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阳县主只吃了一口便要发怒。没滋没味的饮食纯属糊弄人。 温玉白板着脸说:“调味料用的越多,脸上就越容易留下疤痕。我丑话说在前面,到时候县主娘娘哭死过去也别怨恨我!” 富阳县主厚唇嗫嚅,愤愤然盯着温玉白端着的碗筷。 “那你为何吃得味重?” 不让端上来的精细食材,大半进了温玉白的海碗。因为富阳县主忌口,侍女仆役们都不敢吃甘味。 温玉白耸耸肩:“我又没病?” 温玉白这一番反应,其实充分总结了原主和富阳县主相处的经验。原主顾忌她身份高贵,只要见面都让她三分,拘谨卑下到了尘埃里,也没讨到富阳县主的好。 他干脆反其道而行之,说不定能顺利探得富阳县主千里迢迢的来意。 富阳县主怒极,额头青筋直爆,但她一早照过镜子,果然红肿消褪一些,她只好重头再忍,耐着性子一根根挑素面条吃。 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富阳县主就盼着这一顿丰盛些,谁知温玉白亲自端了漆盘过来,碗里是黑黝黝的一碗水。 富阳县主崩溃了:“这是什么?” 邱津安来和富阳县主说话时,还没进门,便见到富阳县主和一个小哥儿剑拔弩张。 他诧异地观赏奇景,要知道富阳县主身分殊贵,向来被捧得高高在上,竟有人敢压她一头,该不会下一刻就血溅五步罢? “你让我喝泥巴水!?” “县主娘娘,我已经滤过杂质,蒸煮过才给您端过来。这一碗泥水费了小人不少心血,您好生喝三碗,保准在兴安郡不会水土不服!” “照你这么说,我去西南郡还要再喝泥巴水?脏死了我不喝!” 看来,兴安郡并非富阳县主最终的目的地。 温玉白淡淡说:“您不想喝,就把这碗水给倒了。我身为大夫,早就习惯了病人们不听话。反正病在你们身上,我又不受苦,你爱喝不喝。” 邱津安扬起剑眉,惊愕地发现,两人怼了一回合,富阳县主竟一闭眼,苦哈哈的将泥巴水给喝下去了。 见她听话,温玉白老气横秋的一拍她肩膀,说:“县主娘娘,既然你并不讳疾忌医,我会遵守承诺,给你制美白的药方,保准让你白得像剥了壳的鸡蛋!” 富阳县主深恨自己皮色不佳,呈天然的淡黄,比不上昔日第一美人相府明珠的如冰似玉。 这丑小哥儿医术果然高明,她脸上肿胀已褪,等都恢复了再变白,定能闪耀整个京城。 温玉白好不容易伺候完公主脾气的富阳县主,只觉得腰酸背疼腿抽筋,他施施然朝着僻静的廊道走,想赶紧回房洗干净脸面,躺回软和的床上歇会儿。 谁知绕过了大片的芭蕉叶,到了苍苔泠泠的无人处,他的腕子突然被人一扯,整个人都被强硬的半抱半拽过去!
第55章 温玉白还没来得及叫嚷, 嘴唇已经被一只手用力堵住。一方玄色长帕裹住了他的脸,他顿时眼前一片漆黑。 男人贴着他的背心站着,手跟老虎钳子似的钳住他的手腕, 他身量似是极高,需半躬下腰才能贴着他耳根说话。 “你最好乖乖听话, 顺我的意思, 我自不会伤害你!” 这把声音狠戾粗糙,瓮声瓮气的, 很像是捏着嗓子说话。温玉白被他反扛在肩头,头朝下脚朝上的抱着, 他顿时心提到了嗓子眼上,砰砰疾跳,几乎要从他嘴里跳出去。 男人似是将他抱进了附近的一间房里,他昏头昏脑的被砸在床上, 那方手帕子仍绕在他的脑袋上, 他忙不迭用力咳嗽,将浅浅塞在嘴里的绢丝团帕吐了出来,那男人已经关好门窗, 扑上床去。 “您必然是没看清我的脸……”温玉白手撑着床褥,两脚乱踹着朝里头躲,哪怕祸事临头也竭力振作精神,尝试着劝退暴徒。 “您把帕子取下来,就会发现我长得丑陋难看, 多看一眼都想吐!您和我苟且鬼混, 吃亏得绝不是我, 而是您自个儿啊!” 男人欺身上来, 攥着他手腕往上抚摸, 那手指的触感其实并不坏,这恶人竟长了一双修长的手指骨,指腹的皮肤细腻光滑,并不粗糙。 但温玉白还是起了身鸡皮疙瘩。 “你很会编瞎话骗人。这衣服里的皮肤娇嫩得很,你又怎会生得难看?”他贴着温玉白的耳朵说话,那舌尖甚至在他圆润的耳垂上一划而过,温玉白只觉被蛇吻一般,恐惧恶心得只想放声尖叫。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只可惜男人大掌再次捂住了他的唇。 男人的手顺着他颤抖的手肘滑向了系着豆绿色丝绦的细腰上,慢条斯理的将那绳结一点点解开。 “呜——” 温玉白挣得眼冒金星,听男人恨声说:“看你的反应并不羞怯,想必已经不是头一回桃源洞开,既然如此,不如温顺些,和我共赴巫山云雨,好好享受鱼水之欢,免得白受皮肉之苦!” 温玉白:!? 他扯开唇角用力咬向男人手掌,趁着男人吃痛松开一些,厉声呵斥:“邱津安,竟然是你!?” 邱津安以为乔装得天衣无缝,谁料温玉白点出他真正身份,他一怔之下,温玉白屈膝向上一拱,膝头狠狠撞上邱津安此刻最不安分的地方,男人顿时脸色煞白,微张着嘴说不出话来,额头沁出豆大的汗水。 “嗯——”他侧身栽倒,疼得在床上乱滚。温玉白有心越过他逃走,却被他的动作阻住去路,一时场面极其荒诞难看。 温玉白只能缩在一旁怒骂:“邱津安,且不说你我曾有过婚约,长辈们也曾有一二交情。你是国公府世子爷,身边偎红依绿,竟还要行霸道强横的手段强逼于我,你是失心疯了还是彻头彻尾的混账胚子?” 邱津安疼得眼圈都红了,抬起头自下而上狠盯着温玉白,那目光里赤裸裸的凶狠,让温玉白望而生寒。 “你还记得你我曾有一段情……”邱津安的痛缓和了些,“你竟对我下此重手……你好狠的心肠。” 他小心地护着自己的要害,挡住温玉白逃跑的路,依旧朝他步步逼近。 “我不过行使未婚夫的权力,你父亲已死,四处依靠男人不如回到我的身边。” 温玉白的后背已经贴着雕花床框,那冰冷的酸梨枝木雕的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似在他的脊背生根。 他强装镇定,说:“你真是胆大包天,不怕我叫人么?” 邱津安阴沉着脸,片刻后竟笑了起来,他相貌确实英俊,有种狼子野心的逼人之美。 “叫人?你叫啊,只要你不怕暴露你罪臣之子的身份,只要你敢把你脸上这些黑墙灰抹掉,你大声叫好了。” 温玉白知道富阳县主住的驿馆里,不便携带宋洛臻送给他的可发射小箭的匣子,若被人翻出来,后果不堪设想,还会连累温益然。但他还是带了骨笛,但这会儿根本无暇吹笛示警,邱津安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害受创还要和他巫山云雨,决心坚决得让人想哭。 他手指瑟瑟的攥着床栏,寿桃纹深嵌入掌心。 “是么,我的身份暴露固然难逃一死,你想成为贤庆大长公主的乘龙快婿的念头,恐怕也要泡汤。等到了富阳县主面前,我一定会把你我苟且时,你过分着急撞伤要害,致使淤青受伤的事情也告诉富阳县主。” 