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睚眦乱臣

时间:2023-09-12 08:00:19  状态:完结  作者:归我庭柯

  林净山伸手托住了白烬的手,“也不过是传句话而已,白将军也不必说得如此慎重。”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林净山想到从前的际遇,官场上风云起伏,自以为的独善其身,旁人心中可能早已有了别的判定,自己从前和孟凛相交,其实早就是已经选了路了。

  林净山抱拳承诺,“承蒙白将军信任,我必然不负嘱托。”

  再多说了几句,林净山就从白烬的营帐中告辞了。

  剩了两人,楼远这才去问:“将军有什么要交代我的?”

  “你……我要你守好我的营帐。”白烬把视线看望营帐外,那方向正对着南方,“我要回一趟岭中。”

  “去岭中?”楼远摸不着头脑,“是去,是去见应大人?”

  可早先也没看出白将军和应大人关系好到这个地步。

  “这事我避开林净山,但是理该跟告诉你。”白烬是相信楼远的,这话说出来他慎之又慎,“我此去岭中……是去见孟凛。”

  “孟大人?”楼远立刻捂住了嘴,他惊讶地小声道:“孟大人没死?这……这是好事,这是好事,可他,可他本事也太大了……”

  “他的确没死,只是如今他不便再回朝廷,因而希望你莫要传扬。”白烬眼神黯了一瞬,“我此去找他,为公为私,今日让你拦住太子殿下,既是为了试探是否有人想要杀我,也是想得空离开一趟。”

  “岭中离此地很近,我今日出发,明日天黑之前必然尽力赶回。”白烬在桌边坐下,“但我依然担心事情生变,我若明日晚上未能回来,还想交由你一些事情。”

  白烬把手伸向桌案下面,他往上一按,他手上落下一个印章,“我的私印。”眼姗町

  “淮北城南有一玉器行,挂名陈氏,你去找他的掌柜,问他可认识一人……名为陈羽。”

  这是白烬第一次用孟凛的人,陈羽与陈玄是亲兄弟,孟凛说不仅是陈玄认得白烬,就连他的兄弟陈羽,也是认得他的,从前在祁阳的时候他们给孟凛贴身当了一段时间暗卫,每日见着孟凛爬墙去找白烬,如今这个情况,陈羽应当是知道他二人亲密无间。

  陈羽的轻功比陈玄还要好,其实更适合行走暗夜,但偏偏是他娶妻生了儿子。

  “陈羽功夫了得,我离开这事暂时不想让下面人知道,但我走了,林归还得在此养病,还需要个人来护卫他的周全。”白烬把私印交到楼远手里,“但我料想,我明日应该能赶得回来。”

  楼远拼命将白烬的话消化了,他接过那私印,也很是慎重地对白烬应承,“属下都记住了。”

  此行的安排,白烬一开始就是让楼远一道办的,安置淮北病患与筹措药材的事情他并不担心,此次既是朝廷出面,下面不可能会有人不给朝廷这个面子。

  明日就回……白烬心底默念,不过去见他一面,应当不会出什么岔子。

  “然后就是林归……”白烬起身朝林归走去,“楼远倒杯水过来。”烟单汀

  白烬站在林归身边,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信封,正是孟凛送来的那封,他偏转信封,里面掉出了一粒药丸。

  白烬把药丸放进了林归嘴里,然后他接过楼远递的茶水,给林归灌了进去。

  作话:

  小情侣马上就要见面啦


第105章 赤诚

  岭中,江天一色。

  是夜月圆,清辉洒向树梢檐角,落了满地虚影,江府庭院清幽,似是有人吩咐,把里面守着的人都撤了出去。

  原来是江桓和应如晦在此赏月对饮。

  江桓对月亮其实是不感兴趣的,那么大一个月亮盘子挂在天生,除了阴晴不定地发着光,也没什么好看的。

  但是应如晦是个文人,听说文绉绉的人都喜欢对着月亮写诗,江桓翻了好几本写月亮的诗集出来,硬是读出好几分矫揉造作的鸡皮疙瘩,深觉这东西不大适合自己。

  但他还是邀了应如晦过来赏月。

  “咳咳。”江桓清了清嗓子,“应如晦,我这两天读了几篇,写月亮的诗,想……想跟你说道说道。”

  “哦?”应如晦温柔地笑了笑,“愿闻其详。”

  江桓摆了摆头,“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应如晦捏着酒杯与江桓碰了一下,“如此心境,你可是想孟公子了?”

  “嗯?”这跟孟凛有什么关系?江桓模棱两可地摸了摸鼻子,“大概吧,你这么一说,的确还是怪想他的。”

  应如晦七窍玲珑,立刻明白了江桓对自己的良苦用心,他比照着月亮,“人生一世短之又短,世事多半瞬息万变,唯有明月千古不变,纵然阴晴圆缺,但始终高悬不曾坠落,因而古来就有许多人借着月亮畅抒情怀。”

  他看了江桓一眼,“如此说可能有些过于晦涩,但是你想,天上的月亮只有一个,你要是去了远方举目无亲,认识的人都在千里之外,身边岂不是只有一个月亮看着同从前一样?所以古人多半用月亮寄托相思,就像此时,孟公子远在南朝,也能同你看到同一轮月亮。”

  “唔……”江桓思索了会儿,“话是这么说,但除了月亮,太阳也是不变的,太阳还不像月亮那么反复无常,我和孟凛看到的太阳,应该也是同一个啊。”

  “话是如此。”应如晦对江桓耐心笑着,“月亮阴晴圆缺,日日不同,正对应着人的悲欢离合,因而又有一些人,用着月亮来写人生际遇,所以月亮又有了旁的写法。”

