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杬展颜:“我还以为我吃了鸟毛, 今早起来嘴里有一股淡淡的腥味。” 曜帮着他扯毛,道:“可能是没有放血。下一次我再抓……” 白杬打断他, 虎着脸道:“没有下一次, 不许不告诉我就自己跑出去抓。” 曜:“阿杬喜欢。” 又是这一句。 白杬停下手,侧头:“你不告诉我偷偷跑去抓,我会担心, 我也不会喜欢。” 曜垂眸。 白杬以为他不同意,还想施加点力。就听他道:“好, 不去了。” 白杬拧紧的眉头松开。 他下意识抬手往曜的头上摸去。 曜盯着他的手,一动不动。 白杬嘿嘿一笑,挪开自己脏兮兮的爪子,凑过脸去跟他贴了贴。 “我那不是怕你受伤嘛, 我一想到你大晚上的跑出去抓的, 我就是吃也吃得不心安呐。” “嗯。听阿杬的。” 白杬莞尔:“这就对了,曜听话。” 曜拔毛的手一错, 沾了水。黑发下的耳朵悄然红了。“阿杬听话。” “是是是, 我听话,你也得听话。”白杬乐乐呵呵, 全然没有注意到曜的异样。 达成一致, 鸟毛也扯得差不多了。 白杬托着七八斤的大鸟, 又细细检查了一遍。将细小的毛除去, 然后才拎着鸟脖子往外走。 曜端着颇有重量的木盆跟上。 洞外, 正好看见自己精心掏出来的大饭碗作何用处的飞心梗了下。 他幽怨地看了一眼曜。 可在白杬看过来时又立马扬起宠溺的笑。他们家的幼崽,想用什么就用什么。 到了外面,曜把水倒在石锅不远处黑狼挖出来的水沟。 这次收拾的长毛草实在过多,白杬担心把前面这一片地方弄脏了,所以让大家挖了条粗糙的水沟,把水引到远处去。 现在山洞里的生活污水也是倒入这条沟里的。 趁着曜冲洗盆子,白杬拎着光秃秃的鸟到了煮雪水的石锅边。 石锅底下,火烧着。 正好可以用来燎一下鸟。 没有火钳,白杬四处溜达着找了一根趁手的木棒。 随后他一手抓着鸟脖子,一手把着棍子托着灰灰鸟的身子,横着在锅边露出的火上烧。 树正拿着棍子在锅里搅拌得火热,见白杬过来,他立马停手:“阿杬,你做什么?” “灰灰鸟身上还有些小毛毛,我烧一下。” “我来我来。” 白杬仰头,正好看见那从锅里支棱出一半的棍子。 自己似乎碍着事儿了。 “等你们做完了我再来。” 树直接从他手上拿过灰灰鸟:“来都来了,反正也没多少了。” 白杬“噗嗤”一笑。 “是,来都来了。那你先帮我收拾灰灰鸟。” 棍子到底是不如爪子方便。 白杬和树一个抓头一个抓爪子,翻着面儿地烤。最后又烤了屁股和脑袋脖子那一截。 没一会儿,油脂析出。 浓烈的香味像带着钩子似的往众多狼鼻子里钻。 毛毛烤完,白杬又让曜重新倒了一盆热水。 他不想用爪子,就用树的那把石刀开膛破肚。 内脏这些东西,白杬没摸清楚之前也没打算吃。索性不要。 鸟杀完了,清洗个几遍。 白杬擦干自己的手,往曜的身上一歪。 “啊——” “腿麻了。” 头顶沉默一瞬,又发出一声低笑。后脑勺枕着的胸膛震动,白杬忍不住抬头往后撞了撞。“腿麻了……” 曜勾过他的腿弯,抱着放在自己身上。任劳任怨地给他捏腿。 阿杬现在会撒娇了。 曜低头,唇贴着他蓬松的黑发。带着哄人的语气,又轻又柔:“阿杬乖。” “乖。”白杬苦哈哈,捏一下,腿弹一下。最后实在受不住,侧身趴在曜的肩膀上,轻轻吸气。 腿麻什么的,遭罪。 灰灰鸟只剩下一只,白杬想让大家都一起吃。炖汤自然是首选。 不过今天早上才喝了汤。白杬思来想去,决定做个叫花鸡。 调料嘛,不多,还是老三样:刺刺草根、胡草根以及盐。 腿恢复好了,白杬奖励似的拍拍曜的手背。 “曜,我要去小山洞。” 像是知道他要什么,曜道:“刺刺草已经没有了。” “吃完了?” “嗯,给红狐的是最后一点。” “这样啊……” 那胡草岂不是就更不用说了。 本来就没有什么存货,怕给红狐敷药的胡草根都是用的草明年的药种。 白杬舔了舔唇瓣,无力往曜的身上一趴。 “咱们还缺好多东西啊。” 调料就这么点儿,还不齐全,以后可怎么弄好吃的。 白杬抿了抿嘴,立马从曜的身上爬起来。 不行,他得先把这些东西给记录下来,最后列出个植物名目。可以做调料的,可以做草药的,可以做菜的…… 要是可以,他希望能凑出来一个植物百科书。不,最好是大荒百科! 白杬含着雄心壮志。 刷刷几下在石壁上写上了几排文字。 胡草,根茎如蒜 ,味道辛,可食用也可药用。药用可消炎。 刺刺草,根白如竹节,味麻。闻着呛人,熬煮之后可御发汗…… 沙沙草…… 罗列了几项,白杬拍了拍手。 可以,只有长得是个什么样子,等以后他慢慢补充。 