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 时烬在心里低低骂了一句,转身回到江寄月的房间,关门的时候,余光瞥见跟过来的季怀宸,他心念一动,故意没将门关紧。 他在季怀宸面前表现得泰然自若,季怀宸的话像是对他产生不了任何影响,可有些话还是起了作用。 ——江寄月喜欢的人是我。 不需要季怀宸来提醒他,他再清楚不过,江寄月喜欢了季怀宸多少年。 他可以坦然接受,但被季怀宸挑衅,他还是会生气和嫉妒。 他嫉妒的不是江寄月喜欢季怀宸,他嫉妒的是季怀宸能得到江寄月那么执着的喜欢。 生气的是,季怀宸没有好好珍惜江寄月的喜欢。 他做梦都想得到的东西,季怀宸却用一句“补救”来盖过这么多年的感情,真是可笑。 “时烬,你怎么啦?”江寄月叫了时烬好多遍,时烬都没有理会他,傻愣愣地站在门边,像是被噩梦魇住了般。 江寄月有些担心,蹦跳着来到时烬面前,隔得那么近再叫时烬,时烬还是没回神,他拽住时烬的手晃了晃,轻声呼唤:“时烬?” 时烬颤动眼睫,茫然地看向陡然出现在眼前的面庞。 “你怎么了?发生了什……”江寄月的话戛然而止,时烬突然弯腰抱住了他。 江寄月比时烬矮了11厘米,两人相差半个头,只是看着,并不能看出他跟时烬存在的差距,被时烬紧密地拥入怀中后,江寄月才发现,时烬的怀抱有多宽,能将他完完整整地抱住,像是能替他挡去一切风险灾难。 江寄月抬起的手被时烬卡住,掌心落在时烬的胳膊上,才遐想过的事情被他好不容易压了下去,因为时烬的举动,再次冒出了头。 时烬真的很强壮,这胳膊结实有力,怪不得能抱起他。 他没忍住罪恶的念头,捏了捏时烬的胳膊。 真的很有力量感啊! 时烬能不能再那样抱他一次? 他这样的要求会不会很过分? 季怀宸站在房门后,只隔着一道门的距离,他眼睁睁看着时烬将江寄月抱入怀里,他想要阻止,手就要拍上门板的时候,在半途就被文佟抓住。 季怀宸冲出去找时烬的时候,那架势让文佟有了不好的预感,她紧跟着季怀宸出来,看到季怀宸被时烬轻松制服,无语地停下了脚步,甚至有了转身回房,关上门什么都不想看的打算。 除了双商不行,连武力都输给了时烬,季怀宸拿什么跟人家比啊? 见两人没要动手打架,文佟放心不少,她以为季怀宸会听她的话好好跟时烬道歉,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时烬头也不回就走,季怀宸还要跟过去,第六感告诉文佟,她得去阻止她的蠢儿子继续犯蠢。 事实证明,她的第六感是准确的。 …… 自己的身体最是敏感,被碰一下都能知晓,早在江寄月捏第一下的时候,时烬就清醒过来了,他以为江寄月会就此收手,然而,江寄月有恃无恐地又捏了好几下。 江寄月是把他当成了木头吗? 时烬在笑出来前,将委屈清晰地摆给江寄月看,江寄月晃了晃脑袋,飘散的思绪终于被他抓了回来,他戳了戳时烬的胳膊,轻声询问:“时烬,你怎么了?” 察觉到江寄月没有反感他,时烬放纵自己,腰背微弯,双臂收紧,将江寄月抱得更紧,下巴避开江寄月受伤过的左肩,抵在了江寄月的右肩上。 “我刚才送衣服的时候跟季怀宸遇见了。” 江寄月脑中警铃作响,下意识想到一个可能:“季怀宸又跟你说了什么?” 季怀宸不可置信地看着时烬怀里的黑色脑袋,被时烬的背影挡住,他只能看到江寄月露出的几缕头发。 江寄月说的是“又”,这个字带着十足的杀伤力,将他的心戳得千疮百孔。 他在江寄月心里的印象已经差到这个地步了吗? 时烬什么都没说,江寄月就认为是他的错? “嗯。”时烬点了下头,难过道,“季怀宸刚才嘲讽我。” 江寄月眉头蹙起,不高兴道:“他说你什么?” “他说我不配跟你在一起,他说你喜欢的人是他,他让我不要痴心妄想,我这种连父母都没有的人,根本配不上你。”时烬说着,像是被委屈占据,脸颊无意识地摩擦着江寄月的耳廓,如同受伤后,像同伴寻求安慰的小兽。 “你不用理会他,他说的话,你也别记在心里。”江寄月抬手摸了摸时烬的头发,温声安慰,不同于温柔的动作,他的脸蒙上一层寒霜,提起季怀宸这个名字,只剩下了满心的厌恶。 可笑的是,季怀宸之前还跟他提教养,季怀宸的教养,就是喜欢戳人伤疤吗? 在季怀宸开口前,文佟抢先一步捂住了季怀宸的嘴巴,用眼神警告季怀宸不许出声,季怀宸气得胸膛不断起伏。 他妈到底是向着哪边的? 他真的是文佟的亲生儿子吗? 他妈难道没听出时烬这家伙在添油加醋吗? 这家伙故意在江寄月面前装柔弱,这家伙在欺骗江寄月! 江寄月最讨厌别人骗他,他要揭穿时烬的真面目。 “好,我不会记在心里的。”时烬蹭了蹭江寄月的肩窝,江寄月换了一件比较宽松的白色衬衫,衬衫领子随着他的动作翻动,露出背后隐藏的伤疤。 时烬眼里的笑意渐淡:“月月,可以告诉我,你背后的伤是怎么来的吗?” 换衣服的时候,江寄月一点都不想提及这个话题,大概是这时脆弱的时烬撬开了他紧绷的心防。 