  江桓深觉这样的东西实在不适合自己,但是听应如晦耐心地给自己讲解,时间仿佛忽然给拉回了幼时在国子监读书的时候,那时应如晦也是耐心地给他讲书上的功课,即便自己一如既往地不感兴趣。

  但他能给自己说,江桓心里也是开心的。

  应如晦懂得江桓的意兴阑珊,他给他添了一杯酒,“文人附庸风雅,有时候也不过是被境遇所迫,你若是不感兴趣,也不必强求。”

  “我这不是……”江桓嘴里卡着话,他肯定不想承认自己为了想跟应如晦多说些话特意去学了什么,于是就把自己手里的酒一饮而尽,避开目光去看了看月亮。

  一阵微风拂过,庭院里的树簌簌响动了一阵,两个练武之人仿佛忽然有了什么预感,同时把酒杯放下了。

  “你也觉得……”江桓对视了应如晦一眼,缓缓把手放到了一旁的刀把上。

  视线缓慢地扫过周围,灯笼光照到的地方无甚动静,接着在一棵暗处的树后,响起了一声:“是我。”

  这声音应如晦先认出来了,他惊讶之余去按住了江桓的手,然后看到那棵树后,走出了一个人影。

  灯笼光洒下,暗色的衣物与黑暗融得几乎没有差别,但他一张脸太过别致,让人实在不可忽视。

  “见鬼。”江桓心里先骂了一句,“他怎么来了。”

  应如晦藏起脸上的惊讶,起身去迎了几步,“白将军怎么会来?”

  白烬从阴影里走到灯火下,他看清了是应如晦与江桓在喝酒,但他往后多看了几眼,也没找到第三个人的影子,“孟凛呢?”

  白烬有些生硬地发问:“我方才去他的院子,并未找到他。”

  白烬本不该用这样的语气,他赶了一天路,直接去了孟凛的院子,但他不仅没在院子里找到孟凛,没找到吴常,连带跟着孟凛的陈玄与其他暗卫,都不在院子里。

  那屋子并未锁住,白烬推开房门,走到孟凛时常坐的书案旁边,他从桌上摸到了一层薄薄的灰,这屋子里收拾齐整,竟然不像是有人常住的样子。

  白烬的心竟然开始狂跳,不好的预感占据他的思绪,他直接来找了江桓和应如晦。

  江桓的第一反应就是替孟凛遮掩,“他,他出去了,这些日子暂且不在府里,不是,你不是回北朝了吗?现在怎么回来了?”

  白烬语气染了一丝着急,“那他去了哪里,何时回来?”

  江桓不耐心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他……”

  应如晦拉住了江桓,他朝他摇了摇头,应如晦向白烬走了几步,“我与白将军同朝为官,知晓你的为人秉性,因而也不想欺瞒于你。”

  “孟公子他……去了南朝。”

  “什么?”白烬心里仿佛忽然响过一声惊雷,他设想过的所有可能里面都没有这一条,他竟然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江桓叹了口气,“你跟我过来,孟凛他给你留了一封信。”

  江桓依照孟凛的话给白烬寄了第一封信过去,他实在没有想到,这才一个月不到,这事就这么挑开了,白烬怎么会现在回来?

  江桓见白烬好像木然地站在原地,他又补了一句:“孟凛说你看了就都明白了。”

  江桓去自己卧房把锁好的信拿了出来,他犹豫了一会儿才交到白烬的手里,“这都是孟凛的意思,不管里面写了什么,你可别拿我来出气。”

  江桓推了推应如晦,这场景他实在不想多留,他代入其中想了会儿,自己指不定还得接受不了。

  人都走了,白烬一个人站在屋子里,烛火下的身影仿佛有些落寞似的。

  手里的信一时仿佛有了千钧的重量,白烬看江桓方才的反应,忽然有些望而却步了,复杂的情绪一时郁积于心,在他毫无准备的时候,忽然攻得他措手不及。

  白烬其实是有些生气的,有什么事情,孟凛能让江桓和应如晦知道,却要瞒着自己,他明明早先答应了自己不会不告而别,可他怎么会去了南朝,而在最近的信里对自己只字不提呢?

  但白烬是相信孟凛的,若非出了什么大事,他应该是不会做出这样事情,可又是有什么事情,逼得他……

  罢了,白烬不想再往下想了,他把信拆了开来。

  “多日不见,吾心难安,见字如面,聊表歉意。”

  孟凛知道自己不告而别,心里其实积了许多愧疚,他其后三言两语说清了白烬走后发生的事情,孟明枢传话要让孟凛回南朝,孟凛未曾理会,但孟明枢并不死心,那日孟凛与吴常出行,他派人当着孟凛的面杀了吴常,由此逼迫孟凛回去。

  常叔对孟凛来说已是亲人,从前因为吴常孟凛不曾动回南朝的心思,可如今吴常被孟明枢以惨烈的方式杀了,孟凛不可能不回南朝替他报仇。

  孟凛终究是要直面自己的身份的,他与孟明枢的关系一日不曾磨灭,只要孟明枢对他发难,他一日都得在其中煎熬,唯有主动出击,哪怕前方艰险,他亦然想要一试。

  唯独他放不下白烬。

  “此事不曾告知,乃是因为不想让你烦忧,即便你因此责怪,我亦不忍让你腹背受敌,此事乃是我心有私念,来日无论如何责怪,我也不悔当初决定。”

  傻瓜……写于纸上的一言一语仿佛忽然变成细碎的尖针,从白烬心里一根根扎了进去,他无处闪躲,只觉得心里疼得难以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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