时松愣怔了一瞬,不过没反应太久,毕竟自己也早已卷入性命纷争。 时松问道:“大人是否准备将此事呈给圣上?” 他觉得还是先闷着的好。他算是看出来了,要柏秋行命的人,不止是张齐敬。若是此时将事禀告给萧予寄,难保不会催动更多蠢蠢欲动的势力。 很显然柏秋行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既然敢来,那就是做好了万全之策的,就怕最后查来查去,也没个名堂,反而打草惊蛇。想要狐狸漏尾巴可不容易,好不容易漏了一点,不着急逼回去。” 时松点点头:“那这些尸体?” 柏秋行朝他们刚刚走上来的柜子扬了扬下巴,意思很明显了。 “……” 其实也无伤大雅,不知道这个暗道是张齐敬私修的还是奉了皇命秘修的,等这些尸体被人发现,估计都变成白骨了。 时松把最后一个人体饺子踢下石阶后,柏秋行甩了个东西给他。 一个白瓷瓶,他揭盖闻了闻,是熟悉的药草味。 他嘿然道:“多谢大人。”突然又想起什么来,“大人你呢?” 柏秋行也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两人看起来不相上下,他担心柏秋行无私奉献的精神过于强盛,把药都给了自己。 直到柏秋行拿出一个药箱推到他面前。 “……”时松便也没管他家大人了,他沾了点药膏,试着往手背上抹了点,然后就听见柏秋行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那句话只是随口一说。” “啊?”时松茫然地对上柏秋行的眼睛,却有些看不清。 柏秋行撤开视线,偏向烛台:“我没有要羞辱你的意思。” 时松这才反应过来,低回头继续抹着药膏,回道:“我知道的大人。今天早上我酒没醒,有点酒脾气。”他顿了顿,“那时候我说话冲,大人别放在心上。” 柏秋行点点头,没再说话。 话都说开了,时松感觉自己心情“噌噌”直上,连药膏都好闻了些。 他心情好了,有些人的心情可就坏了。 殿宇的另一端,相连房间已经熄灯,只有一处还亮着微光。 吕凌和韩直二人正跪于案前,带着已干的血迹,一身狼狈。 韩直更甚,他的义肢在密道里被打掉,现下只有一截无指的断手垂在身侧。 彭祥盯着吕凌道:“你不是我的人,不必跪我。” 吕凌闻言便起身拘了一礼。 彭祥没管韩直,带着明显的情绪腔调问道:“我要是没记错,就这么一个柏子濯,老师已经派过不少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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