写完回来,对上曜的视线。 白杬冲他乖巧一笑,张开双手:“阿曜,抱抱。” 曜掐着他的腋窝将人抱起。 “画的是什么?” “文字。” “可以用于记录的文字。”白杬双手捧着曜的脸,左看右看,然后点点头,“看我们阿曜的脸就知道是个聪明的狼,所以我决定等我有空的时候教你。” 曜点头,眼中含笑。 灰色的眸子里倒映出小白狼骄傲的样子。 要是阿杬小尾巴露出来的话,怕是该摇得飞快了。 曜凑近贴着他的脸,夸奖似的:“乖。” 他知道阿杬一身本领。 但是只要阿杬好好的,他可以不问。 白杬弯眼,怼着脑门在曜的肩窝里蹭蹭。 他就知道,曜会纵着他。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家里的调料没了,以后吃的鱼什么的,不就是直接无添加了嘛。 白杬咂吧嘴:不行,他受不了。 “曜,你知道哪里能挖到刺刺草根不?” “其他的能吃的草根也行。” 曜抱着往外。“这个需要问问梦。” 梦是采集队的队长,洞里的这些植物多半是他带着狼找到的。 * “刺刺草啊,那不好找。”梦看着白茫茫的一片,甩了甩头,“咱们狼山周围没有刺刺草,倒是沙沙草有不少。” 白杬眼睛一亮:“也行也行。” 沙沙草好啊,味道跟沙参似的,煮软了是糯糯的口感。他记得丘爷爷就喜欢吃。 梦看他猴急的样子不免失笑。 “有是有,但是不好挖。在石头缝里面才有。” “石头缝?” “嗯。”梦手指点了点面前,“周围都是雪,还得挖了雪找石头,找到石头才有可能找到沙沙草根。还不一定能找到。” 梦轻轻捏住白杬的手,慈爱地晃了晃:“冻爪爪。” 白杬灿烂一笑。 “不怕!” “我就试试。” 于是,山洞前一排处理长毛草的兽人一边做着手里的事儿,一边将注意力放在雪面上扑腾的白团子身上。 即便是大家这几天用的雪多,但是山洞前的雪依旧铺了半米厚。 白杬前爪刨,厚厚的白雪被他堆积到小肚子下。等挨到了毛毛,他撅起后腿儿一蹬,雪沫子便扬了出去。 那白白的毛毛上沾上雪花,更软乎了。 而小白狼刨了一半就缩在雪洞里吭哧吭哧,看得周遭的成年兽人们哑然失笑。 一个洞刨到底,没有石头,白杬只能撅着屁股从雪洞里出来。 曜手上拿着他的衣服,见时间差不多了,直接拎起小白团子跟布娃娃似的拍了拍。 再往自个儿怀里一塞,衣服盖上去。 “冷不冷?” 白杬吸了吸鼻子:“说好的烧半锅热水的时间,还没到呢。” 白杬举着爪垫离曜的肌肉远远的。 爪垫凉,他怕挨着曜不舒服。 “不玩儿了。” “我没玩儿!”白杬很认真地从兽皮衣里拱出来,不服气似的把爪子按在曜的俊脸上强调。 曜也不躲开:“刺刺草没有了,冻着了没有药。” 白杬:“我心里有数。” 树将手里最后一捆长毛草放在兽皮上。“我来我来,阿杬,我来帮你找。” 弄了好几天,可算把这长毛草弄好了。 树扭动着肩膀,骨头咔嚓作响。他“嗷呜”一声,扒了衣服直接变狼,撒着欢儿地开刨。 雪沫子四溅。 曜面色阴沉,踹了他屁股一下。“看着点儿。” 树转头,见盖着小白狼的兽皮衣上全是雪。他干笑两声,又换个地方来。 草无语,将他扔下的摊子收拾好。 冬天的毛厚,这几天从早到晚黑狼都是在弄这些长毛草,弄得他们一闻到草味儿都开始焦躁了。 树这么一来,兽人顿时被吸引。 好久没玩儿了…… 白杬还没回过神呢,山洞前一片混乱。 十几头大黑狼胡乱地在地上刨。 跟打雪仗似的,又像十几个人在雪地里玩儿那泼水成冰。洋洋洒洒的雪沫子乱飞,片刻,黑狼都成了芝麻汤圆。 白杬鼓了鼓腮帮子,爪垫在曜的脸上按了按。“我也想下去。” “用不着你。” “你说话不算话。” 曜五指收拢,握住他的爪垫。 白杬想抽,但是没有抽回来。他眼尾低垂,颇为幽怨地看着曜:“我想下去。” 曜捂着他的爪爪。“嗯。” 嗯什么嗯,你放开我啊。 白杬脑袋往他身上一栽,羡慕地看着下面不知怎么已成混战的狼群。 他什么时候才能成年! 曜怕打到小白狼,抱着他往狼少的地方挪了挪。等感觉到手里的爪垫暖了,才重新托着小白狼的肚子放下去。 “找不到咱们就不找了。” 白杬顿时斗志昂扬。 肚子一收,下巴扬起:“谁说找不到,我一定可以的。” “嗷!”有情况! * 白杬在靠近崖壁那一段,出声的狼是在放木柴的山洞的一边。 白杬竖起白绒绒的耳朵,直勾勾地盯着那边,像是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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