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听见孟凛冷冷地问:“落水的感觉,二姐如今可知晓了?” 孟瑶愣了一瞬,她又马上将喉间的不适感咽了下去,“我只恨,只恨当初你没有死在水里!” 孟凛皱眉眯了眯眼,他也不露恼怒的神色,只又开了个头,“一,二,三……” 孟瑶挣扎着大喊:“没有人顾惜你的死活,你一身病骨,你要和你那个短命的母亲一样早死!” “……十九,二十。”孟凛戛然地喊停了数字。 孟瑶立马又给拖进了水里,她嘴里的话还没完,张着嘴呛了一大口水,耳边的水流声仿佛是水灌进她的大脑里,她闭着眼心底蔓延了绝望。 她听着孟凛数到了二十,可按着她后脑勺的手依然没动,孟瑶心里的防线像是忽然击溃了,她憋着气在水里觉得整个人被寒意包裹,她怕孟凛就这样活活淹死她。 看着孟瑶摇头的动作越来越大,孟凛才终于在四十的时候放过了她,他冷冷道:“我是一身病骨,孟瑶,但我不可让你诋毁我的母亲。” 孟凛等孟瑶喘了几口气,他又在孟瑶面前蹲下了身,他伸手将她额头上散下湿漉漉的头发撩开了,孟凛轻声问:“二姐,你很爱朱启元吗?” “你如此骄傲的一个人,竟然会为了维护他而愿意赴死吗?”孟凛等孟瑶从发愣中回过神来,“可你明知道,他今日不可能来救你。” “今日没有人会来救你。” 孟瑶整个人不禁颤抖了一下,大滴的眼泪忽然从眼里涌了出来,混在她狼狈的脸上,她失声地痛哭起来。 但孟凛在这场面心底里没有半分波动,他复又站了起来,俯视着孟瑶道:“规矩还和刚才一样,你自己心里思量,二十个数,一声换一个宁王的秘密,二姐自己思量。” “一,二……” 孟瑶绝望地闭上了眼,“我……我说……” …… 孟凛回到王府的时候已是黄昏,他衣服弄脏了,甚至去随香阁换了身衣服,旁人看着他改头换面地出来,还说他有了好造化。 阴天里见不着夕阳,却随着夏天将至,天黑得晚了,孟凛进到院子里甚至用不着打灯。 陈玄今日为了掩人耳目,在随香阁呆了一天,形形色色的姑娘从身侧走过,可他竟有些担心孟凛的安危,如何也没过得安生。 孟凛走在进门的台阶上,朝陈玄道:“明日开始,就可让几个岭中带来的暗卫守在院子里了,凡事有异,就记得向我汇报。” 陈玄应了,替孟凛推开了房门。 开门时一阵风扫过,孟凛鼻子动了动,他竟嗅到了阵胭脂香味,他不禁朝陈玄看了一眼,“你今后若是,若是在随香阁摘了花,回来记得换身衣服。” 陈玄一怔,一时没明白孟凛的意思,他反应过来才拧紧了眉,“公子,我今日没……” “不是你?”孟凛怀疑地往屋子里扫了一眼,他甩了下头,“你去看看这屋里,可有什么异样。” “是……”陈玄先一步进了门,他拿出火折子去把屋里的烛火点上了,整个屋子瞬间亮堂了不少,一眼望去倒是无比安静,不像有什么异样的样子。 可陈玄注意到孟凛床铺上落下的床帘——出门时应是掀开了才是。 陈玄刀不离身,立刻抽出了刀来,他缓步走到床边,伸刀撩到了床帘的边角。 他才撩开一个缝,身经百战的陈玄竟是忽然一愣,一条雪白的胳膊顺着那个缝伸出来,顺着把床帘给撩了上去。 下一刻那床里立刻传出一声女子的尖叫,一个女子不过穿了肚兜,躺在孟凛的床上,她像是被刀光给吓到了,惊慌失措地捂住了脸。 “这……”陈玄呆愣地回头去看孟凛。 “……”孟凛不过看了一眼,他出门摆阔的扇子下一刻就展开了,他顺着偏身去一道拦住了陈玄的眼睛。 “四,四公子……”那床上的女子娇嗔一般地挪开了手,这才娇滴滴地在床上跪坐下来,“小女子是……是来伺候公子的。” 孟凛喉中一哽,他对着陈玄在笑的脸忍不住一巴掌拍了过去,他清了清嗓子,“姑娘,姑娘先把衣服穿上。” 那女子见孟凛并不看她,也知这样毫无好处,因而拿过一边的衣服,“是……” 孟凛出门在外,如今虽然名声不好,但守身如玉的事情还是要做的,他等到那女子穿好了衣服,才把扇子给收起来了。 “你……”孟凛打量着那女子,“你怎么在我房里,是谁让你来的?” 那姑娘生得花容月貌,她自己也很是奇怪,一向风流的孟四公子为何对她毫无兴趣,她自诩貌美,怎会在人床上也不能让他动半分心思? 女子轻轻咬了下唇,娇声道:“小女子是……是特意来伺候公子的。” 孟凛恢复了神情,他轻笑着走向床铺,拿着已然折好的扇子抬上了那女子的下巴,他端详着那姑娘的面容,“姑娘真是生得好看,孟某当真有机会与姑娘……” 女子主动地又上前了些,那折扇都要抵在了她的喉间,“能伺候公子,是小女子的福分。” “哦?”孟凛笑眼加重了几分,“那不知姑娘是听了谁的命,前来此处的?” “这……公子何必要在乎这些……” 孟凛将她的下巴挑上了些许,“姑娘如此佳人,替我费了此等心思,我自然应当去拜谢这位恩人。” 那女子伸手去碰了下孟凛的肩,“我家主人,乃是——恒王殿下。” “恒王殿下……”孟凛恍然道:“我记得,三皇子朱启明,倒是劳烦殿下费心。” 下一刻孟凛将扇子抽回来,笑眼立刻消失无踪,他从床上离开,淡淡地朝陈玄道:“处理了。” 那女子马上神色变了,她惊慌地喊了一句:“四公子……” 陈玄即便对女子心软,这时候却是不留情,直接一掌打在她的后颈,把那姑娘打晕了过去。 “啧啧啧。”孟凛道:“陈玄你怎的如此不知道怜香惜玉。” 陈玄:“……” 孟凛过去拍了下他的肩,“我看你这几日也是辛劳,今日这床就留给你了。” 他左右都还能闻到屋里的胭脂味,孟凛把手里的扇子往床上一扔,“我去睡你的房,明日内阁有事,莫忘了喊我起来。” 陈玄看着孟凛转身离开的背影,这才忽然觉得有些心累。 作话: 这周会尽量更得勤一点!
第101章 疯狗 一夜漫天无星,暗夜里却有人难以安眠。 宁王府等到天黑也没等到王妃回来,连同一道的护卫也不见了踪影,府里的人焦急透了,如今宁王不在京城,孟瑶的安危就是府里的头等大事,何况她怀了皇孙,若是出了什么岔子,谁也担待不起。 年过半百的老管家亲自打起了灯笼,沿着去云慈寺的路一路寻找,才终于在漓江边上找到了出事的轿子。 但轿子里已经是空空如也。 管家摸着花白的头发坐在泥堆边上,涕泗横流地对着漓江捶胸顿足,痛恨自己没有照顾好王妃娘娘,最后才是下人提醒了他,在夜里找上了明亲王府。 这事让孟明枢知道了,他即刻派了人出去寻找,但他坐下来思忖了一番,其后的意思,竟是隐而不发,暂且先寻上一日。 翌日清晨。 孟凛揉着胳膊起来,他抱怨着陈玄的床铺太硬,陈玄无奈地说习武之人向来如此,孟凛不以为然,他睡过白烬的床,明明白小将军的床就没有这么硬。 