邱津安听他一字字说完,面上竟显出极伤心的神色,他颓然垂下头,轻声说:“谁都能上你的床,只有我不可以,初哥儿,为什么?” 他的车轱辘话,听得温玉白耳朵起茧,他翛然满脸惊喜,扬起脖子朝门口喊:“县主娘娘,您来了!” 趁邱津安恍神的功夫,他一把推开邱津安,落地便跑。奈何邱津安反应极快,发现中计后扯着温玉白的脚将他掼在地上。 温玉白脑袋瓜磕在光滑如镜的地砖上,疼得眼前金星乱冒,他无力的双腕被邱津安反折在头顶上,已经是待人宰割的鱼肉。 谁知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隐隐有环佩叮咚,侍女的声音穿墙入耳。 “娘娘,您别跑这么快,这么晚了,万一邱世子在房中洗漱,您贸然闯进去……” 邱津安气的五脏六腑都在疼,那清泠泠的月色透过薄薄的窗纸照进来,照在温玉白斑驳肮脏的面上,却不减他的姣好美丽,此时温玉白也镇定下来,斜着眼看他,笑吟吟的低声说:“你若能豁出性命和我旧梦重温,我不介意和你做一对不顾廉耻的野鸳鸯,你可愿意啊?” — 富阳县主兴冲冲的推门要进,谁知这门竟闩得极紧,她反复推不开,顿时脸色阴沉。 侍女忙轻叩门扉,帮她通传:“邱世子请开门,县主娘娘想见你。” 隔了一会儿,邱津安才徐徐打开门。 和他打了照面,富阳县主顿时脸上一红。 邱津安确实在洗漱呢,他的发髻已经解开,黑发不羁的披在肩上,水珠在他英俊逼人的脸上流动,汇到下巴,滴进半开的衣襟,打湿了一大片精壮紧实的胸膛。 “抱歉,天热出汗,我刚才稍作擦拭,来得迟了些。” 邱津安指望自己半开衣襟,能令得富阳县主知难而退,谁知富阳县主垂下眼帘,一双灵动的眸子透过睫毛来回穿梭,总往他锁骨之下梭巡。 富阳县主羞答答的用一柄嵌珠牡丹花的团扇半遮着脸,来意坚决的往里头走,邱津安无法,只得侧身让开。 幸而她一进屋子便捡了把紫檀木的玫瑰椅坐下,团扇抵着尖尖的下颌,将大半张脸露给邱津安看。 半点没留意床底下,那盖着床的玫瑰紫色长铺穗儿还微微的晃。 邱津安隔了一盏茶功夫才恍然大悟,忙说:“县主娘娘的脸大好了,光华如月色,清媚动人,真如……月宫嫦娥一般,真是可喜可贺。” 昔年,他和温玉白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见惯了绝色美人的姿容,对于含蓄清瘦的气质美感受力要差一些。 富阳县主瞥一眼融融的月色,觉得今晚的月亮有点子发黄。她皱了皱眉,决定原谅邱津安一回。 他俩一进一退,高手过招似的在饮食啊、衣裳啊、天气上来回晃,却苦了温玉白。床底下空气不佳,还挂着些灰,也不知是蛛丝儿还是什么,轻轻的拂过他面颊,他背脊生寒却不敢作声。 几乎听得沉沉睡去,富阳县主却突然说:“这几日世子一直不在驿馆里,想必除了帮我寻觅良医,还在四处查询线索。你查的怎么样了?” 邱津安没吭声。 自然,他知道床下有耳。 富阳县主却误会了,她挑起眉梢眼角,似笑非笑的睨邱津安一眼,说:“二十年前的事了,线索早就湮没难寻。咱们哪怕什么线索都没找到,原路回去,想必母亲也不会责备你我。” 邱津安涩然:“我——不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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