想到网吧里那个为了外婆的医药费,哭到眼睛发肿的小孩,他只犹豫了会,就决定将伤疤揭开,袒露给时烬看。 他觉得,此刻的他跟时烬,就像两只受伤的野兽,需要报团取暖,互相舔舐伤口。 “17岁那年,具体时间我记不太清了,季怀宸的一个表哥在某个庄园举行订婚宴,听说白炀也会去,我原本不打算去,季怀宸执意要我跟去,我只能跟去了……” 江寄月讲的这些,时烬早就了解了,当然也知道,那天的订婚宴,白炀也去了。 时烬心底一直有个疑问,所以在知道季怀宸跟上来的时候,故意没有关紧门,知道季怀宸就在门后,故意问出了这个问题。 江寄月的伤疤触目惊心,他直觉,真相没有纸上说的那么简单。 “我酒量不好,那天只喝了一杯酒,除了我,其他人都醉了,我是最先发现起火的人,我叫醒了那群倒地不起的人……” 江寄月平时再讨厌这群嘴毒的富家子弟们,也不会放任这群人葬生火海,他第一时间拨打了消防电话。 糟糕的是,这个庄园没有配备灭火装置,他叫醒了醉得不算严重的人,和他们一起将庄园里昏睡的人搬了出去。 他们在偏远郊区,迟迟等不到消防车,火势已经蔓延到庄园外,还有人没有被救出来。 江寄月没在平安出来的人群中看到季怀宸的身影,听说季怀宸还在屋子里,他没有多想再次进了火场,那时他已经没有多少体力了,拖着比他高比他重的季怀宸出来时,被倒下的铁架绊倒,为了护住季怀宸,他的后背被正在燃烧的木板砸中,他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或许是求生本能,他在意识昏迷之前,拖着季怀宸离开了火场。 江寄月的语气轻描淡写,没有刻意炫耀自己的善举。 “我昏迷了五天才清醒,醒来后已经做完手术了,我很庆幸我醒的比较迟,不然会更疼……”江寄月还能笑得出来,就证明这件事没给他造成多大影响。 果然。 调查资料上说,江寄月在医院里住了三个多月,白炀同样也在医院躺了三个多月,白炀因为在火场里救了季怀宸,收到了季家的不少好处,而江寄月因为脑部受伤,遗忘了很多事情。 时烬眼里布满阴翳,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 他请的是最好的私家侦探,根据知情人爆料,是白炀救了季怀宸,这跟江寄月说的不一样。 他当然不会认为江寄月在说谎,江寄月说什么他都信,说谎的人只可能是白炀。 江寄月为了救季怀宸受了那么严重的伤,结果功劳被什么都没做的白炀冒名顶替了? 他都可以想象,白炀利用这件事向季怀宸,向季家要了多少东西,让白炀爆火的那部剧,就是因为季家出资,白炀才能饰演主角,才有了翻红大火的机会。 可这一切,是江寄月拿命换来的。 这些本该都是江寄月的。 季怀宸不知道真相,季家那些人也不知道,当初清醒的知情者不可能不知道江寄月做了什么,但他们帮白炀隐瞒了真相。 江寄月救了那么多人,可到头来,换来了什么? 那群人的日子照旧过得风生水起,似乎这场火灾没有发生过,也不知道是谁救了他们。 直到江寄月死前,江寄月都没能得到这群人的感谢,甚至在江寄月死后,还要嘲笑江寄月可悲的暗恋。 时烬闭了闭眼,将愤怒锁在牢笼之中,他不能吓坏了怀里的江寄月。 他的月月已经受够委屈了,今后,他绝对不会再让江寄月难过了。 时烬深吸口气,更加用力地抱紧了江寄月,害怕惊扰到江寄月,声音压得极低,小心翼翼问道:“疼吗?” 江寄月笑了笑:“时烬,这问题你刚才已经问过我了。” “问过一遍还可以再问,月月,疼就跟我说吧,这样我就不会那么难受了。”时烬抬手,轻轻抚摸过江寄月的后背,不带一点旖旎心思。 江寄月一怔,酸意从四肢百骸齐齐上涌,将他的喉咙、鼻腔和眼睛占据。 他一直不敢回抱住时烬,可此刻,他放弃了矜持与羞赧,将额头抵在时烬的肩膀上,学着时烬,用力地圈住了时烬的腰,低声道:“时烬,我疼。” 他像是在跟时烬诉说疼痛,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声音轻而有力,穿过了漫长时光,对当初痛到整夜睡不着,一个人默默流泪的自己倾诉—— 疼的话就说出来,不用再忍着了。 今后会有人抱紧你,会愿意倾听你的难过。
第49章 江寄月很喜欢时烬无声的安慰, 在他倾诉完之后,时烬没有说冗长的话来安抚他,只是紧紧抱着他, 不停地轻抚着他的后背。 不知是不是有意为之,江寄月明显感觉到, 时烬抚摸的地方只局限于他伤疤的位置。 江寄月无法抗拒这份贴心的温柔,他放任自己沉溺在时烬温暖的怀抱中,享受着这迟来的关怀。 刚住院那段时间, 舅舅舅妈天天都会来看望江寄月,江寄月被安排在季家的私人医院里,离老家很远, 舅舅舅妈是特地歇业来照顾他的, 连续照顾了五天,舅舅舅妈没说什么, 反倒是江寄月觉得过意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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