待一番收拾,孟凛换上了南朝的官袍,他对着镜子里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圆领袍子,暗色的宫绦系在腰上,他不禁不高兴似的拉了下嘴角,白烬怕是不喜欢他这般打扮。 孟凛一哂,动身去推开了房门。 长乐的阴天实在太多,一开门外面就晃过阵风,院子里葱郁的树梢好似随着一阵晃动,不过几下,又回归了平静。 接着院门“嘎吱”响了一声。 孟凛正半只脚踏下台阶,他望着动静眼尾一挑,又站定把脚收了回去。 院门响动之后就被推开了,正是孟明枢的侍卫庄阙走了进来,他从未来过此处,但孟凛并未显露惊讶,他等着庄阙恭谨有礼地朝他拱手行了个礼。 而后庄阙偏身让开,露出了身后站着的孟明枢。 这是孟凛回南朝第一回见到了孟明枢。 孟明枢与孟凛记忆里的那人差别并不大,他如今蓄了胡,不过是显得年迈了些,周身那股沉稳又令人捉摸不透的气质还同当年一样,孟凛从前是怕他这个父亲的。 但如今不一样了。 孟明枢往院子里走了两步,他在台阶下看向孟凛,那是个抬首的动作。 孟凛难得让孟明枢来仰望他,他不卑不亢地朝孟明枢露了个笑,“父亲大人今日怎会得空来见我?” 孟明枢些微眯了下眼,他看着孟凛的神情里闪过一丝忌惮,随即消融在他蹙起的眉目里,他喊了一声“阿凛。” 孟凛袖子里的手忽然一攥,他有些生气,孟明枢怎么会有脸这样喊自己。 但孟凛笑意不改,他迈着台阶往下走了一步,像是特意昭示着高度的差异,“父亲平日忙碌,我每日请安都难以见上父亲一面,今日不知是如何惊动了父亲,劳烦您,亲自前来了。” 孟明枢知道孟凛是在跟他装蒜,他如何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因而孟明枢直接道:“阿瑶。” 孟明枢抬眼露出了眼底的乌青,“阿瑶她是你的亲姐姐。” 孟凛看出孟明枢昨夜睡得不好了,他故意地露出诧异,“我自然知道,二姐的身份。” 他又和缓地笑了笑,“莫不是父亲要教我长幼有序,我理应敬重长姐,可是父亲,儿臣早已不是幼孩,我还知道……” 孟凛笑意渐收,他不掩盖锋芒地看着孟明枢,“我与二姐,都是您的亲生儿女。” 院子里的树叶忽然一阵响动,仿佛满庭都灌满了风,可孟明枢的衣角并不飘动,庄阙警惕的眼神望向了四周的高树。 孟明枢的额角跳动了几下,他看着眼前这个被他费心思召回来儿子,无论孟凛对旁人如何忍辱负重,他早知孟凛是把入鞘的利刀,他藏于无形,却是能杀人诛心的,孟明枢竟在这明白里被割了刀子。 “孟凛。”孟明枢露出个冷冰冰的笑意来,“年轻人锋芒太露,还是要吃亏的。” 孟凛把视线落在孟明枢身后,怀疑又漫长的“哦”了一声。 这满院的树梢造势似的晃动着,但这响叶声里极为突然地掺进了声狗叫——孟凛院子里养的狼狗不知何时脱离了锁链,它红着双眼,像是许久未曾捕食的疯狗,一声不响地直接朝孟明枢冲了过去。 庄阙尚且没反应过来,孟明枢已经发出了痛声,他满脸痛苦朝下看去,那狼狗死死地咬在了孟明枢的大腿上,半人高的狼狗獠牙像是钩子,他隔着衣服撕咬着孟明枢的肉,那犬牙上立马渗出了殷红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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