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运送粮草啊,唔,其实也不是。”孟凛伸了下脖子,“大概是朱启明被我弄到前线心里不甘,要拉着我一起送死,找了个理由去京城要把我也弄过来,添上最近事情做得好像有些过火,连朱殷也注意到我了,没有法子,我就跟着押送粮草的一起来了归州,那个孟阳记吃不记打,非要找我的麻烦,我懒得跟他周旋,就替他引开埋伏,没想到……还是被你们的人给抓了。” “落在白小公子手里……”孟凛挑逗地朝白烬脸边凑了凑,“只能任你来处置了。” “你还笑。”白烬给孟凛涂着药的手严肃地捏了下他的手腕,“你这样做实在太危险了,若是他们遇上南朝的人格杀勿论,或是今日不报到我这里,你不知道还得吃多少苦,若非我今日想把事情了结,你就被我关进大牢里了。” “生气了?”孟凛去追着白烬的眼睛,“如今暂且没事,小公子宽宏大量,暂且就先别跟我计较了。” 白烬神色动了动,他复又认真看着孟凛,“如今是我手下伤了你,我岂能再生你的气。” 孟凛想过去搂一下白烬,但白烬穿着甲胄的身子太大,孟凛一下抱不住,白烬注意到,就示意孟凛让他起身,“既然用不着审你,我先去把衣服换了。” 孟凛见白烬往里侧走,就跟在他的身边一道过去,他抓住白烬铠甲下盘扣的绳子,“我来帮你。” 白烬的动作一顿,孟凛竟像是服侍他似地给他把甲胄解下来了,白烬那一瞬忽然觉得这场景像是孟凛随着他出征,然后还照料他一般给他换上衣服。 唔,这大概算是夫复何求。 白烬未曾沐浴,那铠甲上的冷铁味与血腥味挥之不去,他干脆换了身衣服,孟凛过去整理衣物的时候白烬拿过一根湿过的帕子,往孟凛脸上擦了上去,“你看你,脸上弄得比我还狼狈。” “我若不这么狼狈,还怕被你手下给认出来。”孟凛忽然打了个哈欠,“也是难为了你,出战一个晚上,抓了人还要你亲自来审,你困不困?” 白烬实话实说:“本来是有些困的,但见到你就不困了。” 孟凛“啧”了一声,“可见我不在的时候,白将军废寝忘食,如此可算是不顾惜身子了,其实我也赶路了好几日,白烬,我是真的有些累了。” 白烬看着往他怀里趴的孟凛微微笑,“那我们睡觉。” “只是行军一切从简。”白烬拿胳膊箍了下孟凛的后腰,然后抱着他往床边走,“只能委屈你睡一睡硬床了。” 孟凛被白烬放在床上,然后他自己也一道平躺在床板上,两个人安分地看着营帐顶上,白日的阳光透过营帐,好像有些刺眼。 于是孟凛偏过身去看白烬的脸,白烬感受到他的动作,“你这样睡,脖子会疼。” 孟凛朝他眨眨眼,“那今夜你我换个位置,我再换一边看你,应当就不会疼了。” “你……”白烬感觉自己心里有些跳动的声音,“你不走了吗?” “要走的。”孟凛闭了下眼,睁眼又是玩笑似的,“白将军,你抓了我也没什么别的用处,我都如此委曲求全了,你能不能放我走啊。” 白烬心里一空,但他不想孟凛看到自己失望的表情,因而只是偏头看他,可这时候营帐外忽然有了动静—— 江桓打了一晚上,这城门还是没攻进去,因而心里很是不悦,随后他刚要回去休息,又给白烬喊过来,他听下面说是白将军那边抓住个南朝反贼,江桓下意识就觉得是白烬审不出什么东西,因而要喊他过去一道。 江桓也没让人通报,就直接在外面喊了句:“白将军。” 然后他就掀开帘子进来了。 随着帘子落下,江桓竟然没在营帐里看到鲜血淋漓的场面,里头甚至没什么动静,他目光一扫,才发现白烬躺在床上。 他一时就有些火气上来,感情白烬把自己喊起来,他自己就要睡了? “我说白烬,你……”江桓的话突然梗到一半,他还没多骂几句,那床上白烬的旁边,竟然还坐起来个人,那人还是……孟凛? “?”江桓睁了睁眼,完了,不过是一晚上没睡,他还生了幻觉了? 直到孟凛也有些惊讶地喊了声:“小桓?” 江桓才不可置信地往那边走了两步,“孟凛?” 这场面白烬不觉扶了下额头,方才光顾着和孟凛说话,忘了他让人去通知了江桓过来。 唔,这觉一时是睡不了了。 江桓怀疑地看了看床上的两个人,大白天的他俩衣服也穿得正好,却无端给他看出一种捉奸的意味来了,但江桓像是一时想通了,“刚才我听他们说抓了个南朝来的贼人,送到白将军的营帐里正审问,孟凛,不会就是你吧?” 江桓又挑衅地朝白烬眯了眯眼,“白将军审人的法子,还真是别具一格。” “……”孟凛尴尬地摸了下鼻子,“不才,真是在下。” “但小桓你怎么……”孟凛干脆看向白烬,“你怎么在白烬军营?” 白烬还未开口,江桓就别扭地插过嘴:“这事你别管。” 白烬还是补充了道:“此次征南,江家主是我的副将。” 这事孟凛不知如何评说,若是江桓不想来,就是应如晦也逼不了他,可孟凛身边最亲近的两个人,如今都卷进了这场南北的纷争里,刀刃上的血腥味,他是方才才尝过了。 “不对,孟凛,你跑归州来做什么?”江桓又才想起过来的原因,他话里添上责备,“这次要不是领兵的是白烬,你可就交代在这儿了,哪有你这样狼入虎口的,我方才过来还想……还想好好教训教训那个南朝反贼呢,谁知道是你。” “好了好了……”孟凛服软地低下头,“下次不会了。” “还有下次?”