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语迟看了看慕连,又看了看岑岚,两张一脉相承的扑克脸,感叹了一下不愧是同门师兄弟。 不过桌上有一人却是笑意盈盈。 只见慕何帧满了一杯酒,站起来说道:“今天是为了庆祝临渊升阶举办的家宴,咱们一家人好久都没凑这么齐了,今天岑师兄你能来,我非常高兴,这一杯我先敬你。” 语罢,慕何举杯一饮而尽,岑岚也喝下了面前的酒。 慕何是慕连的同胞兄弟,两个人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但一个总是冷着脸,一个却总是温和地笑着。 慕何同岑语迟的父亲岑岚、慕连一样,都是慕清的弟子。连同现在的生字诀首尊秦逸悠,定字诀首尊卫空,几人几乎是一起长大。 他们从小便在一起修习仙术,情同手足,直到慕清提出想要在众多弟子中选拔出四位最为优秀的命为四位首尊,并分别掌管仙羽峰的四个字诀。 据说当初岑岚与慕何皆长于炼器,都有争得焱字诀首尊之位的机会,是岑岚在这个时候突然离开师门,下山自立门户,而慕何便顺其自然地成为了焱字诀首尊。此后,岑岚便鲜少再次上山与昔日同门来往。 上一辈的爱恨情仇岑语迟不敢兴趣,可是不知为何他却有些害怕慕何,总觉得他那一张笑脸上写着些别的意味。这其中原因岑语迟也说不清楚,可能是因为慕何与慕连长得太像,而自己当初在仙羽峰修习的时候没少被慕连罚,看到这张脸便觉得瘆人吧。 今日慕临渊在宣武台升阶,可谓是声势浩大,仙羽峰算是赚足了脸面,而其中慕何与秦逸悠夫妻两人自是最为开心。只见慕何频频起身敬酒,桌上能喝的不能喝的多少也都沾了些酒意,而慕临渊坐在秦逸悠的身侧,脸上也染了些少年人应有的光彩。 此时席间酒意正浓,只见慕何又站了起来,却是举杯对岑岚说道:“师兄,其实我知道,当初师父是想将焱字诀首尊之位交给你的,你是因为我才离开了师门……” 听到此话岑岚和慕连脸色皆变得一僵,而席间另几为首尊的脸色也变得有些尴尬。 席间的气氛突然变得不自在起来,只有岑语迟和薛晚欢还在你一筷我一筷地吃得不亦乐乎。 岑岚沉默了片刻,而后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慕何说道:“离开师门是我自己的选择,不是因为任何人。” 秦逸悠在慕何说完话之后的第一时间便觉出了不对劲,赶紧拉了拉慕何的袖子,说道:“哎呀,慕何你喝多了,瞎说些什么胡话,快坐下!岑师兄,他喝多了乱说话,你别介意啊。” 慕何却不顾妻子的阻拦,继续说道:“岑师兄,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当初师父想要划分字诀,以我的实力是不可能成为首尊的。但那个时候我年轻气盛,我……我什么都不懂,只觉得因为自己的这个姓氏,便理应得到更多!岑师兄,当初你大病初愈,身体虚弱,我偏要在那个时候与你比试,逼着你离开了师门……现在想来,实在是不应该……而这么多年来,师兄你也很少回仙羽峰走动,想必是还在怪我吧……” 突然一声轻咳打断了慕何的话,众人向声音来处看去,只见慕连眉头轻蹙,本就白皙的脸色此时显得更加苍白。 见大家都看向自己,慕连起身便道:“慕连不胜酒力,先行离席了。”而后不等众人挽留,便自顾自的拂袖而去。 岑岚目光一直跟随着慕连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院门前。岑岚将头转了回来,看向慕何说道:“自我病后,体力本就不如从前,即使当初已经痊愈恐怕也无法与你相当,师弟不必妄自菲薄。在下家中还有事,便先行告退了。” 岑岚起身向众位敬了一杯酒,而后看向了薛晚欢。 薛晚欢正啃着鸡腿,见岑岚突然看向自己,瞬间会意地将鸡腿扔进了岑语迟的盘子里,擦了擦嘴说道:“那我也走了,语迟你多待几天啊,陪大家吃好!” 岑语迟看着面前那个被啃了一半的鸡腿,和自己亲爹亲娘相伴离去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而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岑语迟瞬间汗毛耸立,他不可思议地回过头去,只见院中不远处的石桌旁,一人手摇折扇,朝岑语迟意味深长地笑着。 是今天在宣武台上的那个说书人,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紧接着一种十分抗拒的感觉让岑语迟立刻回过头,不再去关注那个人。 慕临渊似乎注意到岑语迟的异常,有些疑惑地看了过来。 这时却见秦逸悠起身说道:“刚刚实在是抱歉,我家慕何喝多了,我替他自罚一杯。”秦逸悠笑着为自己帧了一杯酒,而后笑着继续说道:“这一杯也是感谢平日里大家对我两个孩子的照顾,没有在座的各位,我们一家人也不会有今天,我敬大家!” 秦逸悠刚想举杯饮尽,却见坐在她身边的慕临渊突然站了起来,他接过秦逸悠手中的酒杯说道:“母亲,您不善酒力,我替你喝。” 说罢,便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秦逸悠有些意外地看着慕临渊说道:“临渊你……看来是随了你父亲。你大哥便不行,随我,一杯酒也沾不得。” 