江桓那脸上恨铁不成钢似的,“难不成你还要回去?” 孟凛握着白烬的胳膊,“自然是要回去的,这事还得,还得你们帮帮忙。” “……”江桓挑起眼来,“你莫不是想他们前来劫你的时候,让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孟凛叹了口气,“说来惭愧,这前线的几个人,主帅朱启明要我过来,怕就是冲着要我性命来的,而王府的世子孟阳……今日被你们的人抓了,多半都得怪在他的身上,这归州城里,怕是没有几个人想我活着。” “……”江桓一阵嫌弃,“你怎么这么不招人待见。” “我那是……”孟凛刚要反驳,想想不对,他靠着白烬的肩,“我让他们待见干啥,白将军待见我不就行了。” “……”江桓没眼看,“你够了你真是……那他们不想你活着,岂不是巴不得我们杀了你。” “他们心里肯定是这么想的。”孟凛却狡黠地笑了笑,“但是我好歹八百个心眼,如今他们就算再不情愿,也还是要来救我回去的。” 作话: 可以加引号的标题
第132章 战俘 归州城内,孟凛的掩护之后,城里派了人出来接应,孟阳押送的粮草折损不多,人也进了城里。 朱启明一夜未睡有些疲惫,无暇再跟孟阳多寒暄客套,可他往后看了看,竟没见到一道来的孟凛的影子,“孟世子,我听闻四公子也是同你一道过来的,怎么不见……” 孟凛给北朝抓了,孟阳心里还沾沾自喜,却故作可惜,“孟凛替我们引开了北朝的埋伏,却被他们的人给抓了,这事我也觉得甚是可惜。” 孟阳与朱启明互相对视,两个人竟然都心里暗喜了阵,可还得维持表面的惋惜,朱启明曾经还特意替孟凛在孟阳面前卖过面子,孟阳以为他是在乎孟凛的生死的,因而故意问道:“如今两军交战,孟凛的性命到了他们手里,若是北朝拿他的性命相要挟,不知太子要如何应对?” 朱启明巴不得北朝把孟凛斩杀当场,就不用他自己动手,届时给他追封个忠烈的名声他都不在意,但孟阳终究与孟凛同出一脉,朱启明只好委婉道:“我军将士数万人皆系在我这主帅身上,为着大局考虑,倘若四公子不甚……本宫也只好亲自去向明亲王爷请罪了。” 两个人三言两语,就给孟凛宣告了结局,表面上的唉声叹气,心里其实都欢喜极了,但孟阳转身寻着什么的时候忽然脸色一变。 “孟凛不能死在北朝军营……”孟阳咬着牙转过身来,他脸都黑了,又重新冲朱启明说了句:“孟凛不能死在北朝军营。” “圣旨……孟凛他带走了圣旨!” 孟阳想起方才孟凛走之前回了趟马车,他出来时换了衣服孟阳就不曾在意,但他准是那时候把圣旨给摸走了。 “……”两人心里骂着他的狡猾,却还真不能任由孟凛呆在北朝的军营里。 这天夜里,不似昨夜战火纷飞,这一日平静得都要不似寻常,低垂的星月洒下柔光笼罩了军营,仿佛连杀气都盖过了些许。 白天的时候白烬搂着孟凛浅浅地睡了不久就起来了,一夜苦战,军营里添了许些伤患,白烬作为将军,还要亲力亲为地去问候他们。 等白烬再回到重兵把守的营帐,就发现孟凛也已经起身了,他坐在桌旁铺开纸笔,给白烬写了许多药方,说是军中备着有备无患,只是他如今身份特殊,不能去给北朝的将士瞧病,只能以此来给白烬做些什么。 夜里四处平静下来,吹了灯,白烬又和孟凛躺在狭窄的床上,他们肩膀贴着肩膀,细细的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依着白日的商量,只能明日在阵前把你送回去了。”白烬握着孟凛的手心,不忍心道:“但是为妨他们起疑,明日只能让你再吃些苦头。” “白小公子心疼了?”孟凛偏了下身,蹭着了白烬的胳膊,“但若是此战告捷,这大概就是你我最后一次分别了。” 白烬忍不住去亲了下孟凛的脖颈,“南北两朝的事情了结,我再不与你分离。” 孟凛靠着白烬感受了会儿这亲昵的动作,又翻了个身,“白烬,这些日子你我相聚机会太少,趁着此次相逢,也该交换一下手上的消息了。” 他等着白烬的默许,“先说南朝……”孟凛回忆着他这些日子一步步下过的棋,“这些日子南朝的大事,我唯一未曾料到的,就是朱启元死于水患,朱启明成了太子,这事有没有人为插手我至今也并不清楚,但,但也不影响。” “那次你离开之后,我就借着朱启明的手伸到了朱殷面前,又笼络了朝中寒门官员,如今孟明枢病重,朱殷耽于修行,朱启明离京,大权我与朝中内阁首辅周旋倾斜到了内阁里,我手上有他的把柄他不敢轻举妄动,他还指望着我手上的人来圆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愿景,因而我之前传信给你,想让你在前线就杀了朱启明,他若死了,南朝的整盘棋就要乱,到时候事情了结会容易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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