慕临川闻言笑了笑,道:“母亲这话说错了,您是一口酒也沾不得!”逗得秦逸悠抿嘴笑了起来。 可这话说完没过多久,就见慕临渊竟一头栽在了桌子上,昏死过去。 慕临川只好送慕临渊回去休息,岑语迟见状赶紧起身加入,他可不想一个人应付这一桌子的长辈。 慕临川背着慕临渊向他的院子走去,岑语迟则拿着这兄弟二人的一些随身物品跟在一旁。 “临渊今天应该是第一次饮酒。”慕临川说道。 “第一次?”岑语迟有些惊讶,“第一次就敢这么喝?我还以为这小子酒量真的很好。” “哈哈哈!”慕临川笑了起来,“和你当然是没法比,和我却还算可以。” “对对对,他是一杯倒,你是一口倒!”岑语迟说道。 二人说笑着很快便到了慕临渊的院子,将他安顿好之后,便打算各自回房休息了。 岑语迟正走到半路,突然想起自己怀里还揣着一样慕临渊的东西。 那是一个用精美软盒装着的剑穗,是秦逸悠刚刚在席间当做生辰礼物送给慕临渊的。岑语迟离开的时候帮忙收拾东西,这盒子不大,他便顺手塞进了怀里,却忘了还给慕临渊。 人家娘亲送的东西,就这么被自己带走了也不是回事。 岑语迟当即转身,准备把东西给人家孩子送回去。 好在岑语迟还没有走出太远,没过一会便回到了慕临渊的院子。他刚走到门前,却突然想到慕临渊此刻应是在酒醉熟睡。 这可不好办了,岑语迟想道。 自己此时敲门,门内之人肯定不会应答。而就这么直接推门进去,又不太好……不然,还是将这个东西交给师兄保管吧。 岑语迟刚想转身离开,就在这个时候,门内却传来了一阵……不可言说的声音…… 岑语迟脸刷地一下就红了,急向后退了两步。 这……这……自己绝不是故意偷听的! 岑语迟在心中为自己辩解道。 那自己这时进去更是不应当了,岑语迟一边想着孩子大了这些都是正常的,一边向后退去,一个不小心,一脚从台阶上踩空,跌了一跤。 虽然岑语迟已经极力控制自己摔倒在地时发出的声音,却还是惊动了屋内的人。 “谁!” 屋内传出了慕临渊警觉的声音。 这可不好了,岑语迟想道。 自己此时是不是应该立刻逃跑啊,若是被发现就太尴尬了…… 就在岑语迟准备脚底抹油的时候,却听见屋内传来了脚步声,似乎是屋内的人想要出门查看。 完了,慕临渊若是真的追出来,自己是怎么都跑不过他的,到时候被追上了岂不是更尴尬?岑语迟连忙起身说道:“是我!岑……岑语迟……我有东西忘还给你了!我不进去了……就给你放在门外,你忙完记得拿哈!” 岑语迟在心中暗骂自己,这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忙完? 岑语迟话音刚落,门内的脚步声便停止了。 准确地说,是什么声音都没有了,整个院子似乎陷入了沉寂,气氛十分压抑。 岑语迟在心中想道,果然自己还是应该撒腿就跑啊! 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门内发出一阵剧烈的声响,似乎发生了打斗。 什么情况?岑语迟想道,这怎么打起来了? 不消片刻,屋内又传来了一阵更为激烈的打斗声。 “临渊,发生什么事了?”岑语迟担忧地问道。 而回应他的,只有有慕临渊的一声闷哼。 这下就算是再尴尬岑语迟也不能坐视不管了,他起身走上前去,一脚踢开了房门。 可是房门打开的瞬间,岑语迟愣住了。 慕临渊身着中衣,衣服和头发都有些散乱,此时正站在靠近房门的一个角落,喘着粗气,如临大敌地用剑指向屋内的某个方向。 岑语迟顺着慕临渊剑指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慕临渊的床上坐着一个人,那人红衣黑发,散乱的发丝遮住了半张惨白的脸,让人看不清他的相貌。 那人慢慢俯身,拾起落在地上的外衫披在了肩头,而后伸手撩起头发,露出了他的脸。 那是一个男人,一个满脸伤疤的男人。 是岑语迟自己。
第76章 前尘 眼前的这一幕太过于诡异,以至于岑语迟一瞬僵在了原地。 面前的这个红衣人和岑语迟有着相同的脸,但是整个人却又完全不同。 只见那红衣“岑语迟”站了起来,他身量极高,身材很瘦却并不单薄,一身红衣更衬得他脸色苍白。如墨般乌黑的头发披散下来,遮挡住两侧的脸颊,却难以挡住那一道道细碎的疤痕。他的瞳孔是暗红色的,散发出阵阵危险的味道。 男人看着呆愣在原地的岑语迟,轻轻勾起了嘴角,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又为他整个人平添了几分诡异。 岑语迟被男人身上散发出的极强的气场压得几乎喘不过气。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危险、可怕、令他恐惧的人。 而这个人,竟还长着和自己一样的脸。 全身上下所有的感官都发出危险的信号,岑语迟想要立刻转头逃跑,但是发抖的双腿却让他挪不开半步,他只能惊恐的站在原地,看着屋内的那个“自己”。 只见那红衣男人略有些好奇地歪头看了看岑语迟,但那种打量与判断的目光只在岑语迟的身上停留了一瞬,马上,那人便眯起了眼睛,露出一副野兽看待猎物的眼神。 他笑着问道:“小渊,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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